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這個東西防不勝防,而且桓溫還發明瞭陶罐地雷,讓魏國根本沒有辦法排雷。要想進攻成都,除非用人命把地雷全部引爆。別說謝艾不敢這麼做,恐怕冉明也無法下這麼狠的狠心,送魏國的精銳部隊去送死。
因爲這個變故,讓謝艾空有優勢兵力,卻無法發揮。現在無論是謝艾所部的投石機,還是弩炮、火箭彈都無法摸到成都城牆的邊了。此時成都城內的存糧約足夠成都數十萬軍民食用半年,如果節約食用,這個時間有可能支持到十個月甚至一年。
桓溫絕對是一個天才,他發現地雷的用處之後,馬上派出人把地雷和地雷的製造方法派人送給桓石虜,讓他對付張溫。
這樣以來,短時間內無論張溫還是謝艾,根本無法取得突破性進展。
當尤義把消息告訴冉明的時候,冉明在睡夢中一下了驚醒了,甚至來不及穿衣,赤腳就跑了出來。頗有幾分曹操夜見許攸的味道。
“陛下,來了,運來了五尊大傢伙!”
冉明急忙胡亂的穿着衣服,高喝道:“尤義,快備馬,朕要去看看,不看今夜都睡不着了!”
皇帝的出行,全套儀仗非常龐大,冉明卻顧不得了。只拉着林黑山,帶着百餘騎御林軍就跑出了宮城。
這個時候,冉明這才發現尤義的不尋常之處。這個尤義騎在馬上,身子簡直如同釘在上面一樣,穩如泰山,任憑駿馬的顛婆,無法撼動他分毫。看那輕鬆的樣子,顯然騎術嫺熟。
冉明快出穿過了宮城,抵達景陽門。景陽門守門校尉看到是冉明的手令,根本不敢怠慢,隨即大開城門。冉明連與城門校尉和衆將士寒暄的心思都沒有,直接打馬而去。
出了景陽門順着官道一路向東,駿馬奔馳三刻鐘,直接駿馬累得氣喘噓噓,這纔來到豐樂渡口。
還沒有看到火炮,倒是看到了一個老人。軍器監高級匠師魏猛。魏猛是追隨冉明的元老之一,從最初的平面拒馬槍再到高橋馬鞍、雙邊馬鐙、陌刀、八牛弩、橫刀、明光鎧甲冉明每前進一步,魏猛都功不可沒。從永興三年,到如今弘始元年,整整十五年,魏猛都在默默無聞的付出自己的辛勤汗水。
要知道魏國只是一個普通的鐵匠,當然也可以兼職木匠,但是冉明讓人家乾的都是什麼活啊,簡直就是科學家的工作。爲了追隨冉明前進的腳步,魏猛也異常勤奮,拼命的學習着。從原始的冷兵器到熱武器的戰爭之王,魏猛一直在拼命。要知道魏猛不僅做工匠的活,還要做管理官員的活兒,事實上雖然陌刀、明光鎧甲以及橫刀是牛實的心血,可是魏猛的功勞絕對不可以抹殺。
這十五年魏猛蒼老得多了,或許是一路風塵撲撲,反正魏猛臉上帶着無盡的疲憊。
“臣參加陛下!”除了魏猛、牛實、馬營這些軍器監元老之外,還有葛洪的兩個徒弟青雲,青風。
“諸位愛卿都是朕的大功臣,快快請起!”冉明輕輕扶起衆人,這才激動的走向剛剛從船上卸下來的火炮。摸着這五尊泛着黃色的金光,冉明激動的道:“好傢伙終於出來了!”
