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夜,月掛柳村梢,然而因爲是三輪明月,所以這月夜也是明媚得很,卻又不是白日裡的那般激烈灼熱,因爲是黑夜所以也帶上朦朧的美感,月光傾斜下來,照射着大地,遠遠近近地地映襯着學院裡的建築。即使是在夜晚,也還是有人在勤奮練習,不時地看到有法術爆裂的絢爛呢。
此時在寢室的房樑上坐着兩個人,一個身姿秀雅,全身沐浴月光之下,只覺其眼睛深邃至極,另一個,身形健碩,桃花眼低垂着,臉上發出淺色的紅,因和心上人接近,而心跳如雷。
“這夜晚可真有趣啊。”秀雅絕美的女子仰望星空,即使是在三輪明月之下,那星空依然璀璨,星星們都不遺餘力地散發着光輝。
“嗯,是的。”因爲有她在身邊,所以不管什麼都是好的吧。
女子突然直直地看向男子的眼:“你是知道的,在我身邊會很危險。”
“阿千,我早就知道這點.......或者是因爲夜空太過美好,反而使人神經鬆弛,以至於說出了往常根本不敢說的話:“就是因爲知道有危險,所以更願意留在阿千你的身邊,雖然知道阿千很厲害,但是.......依然不願離開。”說出了心裡的話,臉不可抑制地紅了好大一片,如果再仔細看,似乎連脖子都紅了口幸而有月光的掩蓋,這紅也不是那麼明顯了。
不是不害怕,不是不後悔,原本只要好好地守護在她身邊就夠了,如今說出心思來,雖然有一刻的輕鬆,更多的卻是惶恐,如此的孟浪,若阿千生氣了,他又該怎麼辦?
而且正正經經地討論起來,真的是他在守護阿千嗎?其實是他在汲取阿千的溫暖啊,因爲這個女子,是那麼堅強耀眼,驅趕了他心裡的黑暗和孤獨。
其實只要在她身邊就好,爲什麼還要貪心,想要得到更多呢?
他突然對自己有些厭惡起來。
可比厭惡更早到達的,卻是深深地惶恐和害怕,若因爲這番話阿千遠離了他,他該怎麼辦?!臉上的紅暈都褪盡,只餘一片蒼白。
“對不起。”女子嘆息着開口。
不,不要說對不起,不要說!
“衛墨,你是個好人。”她挑揀着詞,卻又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他卻急了,不,他不是好人,他是個卑鄙的,渴望着她的壞蛋!他越發害怕了,若是阿千說出了令他恐懼的話語,他該怎麼面對?!但他摳着房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是了,她身邊有那樣兩個人,現在又來了一個雅秀絕倫的青龍,她身邊最少不了的,便是優秀出色的男子啊!
可是哪怕讓他站在她身邊就好,如果連這點都不可以,他該怎麼辦呢?
他知道他不該這麼自私,以她的美麗以她的品性以他的能力,她是完全有資格得到所有美好男子的愛慕追隨的,他不敢束搏了她的翅膀,可是隻要一想她要離開他,爲什麼自己的心會這麼痛?痛如刀割!
僅僅是感覺都已經如此劇烈,若是真讓她說出了口......
“衛墨,有些事情我必須和你說清楚,否則我心頭難安。衛墨......”女子似乎有着愧疚,似乎有着不安。
心像刀子凌遲一樣痛,因着長久的壓抑,已經不堪忍受,或許是因爲這月夜太煽情,或許是因爲太害怕太恐懼:“阿千,你不要丟下我!我知道我還不夠強大,我知道我還不能保護你,我知道我甚至沒有你一半厲害,但是,但是我真的很想呆在你身邊,不要丟下我!”
