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印嘆道:“公子你卻不知不過也不能怪你。修道之人對我們禪宗多有誤解特別是人教門下若沒見過禪宗弟子便總會以爲禪宗與人教修行之法不差太多實則大謬。”
南印苦笑道:“話是如此說不過一教之興衰卻有不少因由只談來歷卻是說不出所以然的。說到功法……”
許瓊、南印相顧苦笑卻不知這個長相甜美的小少*婦看上去一絲兒都不怕白馬寺衆人本以爲她要麼是深藏不露要麼是大大咧咧不知天高地厚誰曾想到她是個江湖武人渾不知修行之事呢?
許瓊笑道:“夫人此間事已了夫人之意李某已經盡知。在下與南印商談一些佛經之事想必其中關竅夫人並不知曉唯獨恐怕少林寺藏經閣知曉我等對其經典有所瞭解夫人在此並無益處爲夫人計不如早早與我倆分手日後有緣再與令師徒相見仍是幸事。”
玉樓春斜乜他一眼玉頰微紅道:“卻不知公子在洛陽會逗留多久呢?”
許瓊道:“少則一個月多則……嘿嘿若是夫人想找在下不妨派人去城南幫總舵傳個信兒。不過現下城南幫與張易之的手下會有所往來夫人不要介意纔是。”
玉樓春一笑嬌嬌媚媚地道:“公子卻恁地有意思不過早先公子與敝徒之言亦已到切身耳中。胸中有大計者本該如此我等小女子怎可想必?公子再會——嘻!東風又作無情計豔粉嬌紅吹滿地妾身卻是不會忘懷!”說完再深切地看了許瓊一眼轉身離去剎那便不見了人影。
許瓊嘆道:“好個身手高明的女子喂她說自己多大年紀了?”
南印抓抓腦袋道:“沒說沒說。貧僧看來像是三十都出頭了吧卻不知怎地還這麼嬌嫩非常怕是還沒嫁人吧。”
許瓊“啐”道:“好個花和尚!看女子先看嬌嫩與否麼?若是沒嫁人怎會穿這麼一身婦人打扮?算了把你還是說說你的禪宗功法之事吧。”
南印愁眉苦臉地道:“說到我們禪宗只說由來是不足以盡論的。當年達摩祖師自玉門關而出在西域混跡數十年而回……”
許瓊突然打斷他的話疑惑道:“你說什麼?達摩祖師?出玉門關數十年而回?哈!莫非是說達摩祖師並非從西域來的啦?”
南印點頭道:“然也。他老人家出關之時與我等長相一樣可是出去幾十年回來卻變了樣子一副金碧眼的胡人模樣致使不少中土僧人都以爲他是出身西域的。並且他出關之前也是淨宗門下去了西域之後也不知遭了何等變故不但變了樣子也變了心念再也不提佛祖如何傳下弟子之後只教信本心對於西天諸佛祖卻是再也不搭理了。”
許瓊點頭道:“此事卻是大有可究莫不是對西方諸佛大多失望極了?”
南印點頭道:“此話卻是其一。不過達摩祖師平生對誰都不說自己在西方的遭遇只等他坐化之後大家猜測罷了猜出來的原因倒有十七八種誰也下不了定論。不過我等弟子雖然不是其所以然卻也知其然既然祖師說不信佛祖自然只知信本心罷了。到現在傳承數代不過區區兩宗北宗少林寺講中庸卻是偏向儒家我們南宗寶林寺講頓悟偏向你們道家。然則說到你們道家又是闡教一統天下便如佛門的淨宗一般嘿嘿有失偏頗啊有失偏頗!”
許瓊點頭道:“不錯淨宗拜菩薩佛祖闡教拜三清莫不是一樣的道理麼?不過說起來卻是淨宗更不講理一些說來說去都是佛祖有云金剛經有云卻沒說到自己有云。俺們道門之中雖然有闡教卻也是講道家之論的說便是說道卻沒說三清說什麼。”
南印點頭道:“便是有了這些分別道家修士無論派別說起大道來還都說得過去佛門便不同。你們說要拜菩薩我不拜自然便是大不韙。故此禪宗被稱爲‘教外別傳’便是此故。而說到功法……”說到這裡又頓住。
許瓊笑道:“你只要說到功法便有些支吾。”
南印苦笑道:“只是不好說而已。這麼說怕你聽不明白——說到功法麼既然是教外別傳自然與他們不同他們看佛祖修佛力我等看本心修人力畢生修爲只爲揮人之所長說到上通九天下通幽冥的手段卻是遠遠不及了。你可明白?”
許瓊略一思索便笑道:“如此淺顯的道理還能不明白麼?嘿嘿你自己說不明白我便解釋與你聽:便如方纔你在街上喊我一般我先前既是現不了你便是你修身的功效了到你喊我之時便可讓我感覺到你的存在也是你修身的功效對不對?只是一切功法都是針對本身修煉本心修到了極致之後在‘人’之中自然是立於不敗之地的可是其他修士都在修什麼?修的是逆天之法!本來是個人確實要把自己變成仙佛既然拜佛祖那麼修行也是奔着佛祖而去的你禪宗不修這個故此己身雖強卻用不到其他事物身上是不是?”
南印驚訝道:“卻是個少見的聰明人!”
許瓊道:“聰明卻是其次不過還有疑問未解。你們禪宗雖然修行路子不同不過也總算是修士你能修煉到不被我現也算是很高明的了怎麼面對幾個不懂修行只會幾招三腳貓功夫的執事和尚便縛手縛腳勘驗不敵呢?便是再修本心身子骨總還成吧?怎麼還不如個一般武人?”
