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訓不是鬼冢,這一摘斗笠便會露餡,可如今露餡與否已經不重要,因爲對方已經露出了真面目,他也無需再隱藏,是該攤牌的時候了。
他擡手摘下了斗笠,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面目,與對面這人四目相對,而對方也在看着他,其面上平靜如常,未有一絲改變。
李承訓不由心頭一動,自己不是鬼冢,而對方竟然沒有絲毫詫異,是其定力高?還是其早就知道自己是假冒的?
“李無名,你就是李無名!”那人盯着李承訓,緩緩開口說道。
“你是鬼冢?”李承訓也聽出那人話音,正是自己所模仿的老忍者鬼冢。
“不錯,在阿房村的祭地宮讓你逃了,這裡,將會是你的葬身之地!”鬼冢盯視着李承訓的雙眸,那眼中竟然散發出一絲光芒。
李承訓看着他的雙眸,竟有一種眩暈之感,而聽着他的話音,更加速了這種朦朧醉意,他畢竟意志力堅強,又有前車之鑑,強令自己側頭避開,這種暈眩的感覺才稍稍有所緩解。
“怎麼?你怕了?”鬼冢口中不無譏笑。
李承訓側身不敢看向鬼冢,他知道對方用的是一種極其高明的幻術,類似於當今我們通常所說的催眠術,使人不知不覺沉浸於自己的幻想中,嚴格來說,其並不能算作一門武功,但若是武學高手用之,則會倍加發揮其威力。
“鬼冢,你爲何要害我?”這是他心頭始終存在的疑惑,他想要確定鬼冢到底那隻幕後黑手?還是僅僅是那黑手的幫兇?
“好吧,那就讓你死個明白。”鬼冢似乎很有自信,“有人花了大價錢,讓我殺了你,而且我也想殺你,爲倭國公主,也是我的徒弟,報仇!”
原來賈夫人是鬼冢的徒弟,這鬼冢是來報仇的,看來也不過是那幕後黑手的馬前卒而已,李承訓疑惑頓解,便準備放手一搏,冷笑道:“你覺得,你能殺得了我嗎?”
“你的武功的確是我生平僅見,若在旁處,我未必勝你,但在這裡,你必死無疑,”鬼冢語氣平靜、冷淡、堅定。
聽他此言,李承訓向周邊放眼望去,見盡皆是鮮花,別無其他,不像是另有玄機的摸樣,但他也知道高手的殺機卻常常隱伏於最平淡之處,你發先不了這藏伏的殺機,便有可能成爲致命的所在。
“殺!”鬼冢按乃不住了,爆發出一聲怒吼。
李承訓立即提振體內易筋經真氣,雖然他不是正面與鬼冢相對,但他有信心可以應對鬼冢從任何方向襲來的攻擊,可是,這鬼冢爆發了吼聲後,似乎並無動作。
他斜眼向鬼冢瞄去,見這傢伙的確未動,而是手中舉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忍者刀,左切右斬的胡亂舞動着,頗類似於中國民間跳大神的。
“殺!”
“殺!”
“殺!”
一聲聲吼,出自鬼冢之口,他終於動手了,以極其迅捷的速度騰空而起,罩着李承訓側後方一刀劈來。
對於倭國人,李承訓向來沒有好感,你說其狹隘也好,說其記仇也罷,總之在面對這些鬼子的時候,他從來不會手軟。
“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中國武術!”他並沒有看向鬼冢,而是直接抵出一雙手掌,向那急速鋒利的刀刃抓去。
鬼冢一見心下大喜,無知鼠輩,竟然敢如此託大?他並沒有抽刀,而是加速了刀鋒的轉動,向縱深切去,勢要斬斷李承訓的手掌。
“嘣!”
在接觸到對方刀身的一剎那,李承訓雙掌交錯,以太極之力,將那忍者刀平衡於空中,紋絲不動,但這種靜止僅僅是片刻,隨即他反轉陰陽,將那忍者刀大力牽引向自身的方向。
“呀!”鬼冢的雙手感覺到一股扭轉之力從其刀身上傳來,令其雙臂發麻,扭曲,他若不放手,那股扭曲之力將會使他渾身經脈受損。
但高手畢竟是高手,鬼冢立即順勢改變,他的身子好似陀螺一般旋轉起來,順着李承訓易筋經扭曲經脈的方向,來卸掉這股扭曲之力,同時他又藉助這旋轉之力,加大了自己合刀衝擊的力道。
李承訓也是微感詫異,他本以爲這招即便不能奪下對方的兵刃,也會逼迫其退回防守,卻未想到這鬼冢居然可以借勢向其發起攻擊,看來這傢伙不僅幻術厲害,武功也是不凡。
見鬼冢刀人合一,向自己右側太陽穴刺來,他以百獸太虛步伐,很容易的避開,可對方的身法同樣詭異,竟然突然消失不見。
這種伎倆對旁人或許管用,對李承訓卻還遠遠不夠,他有易筋經的敏銳,更有百獸拳的歷練,他的捕捉到對方實則是轉身到了自己的視覺盲點時,趁勢溜到了石亭的一根石柱後面。
“去死!”
