夏日的陽光照在青石的武關城隘上,泛起一道道血紅的異樣光芒,刀光劍影,在這亂世之中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擁有斬釘截鐵的信心與決心。
在穩固了自己的後方之後,傅戈立馬就將目光投向了紛亂不休的關東,混水摸魚,當項羽、劉邦、田橫、張耳、韓成這些個諸侯們在爲各自的利益而鉤心鬥角的時候,在他們的背後,豁然站起一個更加龐大強悍的身影。
“酈商,你現在立即派出數路斥候打探宛城漢軍的動向,如果發現劉邦主力有移師滎陽的跡象,就迅速帶兵奔襲宛城,只要我軍拿下那裡,劉邦就只會成爲一支沒有根據地的流寇,他就不會獲得強大起來的根基。”在彭越率軍走後不久,矢志三路並進的傅戈又向大將酈商下達了第二個命令。
滎陽是三川一帶的糧倉,劉邦早就對那裡垂涎良久,傅戈能夠斷定,在聽說項羽北上馳援司馬昂的消息後,劉邦是絕不會坐視機會白白逝去的。
一旦劉邦進攻由項羽楚軍控制的滎陽,那麼分屬兩大陣營的關東諸侯之間一致抗秦的表皮也就撕破了,接下來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混戰,而這種情形對於秦國來說無疑是最佳的結果,坐山觀虎鬥,傅戈不僅要看,還要主動的參與進去,謀取己方最大的利益。
以關中、漢中、巴蜀爲後方補給基地,由井陘、函谷、武關三處分兵襲出,對關東的諸侯勢力實施不間斷襲擾戰略,同時,再以彭越一部深入敵後,開展游擊戰爭。
短短的二年時間內,在傅戈的領導下,重新振作起來的秦軍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包容態勢對關東諸侯實施大反攻,它的力度雖然還無法與始皇帝的統一戰爭相比,但在具體的戰術構想上,無疑更有氣魄。
在傅戈熟知的青史上,項羽劉邦楚漢爭霸四年,使得全國人口降到了十分之二、三,經濟發展更是大爲倒退,也正因如此,在匈奴人入侵時劉邦的軍隊纔會被打得一敗塗地。
一個內亂的民族是沒有前途的民族。
一個只會內鬥的民族也是沒有發展的民族。
而今,傅戈不奢望自己就是救民於水火的大英雄,以他一人之力也不可能馬上結束這一場波及全國的戰亂,但至少他希望屬於秦國的地方能多一點,讓老百姓能有一條活路的地方能再擴大一些,這樣總也不負來這千餘年前的世上一遭。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而今,秦國又重新站起來了,爭霸天下的英雄中,除了項羽、劉邦之外,又多了一個人。
一個曾經默默無聞,但現在卻是一鳴驚人的小卒。
宛城,郡衙內。
這座穎川南陽一帶最大的城池因爲逃過了大的兵災而顯得相當富庶,城中百姓也比屢經戰亂的邯鄲、彭城要多得多,劉邦率軍出漢中之後,第一個攻克的就是宛城。
拿下宛城之後,漢軍的士氣重新振作,軍隊補給輜重也都有了着落,而且,劉邦平易近人、善於和地方父老打成一片的個性也讓他一下子獲得了民衆的支持。
熱氣騰騰,房間內,二個侍婢正忙着將熱水加到碩大的木盤內,漢王劉邦已經脫去了衣服準備洗澡。洗澡能舒緩緊張的神經,放鬆疲憊的身體,更可以讓已經鬆馳的肌膚保持良好的彈性,自打從漢中迴轉宛城之後,劉邦就開始喜歡上了這個習慣。
戎馬一生,年近半百,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行將過去,是該好好的享受一番了。
這段日子一直困擾劉邦的關節痛終於有了好轉的跡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在漢中時劉邦的腿就一直痛得不行,現在一回到關東,這病立馬就好了大半,病癒再加上部隊剛剛在葉城打了勝仗,這些都讓劉邦的心情大好。
“漢王,好消息,秦軍出兵攻打河內了,剛剛得到情報,項羽正集結楚軍主力向北進發,似乎有去增援司馬昂的意思,這樣的話,我們的機會就來了。”正在劉邦準備美滋滋的享受着與美婢同浴的樂趣時,丞相蕭何急匆匆的跑來稟報道。
