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找南方經濟日報的記者過去,你記得把宣傳辦熱鬧些。”
“是。”
辦公室裡很快又剩下了他一個人,望着窗外逐漸變黑的天色,奕輕城原本熠熠發亮的雙眸也逐漸暗淡下來。
這場爭奪,他原本無所謂生死的。可惜他遇到了涼夏,要是她有事,那麼他整個世界就會灰了,霧濛濛的不見了方向。
時間過得很快,涼夏忙裡偷閒想約百里靖出來喝茶,對方倒先一步打電話過來了。
“別去茶館,我帶你去個地方,有事和你商量。”
“什麼事啊這麼認真?”
百里靖的聲音沙啞着,聽着情緒不太對勁。她沒多說什麼,報了個地址給涼夏自己先行過去了。
“你約我來這幹什麼?”
“感覺如何?”
涼夏到了才發現原來百里靖買了一間商鋪,上下有兩層,地段也非常的好。
“不錯啊,面積夠大,位子又這麼好,你還沒說打算幹什麼呢。”
“我想開婚紗店,高定那種。之前我和你提過,秦時的姐姐不是知名模特嗎,我想和你合作,你負責設計。
我連開拓知名度的方法都想好了,秦時的姐姐馬上要參加什麼頒獎典禮,你設計讓她穿,咱們的品牌肯定能火。”
涼夏想了想,有點猶豫。設計自己的品牌是每個設計師的夢想,就像作家希望出書一樣。不過她沒那麼多的資金去啓動,也沒靖靖那麼好的商業頭腦。
“錢的事情你不要擔心,我從小到大的壓歲錢都保存好的,開店我預算過了,沒什麼問題。只是我們走的是高端路線,客戶都是高層次的,我這裡有份計劃書,你看看。”
百里靖從包裡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夾,看的涼夏目瞪口呆。這也太快了吧,說風就是雨。
她大致的瀏覽了一會,越看越覺得她的好朋友是個天生的商人。事無鉅細,每個環節都想的非常好,滴水不漏。
“光試穿就要三千,這會不會太離譜了?”涼夏心裡沒譜。
“不會,上流社會那些名媛生怕被人比了下去,不求最好,但求最貴。我們的定位不一樣,那些人根本不在乎錢。
你回去好好考慮,我的想法是走中國風,你設計的作品在業內已經有了一定的名氣。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創業?”
涼夏合上文件,面對她的詢問,眼神一愣,緊接着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不安的低下了頭。
見她這樣,自覺有些失態的百里靖心也軟了。或許她過於急躁了,凡事欲速則不達。
“你回去想了再說,不要急着回答我。”見她不動,靖靖又輕柔的補充道。
“好,不過我很奇怪,爲什麼你突然想開婚紗店?”涼夏上前抱住她,“你憔悴了很多,是有心事嗎?”
“是”,百里靖也不隱瞞,眼中*了哀傷。“你還記得金素素吧,其實我不是百里家的孩子,我是她的私生女。”
涼夏一愣,本能的向後一退,竟然鬆開了她的擁抱。“對不起,我……”她抓抓頭髮不知道怎麼解釋,“我只是太驚訝了。”
“沒關係,我剛知道的時候,比你還詫異。我哥哥在廣場把我領回家,他們都以爲我年紀小,不記得了。
雖然我不知道親生父母去了哪裡,但我記得自己是被送走的。”
“這麼說來,百里梟不是你的哥哥。”
“對,我不姓百里。”靖靖臉色蒼白,原本紅潤的蘋果臉,如今瘦的下巴都尖了,黑眼圈也非常的重。
“百里梟是真的有個妹妹,年齡和我差不多。他小時候調皮,把妹妹送到廣場想嚇唬她,結果真的把她弄丟了。
他非常的內疚,找了很久都沒有她的消息,百里夫人,也就是他的媽媽,傷心過度一病不起。他說那天他是去廣場碰碰運氣的,哪知道妹妹沒找到,卻在石碑那裡看到了我。
他想也許是老天爺同情他丟了一個妹妹,送了另一個妹妹過來。”
涼夏此刻的吃驚程度並不比她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少,真是想不到,靖靖還有這麼複雜的背景。
“說來也巧,我去了百里家他媽媽的病就好了,他們找到了精神寄託,對我異常的好。尤其是百里梟,幾乎是病態的寵溺我。
要不是我偶然見到了金素素,我還會沉迷在所謂的幸福中,真的把自己當百里家的千金了。”
靖靖提到金素素就咬牙切齒,恨不能去撕下一片肉來。
“她如今混到了主編,風光無限。誰又記得,她曾經拋棄了自己的女兒,只爲了她所謂的事業。我一眼就認出了她,時隔那麼多年,我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
她見到我就像見到了鬼,事後她約我很多次,都被我一口回絕了。”
涼夏感同身受,心裡酸酸的。
“你大約不知道吧,我哥哥要結婚了。我從小就希望,披上最美的婚紗嫁給他。對一個女人來說,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就是舉行婚禮,那是女人夢想的開始。