這地方不是李承訓的,他也無需心疼這裡的建築,一掌直接拍向鬼冢躲身的那石柱。
“砰!”的一聲,石柱碎裂,石亭也踏了一角。
一不做,二不休,他又連續拍出兩掌,打斷了石亭其餘兩角,終使那石亭轟然坍塌,而他則抽身而出,他的天生神力與易筋經內力可是陽剛至極的力道,幹這事兒不費吹灰之力,看這鬼冢還有何處藏身?
鬼冢還是不見了,但李承訓知道,他定然藏在這滿地的花叢中,他這使才注意到,這裡的花不知何時都已經長到了半人高,躲藏個把人,根本就是大海撈針,無處尋覓。
“鬼冢!怎麼?怕了?”
李承訓揹負着雙手,站立在花叢中,一副雲淡風輕的宗師風範,但他的心中卻是充滿了戒備絲毫不敢大意,他不擔心對方的武功,而是擔心其幻術輔以武功。
鬼冢毫無聲息,即便以李承訓百獸聽音的耳力,也聽查不到,他所能聽到的,只要那輕風吹動花朵,微微搖擺所發出的聲響。
徒留原地不妥,莫不如走動起來,若是對方跟着動,或許會發現蛛絲馬跡,想罷,李承訓起步向那塌倒的石亭走去,可他剛走了幾步,便發覺有些不對頭了,他發現自己前後左右的那些鮮花,竟然還在長高,原本是及腰的高度,現在幾乎快要沒頭了。
“這是幻覺,是幻覺!”
李承訓心裡明白,繼續前行,可就算是幻覺,他也看不清前路了,好似走在一團迷亂之中。
“嗚!”
他突然聽到身後隱隱傳來刀尖破空之聲,連忙側身躲閃,瞥眼間卻是發現身後什麼也沒有,與此同時,他又聽到側旁風聲響起,目光落處,卻依舊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厲害!”
李承訓索性盤膝而坐,他現在不僅視覺受到迷惑,連聽力也已經入幻,必須要摒棄一切雜念,以自己的心念爲重。
果然,閉上眼睛之後,他視覺上的迷幻頓失,雖然聽覺上的幻像仍在,但只要寧心細查,也可以去僞存真。
“嗚……嗚”
金器破空聲依舊來自四面八方,不絕於耳,李承訓好似入定神佛,不爲所動,用心體察每一絲聲響是真,是僞。
“嗯?什麼東西纏縛在我的身上?”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腳上,腿上,腰上,一直到手臂,胸口,似乎有東西在慢慢伸延,將其綁縛起來!
“這是幻覺?又似不是!”
李承訓此刻進入幻覺大陣,幾近迷失,他實在難以分清哪些感覺是真,哪些感覺是假,但他更不敢睜開眼睛,深恐受到眼前迷惑更加不可自拔。
“嗯?”
他渾身提振內力,向外發散,想要證實那綁縛自己之物到底是否存在,卻猛然感到一陣緊縮的疼痛,這是真的,不是幻覺。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在上祭壇石屏外墜落深坑的時候,那個緊抱着自己的忍者便是用的此法,將自己帶進深淵,而相比於那時的窘迫,此時更見兇險。果然還是薑是老的辣,同樣的幻術武功,在鬼冢用來,卻是更見狠辣。
“縮骨!”
李承訓知道這特質的繩索非是自己強力可以震斷的,但以百獸鼠式卻是可以逃生,心念電轉間,他已經脫出一臂,然而就在他即將脫出另一隻手臂時,他突然感到一陣勁風從頭頂襲來,這不是幻覺。
“蛇式!”
面對頭頂襲來的利刃,他不敢單手去阻擋,因此只能躲避,可由於雙腳被綁縛着,不能用繁雜的百獸太虛步伐,卻有這經典的老招式一樣好用。
鬼冢顯然沒想到李承訓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敏捷迅速,接連變招,刀刀砍向李承訓要害。
李承訓好似一條滑膩的蛇,在地上東遊西蕩,躲閃着鬼冢一刀緊似一刀的攻擊,同時藉助地面的摩擦力道,以鼠式脫去綁縛在自己身上的繩索。
他並不怕這種明面的攻擊,以他的功力,即便閉上眼睛,也完全躲得過去,並形成反擊,現在,他既然捕捉到了鬼冢的所在,自是不會再讓他遁形。
鬼冢老奸巨猾,見這種情況下李承訓尚能脫困,心知自己的功力與其尚有差距,要依仗的還得是這迷魂大陣,便又瞬間隱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