如泣如訴,一點滾燙的淚水自眼眶裡滴落下來,似乎是最美麗的明珠,散發着七彩光芒。
陸蒔千一刻間有絲怔愣,如此情感外放的衛墨,她從未見過,接住的淚滴,竟然那般地燙手,更是愧疚了。
但此時的衛墨,卻已經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一樣,藏在黑暗之中了。
心裡霎時便有些刺痛,可不由得,又有一絲輕鬆,如此,罷了,就當自己是個壞蛋吧,反正自已從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執起衛墨的手,陸蒔千溫柔地將他散亂的長髮撥到耳後:“我說,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了,我從來沒有說過要趕你走啊。”
理解錯了?衛墨擡起頭,燦爛的桃花眼上,還猶帶淚珠,似是春季沾染在花瓣上的露水。
“你太不信任自己了,不過讓你患得患失是我的不對。對不起衛墨,我覺得我太自私,我最愛白,也愛死神,心中的位置似乎被佔滿,害怕面對你,因爲我始終沒有自信能給你同等的愛,我在逃避着,我是個懦夫。”陸蒔千緩緩地說。
衛墨頓時睜大了美麗的眼睛,她,她說什麼?!
“對不起,我幾乎忘記衛墨也是一個人,也有自己的感覺,有愛和被愛的資格,是我太任性,我會嘗試着好好地去愛了,珍視你,雖然有些困難。我是個壞蛋......衛墨能原諒我嗎?”她陸蒔千不是個笨蛋,不是個無知無覺的人,衛墨對她的情意,她又怎能不知?
衛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血液在叫囂着,腦子昏昏地,想要笑,卻又落下淚來。
陸蒔千借力一拉,將眼前這個人兒拉進懷裡,吻住他的脣,以證明決心。
衛墨的臉,再一次不可抑制地紅了,可眼角又掛着淚珠,臉上又帶着驚悸過後的幸福,怎麼看,都是狼狽。
可巨大的歡喜已經吞沒了他,阿千從來沒有這樣吻過他呀,上次意亂情迷是不得已的,是爲救他,可這次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啊,難道親吻是這麼幸福的事情嗎?津液相互交融,脣齒相互觸碰,蘇蘇麻麻的,如此地讓人沉醉啊。
“在我身邊,可要做好受傷死亡的準備啊。”陸蒔千道。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阿千,你可知道,他很早以前都能爲她獻出生命,現在更是如此了!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嗯,再也不會了!”
兩人正情意交融呢,不提防地有人爬上房樑:“喂喂,你們兩個,談情說愛也不換個地方啊!”不耐煩的女子聲音,卻是白日輸了戰局的孔其,見陸蒔千奇怪地看着她,她更不耐煩了:“你也別得意,我遲早有一天會超過你!”語氣中,有着某種被人抓到把柄的虛張聲勢感。
“唉,花前月下,學生們純美的戀愛,看得人家好嫉妒啊!”離境歪歪扭扭地爬上來,衣衫似褪未褪,月光下一雙綠色的眸子隱隱有着光亮,媚眼一睞,更有着別於白日的風情。
很顯然,衛墨和陸蒔千的對話,被人聽了牆角。
“主人,我也要親親。”死神黑衣和夜色相融,衣角無風卻在飛揚,一把鐮刀在月光下更顯得幽美,固然看不到面孔,但只要往他身形上看一看,便會有一種奇異的神秘感,好似夜空一般,好似冥冥的宇宙,無法不尊的存在,無法注視長達兩秒的存在,卻和陸蒔千兩兩交望。忽地,他聲音一變:“我也要主人和我說好聽的話。”如果擁抱着主人,聽她一遍一遍地說着那麼好聽的話,他會幸福得死去(他實在忘記他是死亡之主,是無法死亡的)。
“的啦你們,太噁心人了,這麼讓人羞澀的話,難道不能躲進被窩裡說嗎?”孔其大叫一聲落荒而逃。
真是的,這麼羞人的話,就算是那個賤男人都沒辦法說得出呢。
陸蒔千猶自疑惑,完全不明白孔其的態度變化怎麼這麼快。
不過這倒是一仵好事不是嗎?
離境已經裹着他月白的袍子,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嫣紅的嘴一撅:“人家也要親親。”
陸蒔千給了他一個大白眼,飛身下樓,死神緊隨其後。
離境腦袋一耷:“啊啊,你好絕情!”也跟着跳下去,沿路追上去,呱燥得很。
衛墨融融一笑,摸了摸嘴角,也跳了下去。
月亮繼續籠罩着大地,籠着着這人世間紛繁的萬物,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直到次日六時,三月位置被兩日快速轉換。
又是新的一天!
