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帝國征討大軍的左校尉——也就是傅戈帶領着一萬二千名‘烏合之衆’回到陳縣,與劉邦一戰中俘虜的五千多叛軍聽從說服投降的不足半數,對於死硬分子,傅戈沒有再心慈手軟,全部殺掉以絕後患,這樣做既是彰顯帝國軍隊的威嚴,又是做給那些已投降的士兵看的。
恩威並施——,一味的採取高壓政策會導致反抗,一味的容讓大度也會讓士兵們失去對上級應有的敬畏尊重。
傅戈雖然在帝國軍中無權無勢,但他不是傻瓜,在看清楚了章邯對自己利用多於愛護關懷的目的之後,傅戈準備給自己和手下的這些弟兄們留一條後路,這是爲了免得有一天象蒙平將軍一樣,被別人送上刑場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要是那樣的話,這一生豈不可悲?
不過現在,還不是分道揚鑣的時候,帝國雖然風雨飄搖,但軍事力量還很強大,只要駐守南疆的五十萬邊防軍精銳順利回師中原,撲滅叛軍還是有很大把握的,當然,若朝中的二世皇帝和趙高等人繼續施行暴政的話,帝國這條早已千創百孔的船早晚會沉的。
南疆,那裡對於傅戈來說,是一個遙遠陌生的地方,他只聽說過始皇帝爲了平定蠻族人的抵抗,曾徵發大批的百姓到那裡去修建靈渠,那是一條貫通南北的水上通道,有了它,帝國大軍的輜重糧草就能援援不斷的運抵作戰前線。
“傅將軍,據前哨斥候回報,陳郡城已被一夥頭裹青布的叛軍佔據,百姓們將這夥人稱作‘蒼頭軍’。”前軍軍侯的稟報讓傅戈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當前的首要任務是重新奪回陳縣,也就是軍士口中稱呼的陳郡,在擊殺陳勝之後,帝國爲了彰顯平叛的功勞,二世皇帝下詔將這裡的名字由縣改成了郡。
蒼頭軍——,這很有可能就是呂臣的人馬?自升任校尉之後,傅戈依照軍爵律規定的權限察看一些軍奏,除了呂臣之外,陳郡一帶還沒有發現更有名的叛軍頭目活動的跡象。
“探聽清楚這蒼頭軍的首領是誰了嗎?”傅戈問道。
“這——,目前尚未探明。”
“速速再探。全軍就地宿營。”傅戈大聲命令道。
雖然章邯在命令中要傅戈在最短的時間內奪回陳郡,但傅戈考慮到己軍遠道回返,又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將士們都相當的疲勞了,在不清楚敵人底細的情況下,他可不想冒失的發動進攻,那樣做太危險了。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你小子,天生就是打仗的料,記得在新兵營時,隊長在有一次演練輸給傅戈之後,曾這樣對傅戈說過”。沒有名門光環的背景,沒有接受過正規的兵法學習,從實戰中一步步活到現在的傅戈只信奉一條,那就是戰場上的直覺與嗅覺。
宿營的地方就在滌水畔,順着這滌水往下游走二十里,就是陳郡城。明天,他們只需要一個時辰,就能抵達城裡。
三月十五,正是萬物復甦的春天,這一晚,月明高掛,也是個清清爽爽的夜晚,加上滌水潺潺的流水聲,傅戈彷彿又見到了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在河邊彎腰低首哼唱着歌謠,她的腰肢纖細輕柔,盈盈一握,她的容貌絕代方華,映在溪水裡讓魚兒也爲之摒住了呼吸,她的歌喉婉囀動聽,就算最能唱的百靈也羞愧的低頭離開。
柔軟的裘皮錦榻雖然很舒服,但傅戈卻輾轉無眠,他的眼前浮現的總是同一個人的影子。
“虞姬,虞姬——,你可知道我在想你,臨別的那一咬,我在心裡記得,你是否也一樣不忘!如果我們能再次相見,我絕不會再讓你從我的身邊離開!”思念越來越強烈,對於少年喪父喪母的傅戈來說,有一個人關懷是多麼的重要,在這個時候或許只有緊張的戰事才能讓他重新迴歸平靜,才能讓他暫時壓下對心上人的想念。
披衣起牀,穿上甲袍,傅戈來到帳外,軍士們在勞累的行軍一天之後,已大多進入了夢鄉,鼾聲此起彼伏,他真是有點羨慕和妒忌他們了。
曾幾何時,傅戈自己也象他們一樣,單純開心的活着,不去思考什麼未來,不去想太多不切實際的事情,但是,當他在滎陽的那一晚毅然作出決定時,他的命運就由此發生了改變。
現在的傅戈已不可能回到以前,他必須勇猛的擔負起領導這支隊伍的責任,他絕不可以辜負士兵們對自己的信任。
“杜中,晚上加強巡邏,防備敵軍襲擾!”
“是,將軍放心!這周圍一帶我都已派上了士兵巡察,保證一隻鳥也飛不進來。”杜中笑呵呵的回答,他的自信在蕭縣一仗中完全打出來了,現在的他是一名優秀的軍侯長。
已是下半夜寅時,傅戈在巡視完軍營之後,回到寢帳沒有脫下甲衣就疲乏的倒在榻上睡下,明天還有一場戰鬥在等着他,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先保重自己的身體,只有身體結實了,纔能有精力應付所有的挑戰。
“左營火起,叛軍來襲了!”
“右營火起,發現有叛軍活動!”
突然,帳外傳來了一聲聲急促高昂的叫喊聲,傅戈聽出來了,這是巡邏隊在努力的喚醒沉睡中的士兵。
“來人,備馬!”傅戈一躍而起,衝出帳外。
帳外火光點點,人影倏動,士兵們紛紛的從休息的營帳中出來,他們正在各自的伍長、什長、隊長帶領下,集合成軍準備作戰。
“親兵,去察探一下杜軍侯現在何處?”傅戈躍上大青馬,提矛在手,大聲喝令道。今晚的這個對手看來不簡單,他一定早就探聽到了帝國軍隊駐營的情況,然後來一個先發制人,打傅戈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