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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要都是像王寧安這樣,非談崩了不可,實際上只要王寧安壓得住對方,大宋君臣就很滿足了。【△網.】
要知道這些年大宋在軍力上吃虧,每一次去遼國出使,都被折騰得死去活來,面對各種屈辱恐嚇,沒有唾面自乾的本事,還真沒法活着回來。
相比遼國的手段,王寧安算是客氣的。
趙禎心情很不錯,他不但在遼國面前一展雄風,還狠狠享受了一把馬上皇帝的滋味。要不是頭盔鎧甲太重了,都捨不得脫下去。
趙禎先去了文德殿,老陳琳等在這裡,招呼小太監幫着皇帝脫下盔甲,稍作休息,又換上了龍袍。
看着威嚴的盔甲,趙禎暗暗嘆口氣,天時地利人和,想要穿一次,多不容易,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機會在哪裡了……他居然有些失落,不過等趙禎再度出現在紫宸殿,已經變回了平時那個沉默雍容的大宋至尊。
紫宸殿,是款待遼使的地方,文彥博,富弼,龐籍,一衆朝廷大臣,悉數到齊,相比起這些朝廷大員,王寧安資歷最淺,學歷最低,官職也最小,排在了靠近殿門的位置,再往外就要和站殿將軍湊一起了。
好在王寧安很容易知足,能替所有武人出口氣,他已經偷着笑了,至於文官們,你們不帶我玩,老子也不稀罕!
爲了款待遼使,準備的菜餚都極爲精緻,比起趙禎的御膳要好了無數倍。
王寧安很討厭這種行爲,不就是個客人嗎,又不是祖宗,用得着厚待他們嗎?
擺滿了山珍海味,滿大街都是要飯叫花子,人家一樣看不起來,相反,哪怕啃窩窩頭,只要國家強盛,外人也只會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勤儉節約!
厚待外客,生怕丟了面子,越是小心翼翼,就越顯得心虛。
爲了表示自己的坦然,王寧安毫不客氣,悶頭猛吃,還嘖嘖有聲,挨着他的幾個官都把腦袋扭到一邊,裝作看不見。
王寧安也懶得搭理他們,而是精挑細選,配了一套官窯瓷器,等到宴會結束,就拿回家去,埋到土裡,如果後人不肖,過幾百年,沒準價值連城呢!
……
王寧安想着偷竊大業,耶律化葛和張孝傑都長出一口氣,他們兩個拿王寧安是真沒法子,比橫比不過,罵人罵不過,最擅長的本事在他的面前一點用處也沒有。
還是大宋的其他臣子比較好,最起碼他們按套路出牌,能摸清楚脈。
張孝傑陪了兩杯酒,就說道:“此番前來,我們還是希望大宋能立刻歸還關南十縣的土地,另外榷場乃是兩邊都得利的事情,你們大宋賺得更多,此事不能作爲取消歲幣的藉口,貴國必須立刻恢復歲幣,不然兩國只怕再也沒有太平了。”
依舊是大言恐嚇,這邊也立刻反駁,據理力爭,越吵越熱鬧。要問王寧安爲什麼不說話,他根本懶得摻和。
這幫人一個個都覺得自己學問十足,引經據典,爭得面紅耳赤,拍桌子瞪眼——其實啊,根本沒必要,有本事遼國就打過來,別說關南十縣,哪怕汴京城,也是你們的。
至於大宋這邊,也是一樣,如果軍力夠了,打下燕雲,甚至滅了遼國,都不在話下,如果雙方都奈何不了對手,那就是白白浪費吐沫星子。
果然,如同王寧安想的一樣,吵了半天,一點結果沒有……終於吵累了,酒宴的氛圍起來,雙方觥籌交錯,不得不說,張孝傑還是有些才學的,他和大宋的這些文臣吟詩作賦,聯句對對子,玩得非常開心。
在遼國,張孝傑是頂尖兒的高手,而且還是隻有第一沒有第二的那種,可大宋的這些文人,都是經過重重考試,一肚子學問,碰上了張孝傑,也算是棋逢對手,你來我往,不亦樂乎。
這兩邊都有意無意,忽略王寧安。
王寧安樂得清閒,他看得出來,這幫文官沒一個笨蛋,都是人精兒,只可惜,他們的功夫不是用在治國安民,經濟軍事這些實際的事務上面,相反,一個個務虛得很,談到了理啊,氣啊,聖人啊,王道啊,口若懸河,滔滔不斷。玩起了心機權術,人家也是頂尖兒的,隨隨便便一招,就要小心應付,稍有不慎,就會被帶到溝裡……
當然,他們的本事也僅此而已,不盲目仰視,也不隨意貶低,中正平和,不卑不亢,不管面對遼國,還是面對文臣,都是這個態度!
要是讓那幫人知道王寧安想法,保證吐血。拜託,我們是在替朝廷爭取利益啊,代表國體,代表皇帝,這麼大的事情,你用心點行不?
張孝傑帶着三分醉意,突然站了起來,“我這裡有一個對子,一直想不到下聯,久聞大宋文采風流,能人衆多,不知道能不能賞賜一個下聯給我,在下感激不盡。”
他說的客氣,其實就是在出招了。
文彥博心中冷笑,真是不知好歹,還敢跑到大宋的讀書人面前撒野,你的那點墨水夠幹什麼的!