尤義看着冉明異常激動的摸着火炮,又哭又笑,非常不理解。冉明把手探進炮筒子裡面撫摸,結果發現裡面非常的平整,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粗糙。炮管的圓度也很好,一丈多長的炮身上看不到一個沙眼,拿手拍拍炮筒子,發出啪啪的聲音,一寸多厚的管壁很是厚實,一看就知道這東西非常的結實。
和古代最原始的火炮相比,這門火炮多了一個東西,那就是可旋式齒輪組。歷代最早的火炮就是一個固定的炮臺,火炮只能固定打擊一個方向,最多可以上下移動。左右移動的話非常麻煩,這需要重新挖開炮基基座,然後調整方向。
而現代這座火炮卻和弩炮採取相同的工作原理,可以像後世火炮一樣上下左右轉動,唯一的區別這個時代沒有液壓或電動動力,每一次調整或轉運,必須是人力進行。當然要轉動五六千重的大傢伙,需要耗費的力量也不少。
“魏猛,試過沒有?”冉明興奮的衝魏猛道。
“回稟陛下臣早已試過了!”魏猛道:“火炮在研製過程中,臣分了兩步,以炮子和火炮炮管分別進行研製,其實炮子早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就成功了,炮子分爲五斤十斤和二十斤三種,由於炮子不同,炮也不同,其中目前現在看的是可以打二十斤炮子的火炮,最遠可打十三裡,全重五千七百六十斤,而十斤炮子的那種炮重只有兩千四百六十五斤,可以打九里。至於五斤炮,只有打五里,重也只有一千三百八十三斤。”
冉明這時打量起來所謂的炮子,也就是炮彈。由於冉明太過追求完美,所以,這枚炮彈和後世的炮彈外形差不多,唯一的區別是這不是雷汞擊發的,而是像原始滑膛炮一樣用明光點燃的。看着如後世炮彈的外形,偏偏尾部還長着一根一尺餘長的引信,這讓冉明有說不出的怪異。
這種火炮擊放方式也更加異類,首先是前有一個小孔,這是專門穿過引信的,裝入炮彈,把引信從炮閂孔中引出,再點燃引信,就可以完成火炮的擊放。
從放彈位置來看,此炮屬於後裝炮,然後擊放方式卻是前裝滑膛炮,至於威力如何,冉明只能看現場表演了。事實上冉明不滿意原始火炮是有道理的,最古老的紅夷大炮,只能發射實心彈,鐵砂,或者鏈彈,拿這種大炮去對付騎兵根本就是扯淡,兩軍對壘之下,騎兵幾個呼吸就會殺到面前,而這種大炮兩分鐘左右才能發射一枚炮彈,要是指望這東西去對付騎兵,純粹是在找死。一枚炮彈飛出去之後,炮兵要趕緊往炮筒裡灌水,然後用拖把一樣的東西清理炮膛,然後再填裝火藥,在炮眼裡塞火繩,搗結實,再把實心的彈丸塞進去,最後再點燃火藥繩子,慢慢地等火藥引信燒着完,等這一切都幹完之後,騎兵的刀片子早就砍到腦袋上來了。
當然,現在冉明面前的這個火炮,事實上就是一個怪胎,是軍器監爲了完成冉明的一系列要求弄出來的怪胎。冉明需要後裝炮,他們就製造出來了後裝炮,冉明要開花彈,他們就想方設法弄出了開花彈。
至於結果如何,就是不他們所決定的了。
冉明道:“魏猛來一發試試看?”
“現在?”
“當然”冉明道:“朕一刻也不想多等了!”
魏猛無奈,只好按照冉明的意思行動。鄴城周邊事實上並沒有理想的炮擊陣地,爲了避免誤傷無辜,冉明只得命令御林軍騎兵肅清漳水河道,然後把火炮弄到船上去,對準空漳河河面來一發。
魏猛指揮着幾名工匠慢慢的把火炮移向渡船,然後再調整好發射角度,最後裝彈點燃引信,忐忑的期待着不要讓他們在冉明面前丟臉。
“轟!”一聲魏猛緊張的閉上了眼睛。嘴裡喃喃的道:“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魏猛的祈禱最終還是沒有被昊天聽見,所以這場火炮試射最終還是失敗了。換個角度也算成功了,炮彈雖然打出去了,而且距離雖然沒有預想的十三裡,可以卻達到了九里開外,這是將近五千米的射程,這讓冉明非常滿意。
然而,炮彈卻沒有炸響。
冉明不悅的道:“朕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們了嗎?朕不需要那種只能打實彈的火炮,而是需要可以打開花彈的火炮,難度費時四年,耗資百萬,你就讓朕看這個?”
