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雨未歇(8)
馮鶴遠與朱通二人雖是枷鎖在身,卻也是身手了得,二人逃至小曲岔路,隨即相視一眼,點頭示意,便各自分散開來。
郭櫟見二人分散開來隨即將手中長刀擲出,正中朱通大腿,那朱通一聲慘叫,跌倒在地,郭櫟見是那朱通已然不得起身,隨即便轉身向馮鶴遠追去。
馮鶴遠見朱通已然倒地心頭一緊,急忙沿着小曲,向深處跑去,見一院落院牆不高,隨即便越牆而入,立刻停了動作,避免那枷鎖腳鐐作響引得郭櫟發現。
這郭櫟追至小曲中見沒了那馮鶴遠的身形,隨即循着小曲四下裡翻找,一同找尋下來,這小曲中凡可藏身之處悉數翻遍卻也未見那馮鶴遠身影,便四周端詳一番,見這小曲周院落院牆皆是不高,便猜想這馮鶴遠當是越牆而逃。於是便躍至牆頭之上,四下裡端望。
忽得見一院落中有一人影,一閃而過,隨即便幾躍下牆頭復又越入那小院之內,幾步趕上那人影,一把扣住那人肩膀道:“看你往哪裡逃。”
“啊抓賊啦!”驀地那人一聲高呼,不想竟是一女子,郭櫟登時愣住,那女子見郭櫟呆愣隨即便逃跑開來大聲叫嚷,這一陣叫嚷,院中家眷護院悉數亮了燈燭往院中趕了,巡街金吾衛亦是聽得了這叫嚷,忙趕來叩開了院門,悉數趕來將那郭櫟圍在院中。
郭櫟見狀一時也是悔恨,怎的就沒看清這身影竟是一女子,見一衆護院先是打了上來隨即踢翻一護院嚷道:“羽林衛抓捕逃犯!阻撓者同罪。”
這才定住了院中這混亂的場面,及金吾衛趕至,遂與衆金吾衛亮了龜符,金吾衛驗明瞭身份,方纔將院中呼喊女子訓斥一番,便離開了。
這郭櫟也是惱怒不已,一來丟了馮鶴遠蹤跡,二來鬧出這一樁烏龍,着實有些難堪,卻也顧不得許多,匆忙向方纔擊倒朱通那小曲追去。
至於這馮鶴遠及朱通二人,得其一押往魏王府中即可。
想是這朱通自知逃無可逃,待那郭櫟追來之時,見這朱通仍是坐臥於原處,便輕笑道:“倒是識趣。”說罷便將那朱通攙起身往歸義坊行去。
待那歸義坊上空響起鳴鏑,那郭栩便不再戀戰,虛晃一招,便向歸義坊跑了去,李珩追趕幾步,隨即頓住,一陣懊惱,也只頓了片刻便往那馮鶴遠朱通二人逃竄小曲追去,行至岔路,見左側小曲地面血跡未乾,亦是未見那逃竄痕跡,便向右側小曲尋去,未及行遠,便見一矮牆之上,有一猥瑣身影,正欲自院內翻越而出,隨即悄聲隱了身形於暗處。
那身形躍下牆頭四下張望,見是沒了動靜,這才長舒一口。小心翼翼的向小曲外行來。
待那身影靠近,李珩看清那人正是馮鶴遠,倒也不着急,待那馮鶴遠走近了,方纔冷聲道:“怎的,逃脫了?”
那馮鶴遠嚇得一陣哆嗦正欲轉身逃開,卻見是李珩,便也不逃了,轉回了身形看向李珩道:“李司丞,馮某愧對閣老栽培,願同閣下回返大理寺。”
馮鶴遠倒不是真的良心難安,只是相對於落在武承嗣與來俊臣手中,這狄仁傑這一方相對而言即便是死,也是痛快。況且馮鶴遠這廝本來的目的,便是要挑唆這武承嗣與狄仁傑兩方交惡。故而見這前來之人是李珩,便是逃也不逃,便跟隨那李珩往大理寺去了。
待李珩將馮鶴遠押至大理寺門前之時,正見那範無咎於衙門前焦灼。見李珩折返,兩步躍下石階迎上前道:“李司丞”正欲開口卻見身後馮鶴遠,便又頓了頓。
李珩斜睨一眼馮鶴遠看向範無咎道:“差獄卒押入地牢,堂中說話。”
範無咎向院內看了一眼,低聲道:“蘇司直於大堂之中。”
李珩心內一緊,看向院內,便道:“說來。”
範無咎隨即貼近李珩側耳道:“方纔追至蘇府,見那府內女眷痛哭不止,院內屍體遍地,無一男丁生還,羽林衛正抄沒家產,慘狀”
李珩聞言長嘆:“律法無情,本就如斯,落衡可知此事?”
範無咎道:“方纔回還之時,見蘇司直已然清醒,正坐於堂中與白辰海商談,無咎便又撤了出來,在此等候,待司丞定奪。”
李珩道:“先隱瞞此事。”可又突然想到這郭栩郭櫟兩兄弟,二人既是回了這魏王府中,定是會將蘇落衡假死一事回報武承嗣,思及此處便一時沒了主意。
範無咎看李珩臉色陰晴不定便問道:“莫不是遭司丞猜中?”
