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劉福通剛剛解開金剛奴的上衣,露出了因爲瘦弱而顯得骨骼嶙峋的小胸膛時,他與王山洛都吃了一驚。只見以金剛奴的心窩爲中心的皮膚上蔓延出了複雜細密的血紅的花紋,已經佔據了手掌大小。
看着這似乎能將人地目光吸入其中的血紅花紋,劉福通感到有些頭暈目眩,眼前好似有滔天的血海將他淹沒,他強制自己將目光從金剛奴的胸口移開,這纔好受了不少。
“這是……魔紋!之前全然未曾發現阿奴這孩子居然有魔族血脈!”劉福通心中驚異道。
一旁的王山洛除了震驚之外還顯得失魂落魄,他滿臉苦澀,口中喃喃道:“怎……怎麼會這樣?這不應該啊。”
王山洛一眼就認出了這詭異的血色花紋,他第一次見到金剛奴的母親時她的面上就有這種血紋。她那時穿了一身紅裙,身材嬌小而勻稱,半邊俏麗的粉面上生着妖異的血紋,妖豔與清純完美地結合在同一張臉上,讓他目眩神迷。
劉福通見了王山洛神態的異樣立刻就脫口問出:“你識得這魔紋?”
“原來如此。”劉福通見道王山洛緩緩點頭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很多事,尤其是王山洛被驅逐出華山派的前前後後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
劉福通看到王山洛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抓着王山洛的衣領大聲問道:“振作些!無非就是你討了個魔女當娘子,後來又被宗派掃地出門,趕緊告訴我這究竟是哪種魔紋?”
魔紋不是皮膚上的色斑,是魔族血脈之力成熟後在肉體上的具現,魔紋從血肉中生出,最終在體表呈現出來,許多力量弱小的魔人終生都無法生出魔紋來。
魔族之中種族繁多,產生的魔紋也五花八門,不同種族的魔紋樣式相差極大,即使是同一種族的不同魔人生出的魔紋也沒有完全相同的,最多是大同小異。但是同一種族魔族一定有一部分的魔紋是完全相同的,這部分代代相傳的魔紋被稱爲“魔源”或者“魔種”,是魔人種族核心血脈之力的標誌。而魔族也是依靠傳承血脈之力的強弱建立了森嚴的等級制度。
“是血魔族。”好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王山洛艱難地吐出了這四個字。
“血魔族?”劉福通聞言就是一怔。
血魔族又稱血修羅族,是魔族中最頂級的種族修羅族的分支之一,以擅長詭異莫測的血道術法聞名。而修羅族是類人魔族,例如血魔族在形貌上與人族幾乎沒有差異,同樣分男女兩種性別,只是血魔族族衆的身高比起人族普遍略矮一些,再就是血魔族眼瞳爲血紅色,人族則從未出現過天生血紅瞳色的人,除此之外血魔族在外貌上與人族並無不同。
更重要的是,人族與血魔族等修羅族結合後有很大可能可以誕生健康的後代,且可以完美地繼承修羅族傳承的魔種。這種情況除了人族之外只有天族個三十三天界的霸主類似,因此人族在血脈上得到了等級森嚴到苛刻的魔族的承認與尊重,魔族相信血脈不會說謊。
由此許多人族大能結合歷史傳說對於自身種族來源進行的的推斷衍生了人族對於自身起源的猜想——人族很有可能起源於魔族的故鄉三十三天界。人族可能是遠古天族或者遠古修羅族流落到人界的分支繁衍出的後裔,抑或是天、魔兩族的分支在人界結合繁衍出的後裔。
人族自身不斷涌現的擁有特殊體質的個體與修羅族的血脈之力很相似,只不過沒有似修羅族一樣的魔紋產生。而人族修士必須經歷的三衰劫與天族族衆臨終前的經歷的天人五衰非常相似,一部分人族可以通過修煉在眉心生出天人族最重要的標誌之一——天眼。綜合種種,人族應該與天族在血脈親緣上更近一些。
劉福通一偏頭,不巧又看到了金剛奴心口的魔紋,不由得覺得一陣煩躁,忽然他開口問王山洛:“當時你想生兒子想瘋了?於是找了個血修羅女?”