若是換了旁人,劉邦早就一盤洗澡水潑了過去,但蕭何卻是例外。
更何況,今天蕭何還帶來了一個這麼好的消息。
“相國,你說什麼,項羽主力離開滎陽了,這是真的?”劉邦激動的一躍站起,卻差一點春光乍泄。
由不得劉邦不興奮,滎陽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除了地理位置的重要外,有了這個大糧倉的支援,劉邦就再也不用發愁糧秣補給的困難了,在漢中的時候,軍中將士就是因爲糧秣供應緊張而紛紛逃亡,招募士兵的工作也進行得極不順利。
因此,要想贏得戰場上的主動權,保證糧秣的充足供應是必須的,士兵們只能吃飽了,纔會賣力氣打仗,否則的話就算是再驍勇的士兵也無法餓着肚子作戰的。
“千真萬確,司馬昂在虎牢關被秦軍猛攻,已經快支撐不住了,項羽身爲諸侯領袖,若他不去救援,那麼今後勢必無法再號令天下諸侯,所以,我可以斷定,項羽此次不僅會去救援司馬昂,而且還會傾師前往,他留在滎陽的士兵絕不會多。”蕭何應答道。
自從張良被俘之後,蕭何除了要承擔漢軍大總管的份內職務外,還不得不承擔起了打探敵情的任務,這讓他看上去整個人都要比其實際年齡蒼老了許多,因此,從外表來看的話,相反,倒是劉邦顯得更年輕一些。
“相國辛苦了,這一次我親自帶兵攻打滎陽,也讓各路諸侯看看,我漢王劉邦不是隻吃敗仗只會逃跑的將軍。”劉邦恨恨道。
自打他在秦軍手裡屢戰屢敗之後,就得到了這個羞辱的稱號,現在,他要馬上去見諸侯們證明一點,他劉邦絕不是一個沒有能力的人。
“漢王,這萬萬不可,攻打滎陽只需遣一員上將領兵即可,漢王你應當留守宛城,以防備秦軍出武關偷襲我軍背後。”聽到劉邦有意出征,蕭何連忙急諫道。
滎陽的重要性固然明擺着,但宛城也一樣不能失去,漢軍一旦丟了宛城,就如同一隻被鎖進了籠子裡的飛鳥,就算再怎麼撲騰翅膀,也飛不出秦、楚兩軍的包圍圈了,只有保住南陽一帶,劉邦纔有迴旋的餘地,纔能有足夠的實力與其它強敵一較短長。
“嘿,又是可惡的秦狗,丞相,你說說,這傅戈他以重兵駐紮武關想幹什麼,是不是又想尋我老劉的黴氣,要是想打的話,那就乾脆一點下關來決戰來了,我也不怕再敗一次!”漢王劉邦高大的身軀在燈影下顯得異常的醒目。
一想到傅戈,劉邦心頭就有一股惡氣出不來。他沉着臉不停的來來回回的在房間裡走着,時不時的還一腳踢翻擋路的甕器,倏然瞧見劉邦這副凶神惡煞樣子的二個侍婢縮在角落裡,嚇得瑟瑟發抖。
英雄氣短,被傅戈重兵壓境的滋味着實在不好受,更何況漢軍將士都被秦軍給打怕了,藍田關、定軍山多少驍勇的戰將化作了一具具白骨,讓士兵們如何再能提起撕殺的勇氣。
“漢王,傅賊以重兵在武關駐守我看很明顯,他是想尋機吞掉宛城,這一次秦軍出函谷攻打河內,打的就是一石二鳥的主意,他們除了想吞併富庶的三川以外,還有謀奪南陽的意思,我們切切不可中了傅賊的詭計。”對劉邦這般流氓習氣,蕭何已經司空見慣了,他想了想之後說道。
關於秦軍下一步有可能的謀劃,蕭何和曹參綜合收集到的所有資料,整整思考了二天,纔好不容易得到這一個準確的結論。
“媽的,又想佔我老劉的便宜,沒那麼容易,這宛城可不是藍田關、定軍山,丞相,你傳令下去,讓周勃、張耳帶着精兵一萬去取滎陽,其餘將士隨我留駐宛城,我倒要看看秦狗還敢不敢來捋我劉邦的虎鬚。”劉邦猛然跺腳,大聲吩咐道。
宛城一帶是韓國故地,民心所向是不會站在秦國那一邊的,對於這一點劉邦有信心,就算他劉邦一個籠絡不住,不是身邊還有韓王成這個韓國王族後裔幫襯着呢。
吃一塹長一智。
在傅戈的連環圈套面前,劉邦沒有再上當,他決定將主力留在宛城,這樣一來,酈商要想偷襲漢軍後路就會變得相當的困難。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劉邦這次僅派出一萬精兵去謀取滎陽,這點兵力也太少了點,要知道當初吳廣數十萬叛軍攻打滎陽,連着猛攻了二個月之久,也沒有拿下秦軍把守的滎陽城。
強攻自然不成,劉邦這一回用的是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