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這裡就徹底變味了。李師師聰明如斯,也想不到這些罵街的潑婦是錢來也僱來的,她只是對錢來也刮目相看而已。
而錢來也更是得意洋洋,這些罵街的詞語都是他虛心向這些潑婦們學習來的。張寡婦等人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各自肚中罵人的詞語一股腦兒的傳授給了錢來也。而這錢掌櫃也不負厚望,將這些罵街的詞語背的是滾瓜爛熟,更是別出心裁的自創一派。
錢來也罵的興起,心中大是暢快。他發現罵街真是一門藝術,而且會上癮。尤其你把對方罵的狗血淋頭,對方理屈詞窮啞口無言的那種怒不可遏的時候,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而張寡婦等人早就遁的沒影了,轉過街角,張寡婦道:“看不出這人罵人的功夫這麼厲害,老孃我還真罵不過他。”
張大娘在後面也跟着道:“可不是,開始我還想讓着他,可他越罵越起勁,俺根本插不上嘴。厲害!厲害!”
其她的潑婦們紛紛點頭,她們都深有同感。
“可不是嘛,這人罵起人來都不帶喘氣的。在俺們村誰敢惹俺,就連村長見了俺都躲着走,可這人罵起來可真夠狠的。”
“就是,這人嗓門又大,震的俺耳朵疼。俺話還沒出口,就被他壓下去了。這三兩銀子賺的可真是辛苦。”
“嗯嗯,以後見着他得躲遠一點,少招惹爲妙。若不然咱們可罵不過他。”
錢來也回到醉杏樓到時候,老鴇子和那些大茶壺嚇得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還有這等高手。老鴇子更是暗暗擦了擦汗,幸虧自己沒得罪他,如若不然自己哪是他的對手。
雖然是件小事,李師師還是親自下樓對錢來也表示了深深的感激之情。她深深的福了一個萬福:“多謝錢掌櫃仗義相助,使小女子沒有受到羞辱。”
錢來也大驚,他雙手亂搖:“李姑娘如天仙一般的人物,怎能受這些潑婦辱罵。李姑娘放寬心,以後若是敢有人再來欺負你,你就去找我,我罵死他!”
李師師蔚然一笑:“那就多謝了。錢掌櫃幫了小女子如此大忙,小女子無以爲報。若是錢掌櫃有什麼用得上小女子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
錢來也心下大喜,搞定了。當下囁嚅着說道:“李姑娘,實不相瞞,在下來醉杏樓就是想求李姑娘幫個忙。”
錢來也是聰明人,他知道李師師也是聰明人。最好跟她實話實話,千萬別跟她繞彎子,否則煮熟的鴨子就容易飛了。
果然李師師道:“我知道錢掌櫃來醉杏樓的目的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錢掌櫃有何爲難之事儘管開口便是。”
錢來也一揖到地:“李姑娘,在下在京城經營一家客棧這李姑娘是知道的。”
李師師點了點頭:“你跟我說起過,難道說是有人欺負你?”
錢來也搖了搖頭:“京城一片清明,開封府尹孟大人又是難得的清官,朗朗乾坤之下怎敢有人欺負在下。”
“那你是有何爲難之事?”李師師不解的問道。
錢來也嘆了口氣:“如今學子云集汴京,各個客棧皆是爆滿。唯獨在下的小店冷冷清清,想來是在下經營不善之故,所以在下就想將自己的客棧改改門面。”
“這與小女子何干?”李師師問。
“在下想將客棧改成高升客棧,一來這名字討了個好彩頭,而來這些學子們定然也會喜歡。”
李師師大喜:“錢掌櫃好有眼光,這高升客棧名字極佳。天下學子怕是擠破頭也會住進你的客棧裡來。”
錢來也搖了搖頭:“可光有這個名字怕還是不成,在下想在京城找一位文人墨客給客棧提個字作爲門匾,這樣一來,客棧的名聲纔會傳出去。”
李師師笑道:“錢掌櫃好高明的手段,原來你來醉杏樓就是想求我這件事。說吧,汴京的文人墨客小女子確實是認識一些,你要誰的題字?”
