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處多多,既然出兵對大家都有好處,一些私利心重一點的官員不禁兩眼放光,雙手更是緊緊的握住,若不是在大廳廣衆之下,他們恨不得立即高叫起來。
見到自己的說法已經起了成效,蕭何臉上浮過一絲很難察覺的笑意,他有意頓了頓,然後才緩緩說道:“好處固然不少,不過兵者,國之大事也,若不能預先料想到不利的地方,那麼這一次出兵的前景就不容樂觀了。跨海長途奔襲,如適才大人們所言,弊處之一是海道之變幻莫測,一旦船隻無法承受巨浪的打擊而傾覆,那麼損失的不僅是巨資打造的戰船,還有我大秦最忠勇的將士;弊處之二蠻荒之地天氣無常,出征將士若不經過精心的挑選,就會在異國他鄉遭遇到瘟疫等疾病,若真發生了這件事,遠征軍中醫療條件又不足的話,那不消蠻夷來攻打,我大秦軍就先遭覆滅了,弊處之三遠征途中補給困難,雖然說我軍可以在沿海建立起數個據點,並且通過接力運輸的方式輸送軍糧,但其中由此而產生的損耗一定會讓烏氏保大人感到心痛,因此,如果在遠征之初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的話,何以爲遠征計劃絕不可推行!”
一語擊破千層浪。
蕭何可真是語不驚人誓不休呀,前面把出征的種種好處說得天花亂墜,讓一衆大臣們心都飄浮到半空中了,而後卻又是一盤當頭冷水潑下來,將人淋了個乾淨徹底。
“蕭大人,你說的這三條弊處雖然解決起來有難度,不過,只要我們能事先做好周全的準備,也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如此急急的下結論說遠征不可行實在草率!”
“不錯,蕭大人之言過於偏執。以我大秦的雄偉國力,當初連匈奴都能打敗,征服區區幾個蠻夷之地又有何難?”
形勢倏然轉了過來,原本指責蕭何附合出兵不妥的官員們開始激動的爭論起來,這一回他們爭執的論點居然是不出兵地弊端。
什麼是聰明人,蕭何無疑是的。
解決遠征難題的辦法是什麼,已經不用他去想了,廳堂中的這些急急想要從遠征行動中分得好處的官員們就已在提前考慮了。
有道是術有專攻。人有專長。
在如此齊心協力之下,又還有什麼能擋得下這股狂熱的遠征侵略狂潮,當然,事情之所以進行得這麼出乎意料,除了蕭何的獨到之處外,還與秦國一直以來奉行的擴張劫掠政策有關,相比後來被儒家學說毒害得不成樣子地宋、明、清諸朝,強大的秦國對於四周的附屬小國可沒有那種‘只要面子,不要裡子’的大國氣度,相比後世。
秦國人更注重實惠。沒有好處到手,得了虛名卻被人佔便宜的事情秦人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或許,正是這一份重利輕名的固執。才讓秦國在之前與關東六國的爭霸戰中勝出,才使得傅戈能率領殘破中的秦軍殺出一條復興的血路。
“傅相,你下命令吧,我被說服了!”司馬亮一對亮眸如星星般閃爍,對視上他,能在其中看到地是對未來無限地渴望。
“哈哈,司馬,既然這三載的安寧日子沒能消磨掉你的鬥志,那麼,我們就再一次聯手好好幹它一番吧!”傅戈掃視一衆親信。朗聲大笑。
這一刻,廳堂中地衆人皆爲傅戈的豪邁氣度所折服,就算其中的許多人不是軍人,但胸膛中也在涌動一股澎湃的熱流。
在整整休養生息了三載之後,秦軍的戰鼓重又擂響,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是東方。
大秦天宏三年四月九日。
秦東北邊境,扶餘國境內,一支完全迥異於生活在這一地區胡、貉人的軍隊正急速的穿行在積雪尚未完全消融的荒原上。
旌旗漆黑如墨,就連士兵的甲衣也是黑色地。以這種服飾示人的軍隊只有一支,那便是已經征服了北方諸部落的強大秦軍。
這是誰的部隊,怎麼會來到這裡?
