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主導戰場的不是天氣,地形,軍隊,數量,士氣,甚至不是戰爭的正義性與侵略性,而是運氣。
這一次,運氣無疑就眷顧了李捷,昨晚那一陣炮擊,好死不死的把城中主戰派的主心骨給打到了。在炮火中葉茲德吉爾倒是沒死,可是在城門口中接見他的李捷,頓時覺得這傢伙還不如死了舒服些。
四肢就剩個左手完好,爆炸的震盪波中又引燃了城頭上的希臘火,別忘了當時葉大酋長是脫了褲子用男人的驕傲嘲諷閩人的無能,火苗子一撩,葉茲德吉爾的戰鬥機規格就從美國空軍降格到了朝鮮空軍,慘不忍睹啊!
這種情況下老天還給他留下一隻左手,留個念想,李捷還真是覺得造化弄人了,儘管哪怕在大殿上,渾身包裹着繃帶的矮子酋長依舊用滿是殺意與仇恨的目光瞪着李捷,這種情況下,李捷依舊大度的一揮手赦免了他。
反正葉茲德吉爾連站起來說話都不可能了,還不如留着他的悽慘模樣去警戒其他阿拉伯貴族呢。
泰西封畢竟是曾經波斯帝國首都,阿拉伯陪都,大閩臨時都城,一段小插曲過後,大隊閩軍急切的衝進了城池,開始把手街道城牆各個戰略要點,旋即禁軍打頭,閩軍舉行了無比隆重的入城儀式。
щщщ•тTk án•c o
不要指望城中居民會簞食壺漿多麼熱情,阿拉伯帝國的土地政策放開後,成羣成羣沙漠裡來的權貴來泰西封圈地建立封建田莊,原本的波斯人大部分被排擠出了城市,城門口被閩軍驅趕出來的多是阿拉伯人居民,一個個看着武裝到牙齒,森嚴的大閩步兵隊列,眼神中滿滿的畏懼,還附帶着刻骨的仇恨。
繞是如此,也沒打消大閩的熱情,從正街出發,直奔波斯帝國遺留下的聖火宮,一路上看着道路兩旁波斯建築風格的亭臺樓閣,一個個跟着聖駕的大臣們不少人忍不住感慨萬千,甚至有的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上一次戰爭,佔據泰西封后,不少大臣都把家眷留在着了裡,後來的大敗,不知多少人妻離子散,父母兒孫沒了蹤跡,如今故地重遊,不少人觸景傷情,一時間居然是控制不住情緒了。
聽着身後的哭泣聲,李捷這個君主也覺得心頭不好受,斯婆羅提陀騎馬過來,請示李捷要出言制止,被李捷否決了。
泰西封最著名的莫過於聖火宮門口的波斯拱門,哪怕經歷了兩千年,李捷後世的時候依舊存在,這個時代,更是古樸而壯觀,路過這裡時候,李捷忽然意外的騎馬闖出了隊列,對着拱門上精美的雕像彎弓一箭猛地射去。
在所有大臣的驚愕中,閩王彷彿神來的一箭正中拱門上段那個人面獸身像,指着咽喉中箭的人面像,李捷回身怒吼道:“今日來到這裡,包括孤在內,每個人都感覺到了悲傷,這個錯誤是我們大家的,所以今日的苦澀我們也不得不親口吞下。”
“可這個痛苦,孤發誓絕不再經歷第二次!這大好的河山,孤絕對要守住留給子孫,絕不再有第二次讓它落入外敵之手的機會!”
好的領袖總是能在隻言片語中帶給麾下無比的希望,聽着李捷輪着弓怒吼,不知不覺中,隨軍的幾百大臣也停止了悲傷,漸漸臉龐上被一種叫奮進的火焰所包容,走在最前面的狄懷英是時候的高舉起拳頭,迎合的大吼着。
“悠悠大閩,薪火相傳!”
錯愕了片刻,扈從的禁軍亦是跟着舉起了兵器,發自內心的怒吼着。
“悠悠大閩,薪火相傳!”