娶修羅女是許多修士心中不可對人言的遐想,與修羅女雙修會有諸多妙處,與修羅女結合更容易誕生後代就是其中之一。
即使是天族的天帝都想娶修羅女爲妃子,傳說遠古時天帝帝釋天欲娶修羅王羅睺的女兒,修羅王羅睺不同意,帝釋天便以此爲藉口征伐修羅族。
雖然修羅族整體的實力絲毫不遜色於天族,但是修羅族中山頭林立,不能齊心協力共同與天族戰鬥。最終修羅族慘敗,天族稱爲三十三天界的霸主。
而修羅王羅睺也被天帝帝釋天斬殺,屍首分離,頭顱化爲一顆暗星名爲“計都”,而其屍身化爲一顆亮星名爲“羅睺”。
感覺到劉福通目光中的揶揄之意,王山洛老臉一紅,急忙解釋道:“當時另有緣由,不是劉大哥想的那樣。”
“哦……”劉福通撇了撇嘴,瞟了王山洛一眼,輕輕點點頭。
王山洛劉福通那曖昧的眼神好似就在說:“咱都是男人,都年輕過,什麼都懂,知道你臉皮薄,就不揭穿你了。”他已經感覺到麪皮有些發燙。
“哎,劉大哥,我……”
“我大概明白阿奴爲何會昏迷不醒,還生出魔紋了。”劉福通一擡手打斷了着急解釋的王山洛說道。
話題變換的十分突兀,這讓王山洛怔了怔才問道:“據我所知魔紋只有血脈之力上佳的魔族在自身達到一定實力的情況下才會產生,而且平時並不顯現,只有在施展全力自身力量時或者刻意激發纔會顯現。”
“確實是這樣,不過只是大多數情況是這樣的,還記得‘瘋牛’巴里阿桑嗎?”劉福通面色凝重道。
“巴里阿桑?那個發瘋的牛魔?嗯……有印象,我記得還是陸桓那廝奉命擊殺了巴里阿桑。”王山洛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從魔族那邊傳來的消息是當時巴里阿桑奉命外出,返回家的途中父母妻兒被牛魔族的上族血魔族殺死,卻並未得到合理地解釋,他恭恭敬敬找那名血魔討個說法,卻被那名高傲蠻橫的血魔打成重傷,這時他意外地激發了完整的牛魔族傳承的大力魔紋,實力得到暴漲,不但將那殺他全家的血魔人擊殺,還屠戮了他所在的那個牛魔族部落。“
“後來巴里阿桑流竄到了我們這邊,襲擊了一個凡人的村落……最後被陸桓擊殺。當時上面的大人物對巴里阿桑實力不足,卻能激發魔紋實力暴增很感興趣,專門派人去調查這件事,我就是其中之一,負責與其他幾個同道一起檢查陸桓帶回的那具屍體。結果發現巴里阿桑的肉身與法力確實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不過他的靈臺變得一塌糊塗。大概是他的靈臺太弱,不能承受驟然獲得強大力量帶來的反噬。”
“魔族受血脈之力帶來的負面性格影響本來就極深,血魔嗜血、刀魔嗜殺、牛魔好鬥、炎魔暴虐……佛門稱其爲魔性!血脈之力屬於潛在的本能,過度激發血脈之力只能向最本能的方向靠攏,最終失去理智,變成蠻妖那樣沒有智慧只有本能的存在。巴里阿桑就是這樣,他激發魔紋後攻擊性極強,而使他激發魔紋的誘因就是……”
“刺激,強烈的刺激,肉身與精神的雙重刺激!阿奴被梅花內衛擄走半月餘,一直擔驚受怕,導致焚血咒發作,現在又被斬斷手指,對於一個小童兒來說算得上不小的刺激了。”
這時劉福通走到金剛奴身邊拿起了他的左手,熟稔地解開包紮來查看,這時王山洛也湊了過來一起查看。
只見金剛奴左手斷指處被劉福通縫合平整的皮瓣已經被頂起凸出了小半寸,劉福通拿過一把鋒利的小刀挑斷了縫合用的繃得緊緊的桑皮線,立刻就有一小節白嫩的帶着指甲的指頭從周圍的皮瓣中露出,好似剛剛冒出泥土的嫩筍。
“再生之力!這是完全激發了魔紋的血魔族纔有的天賦之力。”王山洛低聲說道。
劉福通仔細查看後強調道:“只是有限的再生之力。這只是再生一隻手指,若是斷手斷腳斷肢恐怕只能加速癒合,卻無法再生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王山洛焦急道。
“首先要一定要抑制阿奴身上的魔紋繼續成型,甚至封禁他體內的血修羅之力。巴里阿桑本修爲還過得去,牛魔的肉身也算頗爲強橫,可以承受驟然獲得的力量,可阿奴那身子骨哪裡像能承受血修羅這種頂級血脈之力的樣子。”
“其次,抓緊時間叫你兒子修煉,即使是揠苗助長也有一定的必要。現在這種程度的血修羅之力只會在一定程度上逐漸影響他的性情,可不能拖到他變成嗜血狂魔。要知道修爲的提升可以掩蓋他身上的全部問題。”
王山洛聞言頻頻點頭稱是,忽然他催促劉福通道:“那劉大哥你儘快給阿奴施針,封禁他的血脈之力啊。”
“哎,真是對牛彈琴!你這個連血脈運行和血脈之力都分不清的蠢貨!我是一個醫士,不是觀音菩薩,更不是如來佛祖!叫我壓制焚血咒我還能勉強做到,可這已經完全脫離了傷病的範疇了。封禁他血脈之力當然要用專門的封禁術法懂嗎!封禁術法!哎,也罷!你昨夜廝殺,現下傷勢剛剛初愈,靈覺遲鈍、方寸大亂也不算什麼。我看着阿奴,你先好好休養一日,我們再做盤算。”
“這叫我如何能靜心休養啊。”王山洛心中苦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