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虎子孃親和奶奶依然在發愣的時候,虎子眼睛一亮,又說道:“有!我們家有三間房子,我和奶奶睡一間,孃親和爹爹睡一間。還有一間,今晚上舅舅和舅媽睡。可是他們三個壞人砸壞了我們家的麪館,舅舅要替我們報仇。”
葉塵不由得再次暗贊這小男孩的聰慧。他記得先前剛進麪館時,韓可兒就問了一句話:“我們真的要在這個地方租個房子住下嗎?”
葉塵自然不能回話,但卻極爲肯定的點了點頭,這一幕顯然落在了小男孩眼中。而這也是此時這小男孩想借葉塵的勢,對付眼前三名惡客的起因。當然,整個木屋砸在葉塵身上,可葉塵卻跟個沒事人似的,這纔是小男孩敢借葉塵之勢,且對其很有信心的主要原因。
在此事上,葉塵和這名叫虎子的小男孩達成了一種另人驚訝的默契。
在虎子的孃親和奶奶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葉塵走到了三名惡客眼前。
“虎子舅舅是吧!虎子他爹來都沒用,更何況是你。哼!寇家的麪館地段本來就好,現在竟然又傳出消息說要降價,這還讓不讓我們三家麪館做生意了。所以這間破屋被砸是活該。”三人也看出葉塵不好惹,在旁邊越來越多左鄰右舍圍觀之下,其中看起來相對顯得穩重一些的那名中年男子色厲內荏的講起理來。
他做事穩重,可另外兩名男子卻正是年輕氣盛,其中一名身體最爲強壯的青年便吼着說道:“翟叔!你跟他廢話什麼,我們三家既然已經說好了,難道還怕他們寇家不成。今天就砸了他們家麪館了,怎麼着?”
另外一名青年也跟着嚷道:“就是砸就砸了,怎麼着?”
兩個年輕人囂張吼叫着的同時,一人一拳向葉塵臉上砸去,另一人一腳狠狠的向葉塵肚子上踹了過來。
葉塵很隨意的同時揮出兩拳,分別撞向那一拳一腳。
砰砰!兩聲幾乎同時響起,然後那兩個年輕人便跌飛了出去,而葉塵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上半身都沒有絲毫搖晃。
全場頓時寂靜一片,葉塵自己也嚇了一跳,因爲那兩個年輕人跌飛的實在是太遠了一些,竟然飛出去足足四五丈。
剩下的那名中年男子二話不說,一臉驚恐的轉頭就跑。
兩個青年慘叫聲中想爬起來,可是又跌倒了,直到兩個女人哭喊着從旁邊不遠處的兩個麪館中衝出來,將兩個青年扶了回去。
所有人看着葉塵隱隱都有些畏懼,葉塵很清晰的聽到了他們小聲的議論。
“原來虎子舅舅是一位武功高手。”
“翟家、吳家、李家這下踢到鐵板子上了。”
“活該他們倒黴,人家寇家麪館又幹淨,味道又好,之前貴了一文錢,大家捨不得那一文錢,所以這附近平時忙着做工賺錢養家,沒有時間做飯的人才去他們三家麪館,如今寇家麪館一降價,自
然大多都會去寇家麪館。”
“唉!這幾年,揚州城幫會越來越多了,這些個遊俠兒、武功高手也越來越多了,這些人仗着自己厲害,總是欺負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本來有官府欺壓也就算了,現在又多了幫會,這日子過得越來越苦了。”
“可不是嗎!我聽說有幾個幫會要來我們這一片收保護費了。”
“狗日的,還讓不讓人活了,官府那些人真的就一點不管嗎?”