濃烈的氣氛終於也點燃了最矜持的士大夫,同樣振臂高呼,隨軍而來的幾百名朝廷官員也是跟着大呼不止,聲音彷彿蔓延的火焰那樣,從波斯聖火宮門口迅速蔓延到了城外,在一個個閩軍高舉拳頭的怒吼中,似乎整個世界僅僅剩下了薪火相傳這四個字。
硬着頭皮接駕的小齊雅德忍不住愕然的看着這一幕,如今激昂的閩人,給了他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當初穆聖在時候,他們阿拉伯人也是如此振臂一呼,萬衆景從的,可惜,如今卻是四分五裂,再也沒有人能把沙漠中桀驁不馴的貝都因人黏合在一起了。
不知不覺中,小齊雅德他們這些阿拉伯帝國的士大夫,對於大閩也開始有了些許嚮往。
…………
泰西封除了是一個歷史名城外,還可以算得上一個地理符號,佔據了這裡,相當於控制了底格里斯河中段流域廣闊的領土,還聯通了去往高加索,黑海一帶的道路,到了這裡,李捷終於停下了腳步,被繁雜的瑣事所糾纏住。
佔據這裡等於佔領了大半個伊拉克,俘獲了上百萬人口,上一次大閩就是放任各個佔領城市自治,當阿拉伯人攻來時候,纔會如此孤立無援,這次,自然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政治上,閩軍採取的政策倒是與阿拉伯人十分相近,儘量保留原本佔領地的官府統治,錄取本地人做官,同時派遣閩官去管理這些本地官僚,每一處城鎮都詳細的錄製戶籍,開始將拋荒,逃亡的貴族土地分配給無地少地農民。
占人數最多的波斯被征服者一時間倒是安分了下來。
而接下來的稅收上正好倒了各個。
以往是信奉瑣羅亞斯德教的波斯人繳納人頭稅,如今,原本的阿拉伯征服者不得不繳納起同樣的人頭稅作爲閩人保護他們的報酬,而那些受欺壓的波斯農民們倒是不用交稅了。
這樣一個反覆,禁不住引起了不少阿拉伯人的妒忌,同是西亞民族,憑什麼那些波斯泥腿子不用交稅?大閩所佔領的區域中,本來就有隔閡的貝都因社區與波斯社區,火藥味更是濃郁起來。
殊不知,這真是李捷想要看到的。
宗教上,閩國倒是沒有起什麼反覆,沒有取締伊斯蘭的信仰,甚至還沒有大規模宣揚儒教,更是沒有從新立起基督教,瑣羅亞斯德教,這倒是讓緊繃着神經的各地阿訇們,伊瑪目們鬆了口氣。
進駐泰西封的第五天,李捷就下令招募聞名美索不達米亞的伊斯蘭學者們到泰西封將《古蘭經》,《聖訓》翻譯成唐語,這個傳教的名頭下,想象着大閩成千上萬的臣民也是皈依伊斯蘭,甚至還在庫法的不少大伊瑪目,大毛拉都是欣然上路。
殊不知,這又是李捷設好的一步好棋。
漢語多麼廣闊博大,常用字就兩千多個,而且語言含義豐富無比,一個方便在不同場合就能有數個意思,至於剛崛起的阿拉伯語,相比之下就太過貧乏,光從當初貝都因大軍打下泰西封,阿拉伯人不懂金銀價值,沒有超過一千數字的概念就可見一二。
要想將《古蘭經》《聖訓》通情達理的翻譯成漢語,自己不精通華夏文化是不行的,而華夏文化的博大,浩瀚,估計夠這些沙漠出來的死腦筋學者學習一輩子,兩輩子,甚至幾輩子,到時候,沒等他們把伊斯蘭傳播出去,自己倒是先把自己漢化了。
在泰西封波斯太陽宮門口不遠處,幾間阿拉伯貴族的大宅子都被大閩徵集上來,作爲翻譯《古蘭經》的場所,每年還預備調撥糧食,金銀若干,來供養這些學者,每每走到宮門外,眺望着對面一羣拿着千字文費心費力讀着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阿拉伯學者,李捷總是有一種詭異的勝利笑容。
不過李捷的政策卻也不是那麼盡如人意,大閩要開始統治偌大的美索不達米亞,就處處需要官員,哪怕是徵集當地人做官,缺乏的地方官依舊是個大的缺口。
這些人,李捷一股腦的從前一陣因政爭被髮配到庫姆城等邊疆流放的世家大族成員中徵調。
大唐不是沒有徵調回因罪流放的人回來做官的先例,就比如程咬金蔥山道大敗後被縟奪了官職爵位,隨後不久就又被啓用,而且隨着政治鬥爭的劇烈,這種情況還越來越多,經常有今天還是罪人囚犯,明天就是朝堂宰相的現象。
可上一次可是閩王發動的政治清洗,被流放者或多或少對閩王有些牴觸,並且隨着政治鬥爭的升級,不少在職官員都和這些被流放者形成了政敵關係,一旦這些人將來再通過升遷回朝,很可能動搖如今這些朝廷官員的位置。
這一件事倒是鬧得人心惶惶。
還好,這些還屬於遠慮,還影響不到如今朝廷征服阿拉伯的大國策,朝堂中紛紛擾擾,閩國的大軍依舊風馳電掣的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行進着,將越來越多的土地納入大閩的管轄範圍之內。
就像當年的羅馬帝國一樣。
庫法城,看着日益變化的局勢,自封爲庫法蘇丹的齊雅德愁白了半個腦袋,與此同時,另一個不速之客也抵達了美索不達米亞的邊界,孤狼一樣向東眺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