李珩點頭不語。
範無咎思忖片刻道:“司丞乃是關心則亂,依無咎看來,這蘇司直當是要葬,且是得大張旗鼓的下葬。”
李珩竟範無咎這麼一說倒是想通了此事,只是若將此計劃告知蘇落衡,則必然無法隱瞞這抄家之事。便又無奈道:“只是這蘇府之事”
範無咎隨即道:“無咎有一計,不知可行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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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聽聽。” 鬼市,破舊院落中。
顧酒郎坐於牀榻之側,將那手中的酒葫蘆傾斜幾分,酒葫蘆裡的三勒漿,順勢流下,落在喬凌菲的嘴角之上。
喬凌菲雙目緊閉,只是似乎聞得了這三勒漿的酒香,鼻頭微動,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登時睜開雙目,坐起身體,見眼前酒葫蘆,伸手便要抓去。
顧酒郎急忙向後挪動了幾分,急忙將酒葫蘆藏於懷中,看着喬凌菲不由一笑道:“你這丫頭,怎的竟要上手來搶不成。”
喬凌菲這纔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顧酒郎,又環視一番簡陋的小屋,復又看向顧酒郎道:“顧顧大哥,凌菲可是仍在鬼市之中?”
那顧酒郎聞言,咂摸着嘴道:“嘿,鬼市,倒是貼切,這夜市當中既有魚目混珠,亦有來路不正之貨色,也不乏奇珍異寶,只是都是見不得人,這鬼市着實貼切。”
“顧大哥,凌菲怎會於此處,與我同來那小夥伴呢?”
“小夥伴?”顧酒郎看向喬凌菲問道:“皆是行伍之人?”
喬凌菲登時明白這顧酒郎是會錯了意,當衆人皆是行伍,這盛世大唐自是有不近人情之處,那便是這行伍之人,但凡入了軍籍,便是終身征戰,哪像她生活的那個年代還有退伍退役一說。隨即解釋道:“與凌飛一同前來鬼市友人。”
顧酒郎隨即道:“當是回返城中了,未在這鬼市當中,嘖嘖,鬼市,嗯,哈哈哈哈鬼市好,鬼市好啊。”
喬凌菲隨即便要起身下榻。
顧酒郎也不攔着只是淡淡的說道:“起身走幾步試試。”
喬凌菲也是會錯了意,怎的這還帶威脅的?隨即便應道:“試試便試試。”於是便起身下了牀榻。待雙腳落地之時,方纔察覺有異,這雙腳竟是不聽使喚,即刻栽倒在地上。
顧酒郎也不理會,只是踱步至桌前,坐定了身形看着喬凌菲說道:“站起身來。”
喬凌菲隨即雙手撐起上身,欲將這雙腿向前挪動幾分,可奇怪的是竟是無法挪動絲毫,喬凌菲登時心內一沉,急忙向自己的雙腿抓去,內心好一陣鬱悶,心道“奇了怪了,說是癱瘓了吧這腿也有知覺,可說是沒癱瘓,這雙腳怎麼就不受使喚。”
喬凌菲幾番嘗試,最終也是沒能站起身來,於是無奈看向顧酒郎說道:“顧大哥,可否助凌菲起身。”
顧酒郎翹起左腿,搭在右腿之上,挪了挪屁股下的矮凳,離喬凌菲又遠了幾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自顧的飲着葫蘆中的三勒漿,也不回答。
喬凌菲無奈嘆道:“得顧大哥相救,便已是福分,怎敢再勞煩顧大哥相助。”說罷便雙倍使力,欲要向那桌側爬近幾分,好借那桌案站起身來。
怎料那顧酒郎見狀立即調轉了身形,一腳踩在喬凌菲手背之上道:“站起身來,不得匍匐。”
喬凌菲一時吃痛,連連叫痛,那顧酒郎急忙將腳撤回,似是有幾分責備自己方纔力道大了些的模樣,正欲開口,卻看向喬凌菲的雙腿,便又硬生生的將嘴邊的話語嚥了回去。
喬凌菲一臉的不悅道:“顧大哥,既不願幫襯便不幫,爲何要阻我起身。”
顧酒郎也不答話,自顧的起身將那桌案搬至屋外,又提起小凳看向喬凌菲道了句:“就地起身,不得借力,不得匍匐而行。”便出了小屋,說是出了小屋,確也沒出,只是於那屋前一半身子在屋外,一半身子在屋內。只是能將這喬凌菲的一舉一動悉數看清罷了。
喬凌菲雖是抱怨,確也無奈只得心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畢竟是藉着老前輩的那瓠符方纔脫險。也怨不得老前輩,總不能事事都靠別人的幫襯吧,哎。”
思及此處,喬凌菲復又將雙手撐起,意欲將那雙腿向前挪動幾分,前番挪動是絲毫未動,而此番竟是向前挪動了幾分,而正爲這幾分的挪動而竊喜之時,後心及腰部之上猛地傳來一陣刺痛,登時令喬凌菲復又趴倒在地,那一陣刺痛竟是令喬凌菲額頭起了一層細汗。
顧酒郎見狀欲起身扶起,卻又頓住了起身的動作,而後轉向院外不由長嘆一聲。
也是得益於喬凌菲幾年的警校生涯,雖是吃了痛,卻也未叫出聲來,喬凌菲再度撐起上身,試圖挪動另一條腿,結果與方纔相同,那刺痛感更強烈幾分。
幾番嘗試下來喬凌菲已然渾身溼透,那粘在衣着上的塵土,都變成了泥,額頭之上那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滴落了一地。好在這幾番嘗試下來,那雙腿似是能隨意的擺動,只是想要站起身來,着實還差的遠了些。
緊貼在臉頰兩側的長髮也是有幾分倔強的樣子,貼緊了臉頰,分毫未動,喬凌菲撥開遮住前額的髮梢,撥至臉側,咬緊牙關,再一次嘗試,而這次的嘗試,並未像她所看過的影視劇中那般出現奇蹟。只是後心之上及腰部的疼痛來的更加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