“管什麼?皇帝老子一天忙着唸佛寫詩,都不上朝,下面當官的跟放了羊似的,誰管事。我聽說北面宋國官府對這些個遊俠兒和武功高手管得嚴,下手狠,而我們南唐國官府不去管他們,所以這幾年,這些個練武的遊俠兒和武功高手,才紛紛向我們南唐國來。還不是我們南唐國百姓好欺負,沒有人替我們做主。”
“就是!我記得虎子家是從西北關中遷過來的,所以我估計虎子舅舅也是宋國人,應該也是這個原因纔來到揚州的。”
後面的議論葉塵沒有聽到,因爲他和韓可兒已經被虎子孃親和奶奶請進了家門。
租房子的過程很順利,一方面因爲葉塵房租給的不少。另一方面葉塵剛纔替他們家出了頭,報了仇不說,更是一舉解決了後顧之憂。木屋砸了不算什麼,木板還在,等晚上在外面做工的虎子他爹回來,大半天就能夠將新的麪館建好。再說,葉塵如今乃是虎子舅舅的身份,就算做給外人看,寇家也要讓葉塵和韓可兒住一段時間。
不過,還需要虎子他爹最終拍板。但不論是虎子,還是虎子孃親和奶奶都信誓旦旦的說虎子他爹肯定會同意的。
短暫的接觸,葉塵便能夠看得出寇家一家老小,都是善良淳樸的尋常窮苦百姓。反倒是虎子聰明伶俐的不像是一個十二三歲孩子,且葉塵從言語之間發現,這小子竟然讀過書。
事情剛剛說完,小院門口外便衝進來一名中年男子,虎子聽見聲響,喊了一聲爹爹便迎了上去。
“虎子!太好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狗日的李家、翟家、吳家,我這就去找他們算賬去。”中年男子看見虎子沒事,先是長鬆了口氣,然後便又要衝出門去。
他聽到消息,說這片除他家之外的另外三家麪館聯合起來,要拆他家的麪館。大驚失色同時,便和幹活的地方告了假,不顧一切的往回跑。剛在外面看到木屋塌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平時就在裡面一邊充當夥計給客人端面、倒水,一邊讀書寫字的。
虎子他爹爹名字叫寇玉柱。
寇玉柱自然沒有衝出去,被虎子拉住的同時,虎子孃親和奶奶便喊了回來。並且虎子邀功似的,三言兩語將剛纔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寇玉柱顯然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一聽頓時大吃一驚,三步並兩步的衝向右邊屋子。
葉塵和
韓可兒正在收拾租的一間屋子,外面動靜二人自己也聽得一清二楚,知道這家男主人進來了,便停了下來,轉頭看去。
寇玉柱對葉塵那是真心的感激。因爲葉塵剛纔所幫的忙太大了,不光是救了他唯一的兒子,而且直接給了他們家能夠將麪館開下去的一個機會,要知道這個機會將是他們家生存下去的機會。光憑他那低賤、辛苦,但薪水少得可憐的活計,根本養不活一家人。沒有面館的進項收入,他們一年都吃不了一塊肉,最多隻能勉強保持溫飽度日。
寇玉柱高大、強壯、結實,笑的時候就露出滿口白牙。不知道是因爲知道了葉塵是個啞巴,還是感謝的話他壓根就不會說,只是拉着葉塵的手嘿嘿傻笑,但神色中的感激之情卻是分外明顯。
葉塵感覺一股臭味撲鼻,但強忍者沒有皺起眉頭,因爲這臭味來自寇玉柱,他甚至在寇玉柱的腳上還看見了糞汁。
“虎子他爹!你不要拉着小弟了,看你挑了一天糞,身上臭死了,趕緊去換了衣服,洗乾淨了再進屋子。”虎子娘適時出現,捏着鼻子,將寇玉柱拉了出去。就這一會兒,葉塵好像已經真的成爲了虎子舅舅,至少虎子和他娘,從稱呼上已經是這樣了。葉塵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一個聰明伶俐的小男孩喊自己的舅舅,一位淳樸能幹的少婦叫自己弟弟,不由莫名的感覺心中溫暖。
實事上,最高興的是韓可兒,這會早已笑顏如花,如一隻小鳥似的,一邊哼着葉塵從未聽過的小曲,一邊跳來跳去的整理房間。她這般開心,自然是因爲虎子喊她舅媽,虎子他娘和寇玉柱喊她弟妹的緣故。
木屋的地基還在,木板基本上沒有受到什麼損壞,葉塵幫着寇玉柱一會兒功夫就將與其說是簡陋木屋,還不如說是一個木屋棚子,給重新搭建了起來。
寇玉柱的工作和這處貧民區近半的成年男子一樣,都是挑糞。說具體點就是將這座城中人們排泄出的屎尿挑到車上,然後拉到城外去。這放在古代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工作,並且所需人數不少,從寇玉柱話語中葉塵推算了下,如揚州這樣的城市,挑糞的人已經近萬。
並且,就如葉塵在開封時聽到有關行會那樣,揚州同樣有一個糞行,統管着揚州城所有挑糞的人,甚至沒有糞行的同意,像寇玉柱這樣的窮苦百姓,如挑糞這個的工作都會失去。
他們回到小院子時,虎子娘和奶奶正在煮飯。沒有廚房,鍋竈就在小院一角,上面也搭着幾片木板子。
寇玉柱道:“我娘會煮一手好菜。”
葉塵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他已經看見鍋裡用菜和糙米煮成的濃粥,並且已嗅到了香氣。
虎子奶奶笑了,滿滿的給葉塵添了一大碗,葉塵沒有客氣,接過來就吃,當然也沒法說“謝”字。
寇玉柱、虎子、虎子娘和奶奶頓時眼中都露出滿意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