來到訓練場地,又遇孔其,不過她也沒有再出言刁難,只驕傲給一個“哼”。
其餘人看得莫名,昨日孔其和陸蒔千之戰誰也不知道勝負,不過肯定是孔其贏了就是,雖覺孔其態度奇怪,卻也認爲是教訓了陸蒔千的緣故。
陸蒔千的吊車尾地位又一次得到確認。
不過奇怪的是,本院天賦第一的絕世天才卻願意和吊車尾天天黏在一塊,着實讓人不亂想都不行。
如此,第一天才和第一吊車尾的組合,讓陸蒔千在三百個學員中的地位顯得相當地微妙。
不過話又說回來,陸蒔千這邊似乎有三個吊車尾吧,唉,明明看上去是三個秀慧豐潤的人物,爲何每次測試表現都差到極點呢,實在讓人想不通。
東樞學院教學講究全面發展,再根據學員特點特長魔鬼教學。
第一個月裡,除了學習法術,還要學習格鬥。
學習法術自然選擇最契合自身的那一種,魔幻五屬性,每一種都有無窮無盡的法術類型,而動樞學院果然不愧它的名氣,雖然還是初級學員,但接觸法術的精妙,還是要比原本學習的要好得多。可那三個吊車尾,完全不是那回事,且不說那個穿黑衣的人根本不學習任何法術,就說那個長得豔美詭譎的少年和那絕美的女子吧,明明資質差極,居然也敢學習全部的法術,且不論他們有沒學到,單單看他們的表現,就足以讓人窩火。
比如,在助教滿意的目光下,衆位學員們打出或水或火,縱橫交錯的法術攻擊來。反觀那三個人,一個個像木頭,根本不訓練,被逼得急了,那個女子纔打出一個小小的火焰,或是小小的雷電。好吧,就算是兩種屬性勉強能算是少見,可打出的東西,真的能傷到人嗎?
再說武技吧,又是兩個全看全學,第三個就直直地看着那個少女,全不看全不學。
等到切磋武藝時,三個人總能適時地消失不見。果然是太膽小而跑掉了嗎?
莫非“人不可貌相”果然不錯?!
“看來我控制魔幻力水準真比你們兩個差一些,那個火球明明可以再小一些。”陸蒔千有些泄氣。
“主人,我可是個位面額,你和我比?”天殘指着自己,又略帶懼怕和疑惑地看向死神:“跟他比更不可能啊!”
“唉,我知道。”陸蒔千嘆。氣。
“阿千已經很努力了。”衛墨湊上去給陸蒔千揉捏肩膀。
“說起來東樞學院的知識儲備還真多,有些理論見解不凡。”陸蒔千被捏得懶洋洋的:“雖然說魔幻力磅礴無限是件極好的事,可在極大的對立面,利用好極小,卻完全是另外一種局面啊。”說着陸蒔千便捏起一個拇指大小的火球,那火球和一級學徒所操控的火球一樣大小,可顏色,卻完全不同,紅成了紫色:“高度壓縮之後,它就變成這樣,雖然體積大小不變......”她將火球拋到地面上,立即就將學院裡高端防禦設施燒灼出一個大窟窿。“若每一束力量都這麼精細地控制,所獲得的威力,將成倍地增加啊!”
衛墨默然不語,似有所悟。
章魚先生卻掛在陸蒔千腰上要昏倒過去了,究竟是有怎樣恐怖的悟性啊,變態主人!
陸蒔千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扯了扯身邊的死神:“額,你完全不能用魔幻力嗎?”
死神注視着陸蒔千:“不,主人,我能用。”
“啊?!”可是從來沒有見他用過啊,雖然不知道他用什麼力量,可他身上確實一絲一毫的魔幻力都沒有啊,如今這麼平靜地說他能用,果然讓人極爲受打擊啊。
“只是主人沒有吩咐,我也不太習慣用。”死神脈脈地注視陸蒔千,一切都以主人爲準啊!
“那你用我看看。”陸蒔千有氣無力道。
果然,最變態的還是死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