南印臉一紅道:“卻是我說的你還不太明白了我所修心連身都不怎麼修……你看我沒事上躥下跳還行那是附帶的真和人打鬥起來確是一點都不會啊。”
許瓊道:“原來如此……”心裡卻忽然蹦出來一個念頭:精神力!
立刻大笑道:“知道啦知道啦原來你們禪宗只修精神力啊只是走錯了路子還是不如我們人教這般博大。”
南印苦着臉道:“若是比得起你們人教咱們也不會如此落魄百年之內山門數遷。精神力是啥?算了不管這個。只是和淨宗這些勢力相比確是過於薄弱。不過我等還能湊合過日子。”
許瓊已經在心裡想出了個好法子不過只是雛形想着三月初三真能去寶林寺聽講也未嘗不是個實踐的機會。現在便按下不提繼續和南印向城門走去。
南印道:“不過說起你們道門三教雖然闡教看起來勢力頗大截教兩千年前便沒了蹤影人教缺乏人才又無什麼大門派不過照一些前輩的看法卻是你們人教最厲害的。”
許瓊“唔”了一聲道:“真的?從何說起?”
南印道:“師祖曾說人教勝在此亦敗在此闡教敗在此亦勝在此截教勝不在此亦敗不在此。”
許瓊被南印說的一頭霧水苦笑道:“到底是啥意思?莫不是打機鋒麼?”
南印笑道:“卻是十分實在的一句話就是說你們人教重在感悟但是和我們禪宗感悟的地方不一樣我們感悟在內你們感悟在外故此只要頓悟片刻便可白日飛昇位列仙班這是實話不過勝在此亦敗在此也是這個意思只要感悟不到修行一輩子都沒個結果也沒什麼漸悟之說是故世間人教不興便是如何。”
許瓊笑道:“這個我卻是很明白的人教傳人難找有根骨資質的好苗子便是找得到還要引導得法不然又要全靠自己去悟沒有機緣又沒得感悟自然很難辦了。”
南印搖頭道:“你說的並不全是傳人難找麼倒不是太大的問題只是一有得道的便飛昇的卻是師父最難找。”
許瓊想了一想倒也是啊不禁大笑。
南印道:“故此人教在中華之地數百年飛昇一個便已是很快的啦再慢又沒得慢眼看着就沒什麼興衰可言便是那些飛昇的也多半不是正宗的人教宗派出身不定從哪頓悟了一個便上去了嘿嘿。”
說到這裡許瓊不禁心中一沉照南印的說法自己師父師叔這些人修行了那麼多年也沒個大進展一天一天在世間混跡看來是希望十分渺茫的。
正苦惱間卻聽南印又道:“不過貧僧所指是說仙界三十六重天那是散仙飛昇的地方另外還有人教以及儒教門下多以功德飛昇卻是去了天庭地方不同成就又不一樣了。”
許瓊從沒聽說過天庭是個什麼概念他自從來了唐朝慢腦子不是修道就是練武不然就是架空歷史何曾想過天庭這麼個民間故事中的地方呢?不禁有些愕然。
南印道:“說起天庭老百姓倒是比你們修士還知道得多呢我也是經常聽人說某地某地死後昇天了後來放下來做了城隍爺聽來聽去得知個一鱗半爪而已。其中關竅我們禪宗之人自然不明所以不過這樣事情確實不少便是了。”
許瓊定了定神也不追問只是繼續問道:“人教說過了闡教又如何?”
南印笑道:“豈非與你人教一樣麼?闡教也要資質不過門檻似乎低了方向也不一樣闡教講究功法奇妙許多妙法可競天爭不是修行奇才也是無能勝任的不過此事十分微妙要的人才終究與人教不同故而修行個幾百上千年到了頂峰之後常常寸步不進百有九九一輩子停留在那一線之間始終不得妙法便不能飛昇不過勝在人多勢衆總有幾個妙才脫穎而出所以除去遭劫不過的之外過了個一二百年的也會有人飛昇加起來卻是比人教快多啦。可是這樣下去闡教之中便更加重視這些奇才所留之路個個窮於巧計對於修心之事越來越不看重以致天劫愈頻繁死者更衆看看飛昇成仙的不少可也要算算總共偶多少?多少裡面能出一個?飛昇的走了沒飛昇的遍地都是搞的一個修界全是功法高手快要成江湖武林了。”
許瓊一想也是雖然他也沒見過幾個道門中的高人但是根據數次聽說的路子這闡教想必也就是這麼個現狀。兩人笑了一回許瓊便又問截教之事。
南印嘆道:“截教要說也是走的先天的路子只不過法子看上去有些笨既不如闡教這麼多花俏又不如人教這麼直接一步登天只是說修煉法器溝通天地一個個都是大力如來的角色到了最後抗過天劫便進一步抗不過就形神俱滅故此所傳之輩無不盡心苦修可是紅塵之間自由因緣耐得住苦修的有幾個?到頭來還是那些妖精生來寂寞也無可別說自然而然走上了這條路習慣了便不動心故此一有耐不住寂寞的妖精出世便自稱截教中人他們甫一出世又不懂規矩常常鬧得天翻地覆便自然有人出手去管管不住便殺了來來回回的截教名聲挺壞百姓又都害怕更人沒去修他的法門所以沒了人也沒什麼選材如何便是勝敗皆不在此了。”
許瓊聽了撫掌大笑道:“果然果然從前不曾遇見禪宗門下道友卻不知以禪宗來看道門三教竟有如何獨特見解在下佩服啊佩服。”
說着便到城門口南印話也說盡兩人便自道別南印再三囑咐三月初三之事許瓊自己也好奇心大作自然滿口答應前往。
待得送走了南印許瓊看看西沉的太陽想想今日才大年初二心裡又是一陣沉悶。
真不知該去做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