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的聲音很大,宇文哲聽到後眼中閃過了一絲瞭然,果然,在李泰身旁的青年也是李世民的兒子,第三子,李恪。
李恪在歷史上有很大的名氣,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李世民對於他的評價,那一句“英果類我”可以說是極高的讚譽,在李世民這十四個兒子中李恪是最爲出色的,母親楊妃乃是前朝隋煬帝之女,可以說身具兩朝皇族血脈,高不可言。
貞觀二年,李恪被封爲蜀王、齊州都督,這一次是因爲楊妃身體有恙,趕回長安來看望楊妃,所以纔有了李泰的一番冷嘲熱諷。
“母妃的身體已經好轉,就不勞四弟費心了,隱娘馬上就會出來,四弟有時間的話還不如好好靜心,隱娘可不是凡俗之人,若不是真的能打動隱娘,她可不會折服於你我的身份。“
李恪搖了搖頭,輕輕一笑,同樣仰頭幹了手中的那杯白酒,那份瀟灑不羈很自然的就流露了出來。宇文哲嘴角向上抿起,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心中對於李恪的那份欣賞。
身旁那些青年看着這兩位皇子拌嘴,全都畏縮着不敢插言,只有柴令武在一旁撇了撇嘴,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柴令武與這兩人是表兄弟,而且深受李世民喜愛,也只有柴令武纔有這個底氣,露出這樣的表情。
衆人並沒有等候多長時間,輕語就在那道側門中走了出來,粉紅色的衣裙隨着蓮步不停地搖擺,在她的身後,還有一道身穿潔白絲衣的身影,臉上帶着白紗,懷裡抱着一個精緻的琵琶,一雙眸子波光粼粼,眉頭微鎖,僅僅是露在外面的那一雙眼睛,和潔白如玉的額頭,便讓在場所有人的心裡都產生了一種心揪的感覺,想要伸手去撫平那帶着鬱郁之色的彎眉。
“諸位,隱娘已經到了,輕語的任務已經完成,誰能最終得到隱孃的青睞,就全靠諸位的本事了。”輕語說完後,欠了欠身體,退到了一側,讓開了平臺最中心的位置。
輕語讓開了身體,露出了隱孃的全身,隱娘上前幾步,坐在了那張白玉椅上,纖細的手指開始在琵琶的那五根絲絃上,輕輕的撥動了起來。
泉水叮咚,沁人心脾,在那纖細潔白的手指下傳出的琵琶聲,彷彿有一種魔力,能勾起所有人心底最深處的情思,讓它擴散至全身,沉浸在內,不可自拔。
宇文哲震驚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神深處閃過了濃郁的哀傷,這首曲子聽在他的耳朵裡有着一種異樣的熟悉感。
琵琶的聲音委婉纏綿,隨着時間的推移,衆人全都深陷進去,不知何時,一道空靈的聲音傳了出來,在這個空間內開始迴盪。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這首水調歌頭當真稱得上是千古佳作,每聽一次本王都有一種慶幸的感覺,慶幸這首詞能夠出現,慶幸這首詞能夠遇到隱娘,讓我深深的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啊!”直到歌聲停止,整個空間都寂靜的落針可聞,李泰站起了身來,用力的拍着那雙粗厚短小的手掌,大聲說道。
李泰在文學史上有一定的地位,李世民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就如此寵愛與他,在李世民十四個兒子裡,李泰絕對是最爲才華橫溢、聰敏絕倫的。他愛文學、工草隸、集書萬卷、後來成爲書法大家、書畫鑑賞家。李世民還允許李泰在府邸設置文學館,任他自行引召學士。貞觀十二年,李泰爲了討李世民開心,開始主編名著《括地誌》,於貞觀十五年完成,完成後也確實讓李世民開心的不得了。
所以李泰說完之後,所有人都應和了起來,把整個尋芳舟弄得跟集市一般喧鬧,李泰感受着周圍之人的恭維,努力的挺了挺肥碩的胸口,傲然之意流露。
宇文哲看着坐在白玉椅上,眉頭越發鬱郁的隱娘,不由的啞然一笑,直到此時他已經反應了過來,恐怕這首詞就是隨着弘之策傳到了長安,要知道那一晚的夜宴過後,突厥人就攻破了賀蘭山的關隘,都護府城就陷入了一片混亂,當時在場的就那幾個人,他不認爲李業詡那種紈絝子弟聽一遍就能完整的記住這一整首詞,更何況還有曲調。
“哼,說的那麼文縐縐的,弘先生分明就在這裡,哪用得着這樣去恭維隱娘姑娘。”房遺愛冷哼了一聲,雖說房遺愛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是他的嗓門天生的洪亮,這一下子就把其餘喧鬧的聲音給遮蓋了下來。
房遺愛也感覺到了周圍人的視線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搬起了自己身前的桌案放到李恪的旁邊,坐了下來。
“遺愛,聲音小些,不要唐突了隱娘姑娘。”李恪責怪的看了房遺愛一眼,對着臉上已經有些變色的李泰拱了拱手,分明是在袒護房遺愛。
“好了,輕語姑娘,如今尋芳舟以開,隱娘也已經唱了曲子,現在該說一說怎麼才能爲隱娘贖身了吧,尋芳舟又爲何會捨得放任隱娘離開。本王可是抱着極大的誠意而來,雖說本王不能給隱娘名分,但是在本王府中做一個歌舞領仕還是不成問題的。”
李泰轉過臉,勉強流露出一絲笑意,房遺愛怎麼說也是房玄齡的兒子,是大唐開國功臣之後,在玄武門之變又有從龍之功,深受李世民器重,他不可能憑藉這點不愉快就找房遺愛的麻煩。
他更不知道,這種強行擠出來的微笑,使得自己的兩隻眼睛都被臉上的肥肉遮成了一條線,看上去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隱娘雖說流落與風塵,但一直潔身自好,更是才藝無雙,所以想要俘獲隱孃的心可不容易,公子們就各顯手段吧,只要能讓隱娘開口,便是得到了隱孃的認可。至於爲何尋芳舟會捨得讓隱娘贖身,等哪位公子能得到隱孃的青睞,自行詢問不就好了。”輕語姑娘輕輕一笑,眸光閃動,到了最後卻把視線停留在距離平臺最遠的地方,因爲就在剛纔隱娘彈唱那首水調歌頭的時候,她發現有一個人並沒有沉迷其中,而是自顧自的在喝着眼前的白酒,和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