我曾經夢想成爲一名傑出的藝術家,讓婚紗成爲一種藝術品。可是他最後娶的人不是我,人生有太多的無奈,我希望開一間給人帶來幸福的婚紗店。”
之後靖靖還說了些什麼,涼夏全部不記得了。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走到了外面。
今天的陽光特別的好,照的人有些刺眼。設計婚紗,她有很多的靈感。叢林,小溪,明媚陽光,一切可以製造浪漫的事物和場所均是她的創意源泉。
設計出浪漫富有童話般的色彩的婚紗,是她的理想。
涼夏在日本的時候,有機會去看過知名設計師的婚紗秀。那禮服真正稱得上是華貴,許多媒體在談到婚紗設計時,都稱讚設計師引起了日本時尚界的一場婚紗革命。
在本國的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會去定製屬於自己的婚紗。擁有那個設計師的婚紗,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就如同一顆Tiffany的六爪鑽戒一樣,象徵着神聖、珍貴的愛情承諾。
所有人都不知道,涼夏曾經設計過一款婚紗,爲了西澈的婚禮而設計。
簡約、流暢,沒有任何多餘誇張的點綴物。布料的特性,平滑的裙身,與立體的剪裁,宛若一件藝術品。
除了觀賞性還有價值體現,而純潔與高貴的特質是她的特色,沒有什麼比結婚更加讓人感覺新生。
讓她糾結的不是和靖靖一起創業,而是她和奕輕城的關係。縱然她勇敢,不在乎,可他們是不能在陽光下宣佈他們的關係的。
就好像百里靖那樣,心中有萬千的期待,最後卻不能如願的穿上婚紗,黯然退場大約是最後的結局。
一想到她會離開奕輕城,心就痛到無法呼吸。
關於他的決定,她還是有很多顧慮的。比如放棄幾百個億的家產,誰會願意呢。
他們的關係一旦曝光,隨時隨地,都能在奕啓東的一聲令下之後,由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變爲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奕輕城或許有能力過上更好的日子,但是這樣的醜聞會讓他陷入絕境。
她很難想象他要跟着她過苦日子時候的情景,更不想讓他那雙乾淨修長的手去外面尋找那些辛苦的工作。
更爲重要的是,涼夏沒有把握,這個男人將對她的感情會看得比優渥的生活更加重要。
不是不相信奕輕城,而是人的本性問題。前面的沈楚白,還有西澈,爲了各種的理由,最後放棄了她。
奕輕城自由慣了,霸道慣了,任性慣了,冷漠慣了……他是帶着目的回來的,又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要與她私奔呢。
一想到他從高高在上的少爺,一夜之間轉變成公司底層的小職工的落差,那種強烈的肉體折磨和心靈折磨,她就覺得未來一片灰暗。
這輩子誰都不想再體味第二遍,更見不得奕輕城去體味。
因爲到最後,他會發現世界上只剩下艱難和悲苦的生活,還有一個拖累他卻束手無策的女人。
真到了那個時候,誰還會去在乎什麼是愛呢?
渾渾噩噩的回到了靈犀園,涼夏晚飯都沒做就鑽進被窩睡覺。腦子裡亂哄哄的,不知不覺居然睡着了。
迷糊中她感覺有人摸她的頭髮,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溫熱的手掌放在了她的額頭上,好像在試探她的體溫。
“大叔……”她的嗓音沙啞着,見到他溫柔的模樣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病了?”他把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不燙啊,哪裡不舒服?”
“沒有,就是頭暈。”她敷衍道。
“這樣啊,那我去下面條吧。對了,我讓羅峰定了禮服,你不是要盛裝出席奕柔柔的婚禮嗎?”
涼夏被他噎的咳嗽了幾聲,她鬱悶的說道:“不用了,我自己設計了,我還給你設計了禮服。”
奕輕城不發一語看看她,他的反應太平靜了,這種靜謐讓她覺得愈發不安。
因爲這一點都不像他,一點都不像她所認識的男人。憑她對他的瞭解,她覺得此時此刻這個男人一定在醞釀着什麼。
某種在血液裡沸騰的冷酷因子,正低調的流過他高大的身體。等待着將釀製而成毒液淬入他人的骨血,令他的敵人痛不欲生。
奕輕城是寂寞的,也是復仇心非常強烈的。他一個人被流放到美國,
在黑暗的軌道中一直寂寂前行,許給自己那種遙不可及的光輝未來。
但是那星軌周圍的一點光暈,卻因爲她的出現而全部撞擊成殘缺的粉碎……一塊一塊,宛若春花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