聽着冉明的話,無論是魏猛也好,牛實也罷,他們都嚇得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篩糠。魏猛不甘心的大叫道:“請陛下再給臣一個機會!”
作爲鑽研火炮四年之久的頂級工匠,魏猛身邊聚集了無數的聰明人,或許魏猛不是最聰明的,但是魏猛身邊卻用了無數的聰明人。對於火炮的理解,魏猛此時已經不比冉明差了。他略爲一看,就知道了問題出現在哪裡。開花彈的引爆方式,和原始的火箭彈並不一樣,而是採取撞擊被動引爆的方式。而這一次試驗,炮彈打到水裡,水流會抵消一部分動能,或許不足以讓炮彈引爆。即使炮彈轟中實地,事實上十發炮彈,至少三發不會爆炸。
沒有辦法,開花彈太難了,其中的一些技術早已超出了這個時代所能達成的極限。冉明默默的點點頭道:“準!”
魏猛大喝:“準備放一艘空船,距離五里,在空船上點燃火堆,火炮要準備打空船。”
隨着魏猛的喝令下,一艘百石內河漕船被開着緩緩向前方駛去。達到了五里範圍,終於按照指示,點燃了大火。
魏猛親自指揮着火炮操作手道:“目標火船,預備。”
一顆炮彈被塞入了火炮,引信也被抽出。校正火炮的操作手快速轉動着火炮,在一陣吱吱咯咯的聲音中,火炮操作手大聲喝道:“準備完畢!”
“放!”火炮的仰角被調得非常低,這幾乎是火炮的最近射程,當然在這個射程內,火炮的準確度非常高,基本上對固定目標有五成的命中率。
“轟!”的一聲巨響,炮管裡飛出一顆黑黑的炮彈。炮彈逞弧線落入對面五里的火船,隨着火藥彈的炸開,火船被火炮撕成了碎片,讓這艘百石規模的漕船,瞬間花成亂飛的碎片。整個河面如同陷入天罰一般。
冉明興奮的道:“成了,還不錯,比朕想象的要好!不過,這擊發方式,朕還不滿意,最好可以像手雷彈一樣,改爲拉動引爆的方式。”
魏猛道:“臣會繼續努力!”
“恩!”冉明點點頭道:“大魏以武立國,賞罰分明。諸卿即然按照朕的旨意研製出了火炮,卻也不能不賞。”
“此乃臣份內之事,不敢居功!”魏猛冷汗直流的忐忑道。
冉明吩咐下去,讓人接待軍器監一行,然後又急匆匆的回城了。
弘始元年九月二十五日,魏猛、牛實、馬營、青雲、青風爲首的軍器監火炮項目高級匠師抵達鄴城景陽門。在魏猛等人交接完文書,檢查完畢後進入朱雀大街。剛剛進入朱雀大街的坊門,這時就聽見一陣鑼鼓喧天,一隊黑色甲冑的重裝禁衛軍邁着整齊的步伐緩緩前進。
朱雀大街上的商賈或行人急忙讓開道路。離得近了,魏猛等人也認出來,這是太武宮的站殿武士,真正的皇帝貼身儀仗和衛士。爲首一人穿着絳紫色宮裝,卻是一名中年宦官。
在鄴城裡,御林軍常見,但是站殿武士卻不常見,站殿武士在古代也可是說是軍官教導總隊,每一個站殿武士都皇帝的親信和心腹,他們不僅代表的是皇帝儀仗,輕易不會出宮,一旦外見,最次也是軍候以上級別的軍官。
魏猛與衆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急忙吃着的推動火炮,大朝大道旁邊讓開,讓這羣御林軍站殿武士先過去。誰知那莫約百名的站殿武士和中年宦官離魏猛十丈距離時,卻忽然同時停止腳步。宦官徑自朝魏猛走來。
魏猛呆住了,神情有些驚愕,直到宦官面帶恭順的笑容走魏猛身前,這纔回過神。
“舒城候、軍器監正魏猛,滑縣子、軍器監丞,甲坊令牛實,方城伯、軍器監丞、弩坊令馬營,青雲、青風接旨。。。。”
宦官嗓門尖細,中氣卻十足,一開口附近數十丈的行人百姓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魏猛、牛實、馬營、青雲、青風等立即跪地道:“臣接旨!”