只管放馬過來吧!
“我這個對子不難,想來你們一定能對的上來。我的上聯是——三光日月星。”
他這話剛出口,好多大宋的臣子都啞然失笑,心說什麼高明的對子呢,不就是三光日月星嗎,區區五個字,多簡單啊!
有人張口就要回答,可是話到了舌尖兒,又吞了回去。
貌似不是這麼簡單啊?
三是數字,要對也要用數字,可用了數字,後面如何列舉,怎麼算,字數都對不上……越來越多的大宋臣子發現了問題,不由得低頭沉思,陷入了迷茫。有人更是急得抓耳撓腮,坐立不寧。
張孝傑看着大宋的臣子絞盡腦汁,想不出答案,越發得意洋洋。
“都說大宋的文風鼎盛,如此看來,也未必是真,我大遼不光武力絕倫,論起文采,絲毫不差,足以稱得起是上國大邦,傲視八方。”
看着張孝傑得意的模樣,大宋的臣子一個個牙根癢癢的,卻挖空心思,也想不出答案,只能生悶氣。
正在此時,趙禎依舊休息好了,來到了紫宸殿,向皇帝見禮之後,張孝傑又拋出了這個問題。
趙禎一愣,“文相公,你們就想不出答案嗎?”
文彥博老臉一紅,“臣等老邁,腦筋不靈活了,對對子本就是年輕才子的事情,我大宋藏龍臥虎,一定有能人把對子對上來,老臣以爲,或許可以去問翰林院,國子監的青年才俊。”
文彥博的話,迎來了不少附和之聲。
哪知道趙禎突然一笑,“要說青年才俊,大殿上不就是有一位嗎!”
說着,趙禎擡頭,看了看坐在末位的王寧安,此刻的王寧安正在啃荔枝呢,雖說吃多了荔枝上火,但是要想從嶺南運來鮮荔枝,至少要跑死幾匹戰馬,王寧安還捨不得,倒是老爹這次帶兵南下,什麼荔枝啊、芒果啊、香蕉啊,柚子啊,都能吃個夠,要是能殺進安南,還能嚐嚐臭烘烘的榴蓮……
對於一個吃貨來說,不能親自去嚐嚐,該是多大的遺憾!
“王卿,這裡有個對子,朕等着你的答案呢!”
王寧安被問得突然,連忙把嘴裡的荔枝嚥下去,含混道:“請陛下贖罪,微臣光顧着吃東西,沒聽清。”
趙禎也不惱怒,笑道:“他說的是三光日月星,王卿可有妙對啊?”
王寧安轉了轉眼珠,自言自語道:“三光,要有數字相對,如果對四方,那就是四方東西南北,六個字,如果對兩儀,兩儀陰陽,是四個字,怎麼都湊不上五個字,是挺難的。”
有一位文相公的黨羽怒道:“這誰不知道,還用你解釋嗎,陛下讓你對對子,沒有本事就不要丟人現眼!”
“等等!”王寧安突然靈機一動,哈哈大笑起來。
“啓稟陛下,微臣倒是想起一個下聯,只是怕陛下不高興。”
趙禎眯着眼睛笑道:“對對子嗎,文字機巧,朕怎麼會在意,你只管說就是。”
王寧安點頭,“那微臣就說了,我這個下聯是——四德亨利元。”
還沒等別人說話,張孝傑突然跳了起來。
“錯了,大錯特錯了,天有四德,乃是亨利貞元,你隨便隱去一個字,就想矇混過關,簡直不知所謂。”
他這麼一喊,文彥博和富弼等人眉頭緊皺,隨後又舒展開了。
還真別說,這的確是個妙對,王寧安對上了!
元亨利貞,乃是易經之中,天道四德,偏偏皇帝叫做趙禎,避諱貞字,就剩下元亨利——三個字。
“妙,妙極!”
趙禎也明白了過來,拍着手大笑,“王卿,難爲你怎麼想到的?”
“回稟陛下,臣讀書之時,遇到避諱的字,常常跳過,久而久之,四德只念三個字,慚愧,慚愧得很。”
“哈哈哈,你這是把朕記在心頭了,果然是世代忠良,朕心甚慰啊!”
好嘛,又讓王寧安搶了風頭。不但對上了對子,還搔到了趙禎的癢處,也不知是這小子是真有才學,還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張孝傑好容易醞釀出來的絕殺,稀裡糊塗被破解了,這算什麼?
分明是馬屁精啊!
“不行,兩個字只是同音而已,寫的時候卻不需要避諱。更何況我乃是遼國大臣,不必避大宋的諱,你這個投機取巧,對不上!”張孝傑惱羞成怒,大聲嚷嚷道:“你要是換一個對上來,我纔算服氣。”
王寧安白了他一眼,揶揄道:“虧你還是狀元呢,輸了就是輸了,連對子輸贏都承受不起,難爲你還能幹什麼?罷了,就當是哄孩子吧,我再送你一個下聯。”
“你說!”張孝傑咬着後槽牙。
“四詩風雅頌,這個總行了吧!”說完,王寧安又自顧自坐下來,繼續剝荔枝吃,絲毫不理會傻掉的張孝傑。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