不悄再多問什麼了,你只要擡頭看一眼旗杆上那個斗大的‘臧,字就知道是誰了。
旗杆下一員老將鬚髮皆白,面色紅潤,看得出身體保養得相當的不錯,而在他的身邊,則陪同着一個身着兇裘狐袍,頭戴虎皮風帽,腳蹬一雙鹿皮小蠻靴的年輕少女,這少女臉上白嫩嬌美,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顧盼着,似乎是在找尋什麼奇異的東西。不過,在顧盼了一陣之後,少女的眉頭就緊顰起來,似乎在想什麼心事。
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懶在傅戈身邊如蜜糖般哄都哄不走的臧兒姑娘,而他身邊的老者,正是臧荼,臧荼這位曾經的燕王在投降了秦國之後,確確實實的過上了一段悠哉遊哉的快活日子,不過,就象英布一樣,屬於他的好日子在徐羽見到傅戈之後就結束了。
遠征日本,必先在朝鮮沿海建立起若干個補給據點,當然,這只是基本的設想,最好的結果就是把朝鮮整個納入到秦國的治下。
爲了這個目的,傅戈重新啓用了臧荼,而臧荼也清楚得很,他能夠再一次披上戰袍,其一是因爲臧兒在傅戈身邊活動的功勞,其二便是朝鮮北部的統治者衛滿曾經是自己的一箇舊部。
說起來這個衛滿也着實算個人物,當然在臧荼吃敗仗逃回燕地之後,他就執意不肯隨着臧荼投奔匈奴,而是帶着一批人東渡淚水進入了朝鮮境內,起先衛滿等人居住在舊障塞一帶,然後又被當時的朝鮮王箕準安置在朝鮮西部。
不過,在經過了幾年的靜養生息之後,力量聚集雄厚起來的衛滿開始反客爲主,他率兵驅殺了箕氏朝鮮的末代王族,並自立爲朝鮮王,建都王險城,當時半島上的土著真番、臨屯等部族都被併入到了衛滿的轄治下。
對於這一次奉命回家省親,臧兒還是相當樂意的,公私都可以兼顧,說服阿祖臧荼出馬並沒有什麼問題,爲了臧氏家族的發展考慮,臧荼對於重新出山擔當秦國東北扶余郡郡守基本滿意,扶余雖然比不得薊縣富庶,但直此秦對東北用兵之際,這個郡守的重要性可比內地的官員要吃香得多。
可以想見,一旦秦軍開始遠征,大量的物資就會在他臧荼的手裡經過,其中涉及到的權力有多大,老於世故的臧荼又豈會不知?
不過,一想到離開了傅戈,有可能會讓奴兒那丫頭佔了先去,臧兒心中就不禁暗暗生氣,如果說在開始接近傅戈時,她還抱着傍一顆大樹的想法的話,在經過了這三載的相處與等待之後,連她自己其實也無法再分清其中功利的心思有多少,其中滲合進去的感情又有多少,反正,在離別丞相府,離開咸陽的那一刻,臧兒的心裡好痛好痛。
幸好,臨別之時,傅戈曾對自己許諾過,在不久之後,他會親率一支軍隊來到這裡督戰,到那時,他們就又能見面了,而且,除了他們兩個之外,沒有其他人。
想到這裡,臧兒緊皺的眉頭又舒展了開來,姣好的嬌顏上更是帶起令人心動的笑容,美人一笑傾城廓
,臧兒不知,因爲她這一笑,在隨行軍中有不知多少的年輕將士己在心底暗暗許下諾言,不管遇到什麼危險情況,就算付出性命,他們都要保護她的安全。
“丫頭,在想什麼呢?不會又在想傅相吧。”臧荼愛憐的目光看向孫女,笑着問道。
“阿祖,你取笑我,不跟你說了!”羞紅了臉頰的臧兒猛然一夾馬腹,揮動馬鞭衝到了前面。
“呵,年輕真好!”望着充滿了無限活動的臧兒,臧荼感嘆的喃語道。
這次出山,說實話他的心情也是相當的矛盾,推脫吧不甘心,畢竟這麼些年等的就是這一天,而接受命令吧,又沒有什麼把握,今非昔比,一切都不同了。
現在的衛滿已經不再是跟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年輕人,而是一國之君,儘管這個國家在強大的鄰居面前實在算不上什麼。
但寧爲雞首,不爲牛後。
人的想法從來都是千變萬化的,在走投無路之前,他臧荼不也還死守着一個諸侯王的身份,同時,還奢望着能有一天成爲統一全國的皇帝嗎?
衛滿是不是也一樣。
臧荼思來想去,也沒有找到答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親赴這一次的會面,與衛滿好好的談判一回。
這一次,他代表的不再是燕國,而是秦,獵獵大秦。
注:關於朝鮮和中國東北的歷史,參照了一些資料,希望能寫得公允一些,不帶有民族情結,畢竟,我國也有相當的朝鮮族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