宦官徐徐道:“舒城候、軍器監正魏猛,滑縣子、軍器監丞,甲坊令牛實,方城伯、軍器監丞、弩坊令馬營,青雲、青風,克服困難,研製國之重器,功比開疆,特賜魏猛、牛實、馬營、青雲、青風鄴城騎馬,授玉冠,玉帶。”
很快,魏猛淚眼朦朧的道:“臣謝皇恩!”
別看鄴城騎馬這只是一個非常尋常的小事,這卻是身份的象徵。鄴城是皇都,也和後世實施車輛管制一樣,在這個時代騎馬能在鄴城大街上奔馳的只有三種人,第一是軍情緊急,鴻翎急報。第二功臣還都,準其跨馬遊街。其三是士紳階層大婚之日。
宦官在衆人錯愕之中,命人把魏猛等人冠服換上了玉冠。玉帶。在這個時代,玉冠和玉帶同樣是身份的象徵,這可不是誰都可以佩戴的。只有公候一級纔可以。魏猛受爵舒城候,自然可以此列,然而馬營、牛實、青風、青雲都屬於榮譽獎勵。
看着魏猛五人被站殿武士扶着跨上了馬色的駿馬,那些軍器監工匠們眼睛都紅了。嫉妒啊,自古以來,工匠就是下賤的人,雖然在四民排行中低於農,高於商,可是他們卻沒有商人有錢,日子過程不盡如意。可是哪裡會想到他們不僅賞賜玉冠、玉帶,還被獎賞跨馬遊街,而且聖旨裡還說,功比開疆。
冉明用這一種方式獎勵魏猛等人,其實也是在釣魚。自從漢武帝獨尊儒術,百家就真正沒落了,然而每一行存在就有他的道理,就像後世天朝,百般掃黃,可是呢黃掃淨了嗎?妓女還是妓女,老鴇還是老鴇,因爲社會需要,他們總有生存的土壤。百家其實也是一樣,他們只不過變了身份,化明爲暗。
墨家楊錚被冉明委任蒸汽機項目負責人,但是原理有了,只是進展不快。除了楊錚以外,進入蒸汽機項目的還有不少遮遮掩掩的墨者。這讓冉明非常不開心,但是冉明卻知道墨家被歷朝統治者弄怕了,他們害怕露面之後會迎來新一輪大清洗,所以只扔出幾顆小角色,來投石問路。冉明就是用這一種方式,來告訴世人,他的百家爭鳴,百花齊放不是政治口號,而是徹底的國策。
事實上,這個效果是非常明顯的。特別是在前面的鑼鼓開道後,五人騎着白馬,不少隱藏在百姓中間的水軍開始發揮作用了。
“嗯兄弟,你知道他們是什麼樣嗎”
“怎麼會不知道呢,我告訴你那魏大匠師的管家的小舅子就是我表侄。轉了不知道多少彎,總算拐到魏猛身上了:“魏大匠師據說是魯班傳人,在職掌軍器監期間,發明了很多新式武器和裝備,像陌刀啊、橫刀、明光鎧甲以及弩炮、火箭彈都是他發明出來的,陛下不僅封其爲舒城候,食邑五百戶,而且還獎勵其跨馬遊街。”衆人皆露出了一副大丈夫自當如是也的神情。
聽着這些水軍越吹越離譜,越吹越神呼終於有人坐不住了。一個老農模樣的中年漢子臉上露出了非常厭惡的神情,望着趾高氣昂的魏猛等人,突然伸手伸向腰間:“這等欺世盜名之徒,留之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