錢來也猶豫了一下,終於大着膽子說道:“在下想要當今太上皇的親筆手跡。”
“什麼!”李師師聞言臉色大變:“你說你想要當今天子的父皇手跡?”
錢來也心中一慌:“小人該死,太上皇豈是我這種泥腿小人所能瞻望的,在下多嘴,還請姑娘莫怪。”
李師師想了一下:“我可以幫你,不過事成與不成我也沒有把握。若是太上皇肯給你題字,那是你的造化,若是拒絕,小女子也沒有辦法。”
錢來也大喜:“如此多謝李姑娘幫忙,成與不成在下都會感激不盡!”
坦白說,李師師與趙佶之間並沒有什麼情愫發生。他二人只是藝術上的交流,二人吟詩作畫更多的是心靈上的交流。但世人總喜歡在男女關係上牽強附會上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來吸引眼球,尤其對方還是當今太上皇,於是人們更喜歡聽一個帝王的風流韻事,就把趙佶與李師師之間的關係給搞的曖昧了。
趙桓有令,只要不是涉及政務,不再限制趙佶的自由。只是趙佶出行需要太監進宮上報,內幕簽字同意以後,趙佶就可以出宮了。
所以李師師來到延福宮的時候,並未受到阻攔。聞聽李師師來了,趙佶大喜。親自到殿外迎接:“師師啊,你來的正是時候。朕剛畫了一幅老叟垂釣圖,你快來品評一下。這些內人朕給他們看,他們沒有一個看得懂的。”
李師師微微一笑,跟着走進殿內。只見書桌上畫着一幅潑墨山水畫。墨色山水間,湖中一葉扁舟,舟上一人帶着斗笠在江中垂釣。岸邊一個垂柳,柳樹下一個牧童騎着黃牛在吹着短笛。
李師師接過畫作一看,眼中滿是驚喜:“好一副老叟垂釣圖,此圖筆力蒼勁,着色恰當。好一副山水之間悠然自得之態。都說這畫由心生,想來太上皇寄情山水之間纔有此靈感而發吧,”
趙佶哈哈大笑:“知我者,師師也。”
李師師放下字畫:“師師這次來是替一位朋友求字來的。”
趙佶微微驚訝:“何人能入得了你師師姑娘的眼,能讓師師姑娘親自登門來求字。”
當下李師師將錢來也求字的事說了。趙佶哈哈大笑:“難得還有人記得朕的書畫。這多大點事,朕這就給他書寫。來人!研磨。”
李師師本來還擔心趙佶拒絕,沒想到他這麼痛快便答應了。當下心中大喜:“師師來給陛下研磨。”
趙佶拿着毛筆正要落筆,突然轉頭對李師師道:“師師姑娘,你說的這個錢掌櫃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吧?”
李師師大窘:“陛下胡說什麼。”
趙佶正色道:“這怎是胡說,能讓你親自來找朕求字的人定然在你心中不一般。不是你的心上人是什麼,如果真是你的心上人,朕給你做媒,保證你風風光光發嫁過去。”
李師師臉色一紅:“陛下不要拿師師開玩笑,他真不是師師的心上人。”
趙佶“哦”一聲,語氣充滿了惋惜:“若是師師姑娘看中哪家公子,你就告訴朕,朕替你做主。”
李師師嘆了口氣:“師師出身卑賤,有哪個公子會願意娶師師。”
“朕親自給你做媒,誰敢說你出身卑賤,他們高攀還來不及呢。”
李師師微微一笑:“陛下快點寫吧,我還要回去交差呢。”
趙佶大筆一揮‘高升客棧’四個蒼勁有力的瘦金體大字躍然於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