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寫給藍楓的詩

那天,若不是路過的一羣人阻止,不知道我會被揍成什麼樣子。在那羣人阻止之前,辛東、三仙子和跟着他們一起來的人,已經揍了我一陣子了,他們拳打腳踢,我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我想要反抗,卻被兩個男生死死地按着,怎麼也掙不脫。每一拳,每一腳,只要落在我身上,都能讓他們興奮好一陣子,而我心裡的仇恨卻更增加一分。

他們想讓我跪地求饒,我就是不求饒,我憤怒地咒罵,他們反而打得越厲害了,最後,我只有沉默以對。我忍着身體上的疼痛,怒視着他們,緊閉着嘴巴,仇恨的火焰在心裡翻騰。我不會哭泣,不會流淚,更不會求饒,我會永遠記着這仇恨,記着打我的人的每一張臉。總有一天,我會如數奉還。

我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疼痛。那羣路人阻止了他們之後,他們扔下我,揚長而去。離開之前,柯小芙說:“你記着!還沒完呢,你還沒跪地求饒呢,只要你不求饒,我們就一直打你!”

陳洋說:“見一次打你一次,到你流着眼淚跪地求饒爲止!”

辛東惡狠狠地瞪着我,嘴裡滿是獰笑,他說:“我看見你他媽的還瞪我們,發怒了是吧?有種就來報仇啊,老子等着你呢!我們不是在一個班嘛,我時時刻刻等着你,來報仇吧!哈哈哈哈!”

何娟兒捂着嘴,像是說笑話一樣,笑着說:“小子,你慘嘍,落在我們手裡,今後的日子不好過嘍!姐姐我真替你難過呀,可是這都是你自找的,誰讓你是個色狼呢!流氓!變態!色狼!”

路過的那些人不明就裡,還以爲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大錯事,都勸我好好做人,別想邪門歪道,我依舊沉默。那些人將我扶起來,把自行車也扶起來交給我,讓我趕緊回家,好好學習,以後別惹事。我推着自行車回家,腿太疼了,騎不動。回到家,已經很晚了。那天我們班教室要被學校借用,我們不用上晚自習。

回家後,辛虧我媽打麻將沒有回來,我躲過了她,要不,她肯定要問長問短。我爸在外地工作,一年也回不來兩次,我媽是個家庭主婦,每天就打麻將度日,麻將就是她的命。這樣我倒自在了,他們基本不管我,而且我從小到大也比較聽話,他們對我很放心。

我將我媽留下的飯熱了熱,吃了點,就去了我的屋子。我坐在寫字檯邊,心裡的怒火還是翻騰不已,可是,忽然,我想到了藍楓。一想到她,我將別的事情都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似乎也感覺不到了。藍楓,那個精靈一樣的女孩,她美麗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腦子裡,此刻,她那雙黑幽幽的大眼睛,正在看着我,她抿着小嘴,在對我笑,羞澀地笑。我的心,徹底淪陷了。

我奮筆疾書。我要把自己對她的感情,全部寫在日記本里,我寫詩,爲藍楓寫詩。我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用鋼筆在筆記本上寫個不停,我要爲她寫出最美的詩。那天晚上,我寫到了很晚,直到聽見我媽進屋的關門聲,我才關掉檯燈,上牀睡覺。在夢裡,我甜蜜的地奔跑着,牽着藍楓的手,快樂地像剛學會說話的嬰兒一樣。

第二天,我將日記本裝進書包,帶到了學校。藍楓激發了我的靈感,只要一有機會,我就趴在桌上寫個不停,我的同桌滿滿想要看我在寫什麼,都被我推了回去。在課間,我看見了辛東鄙視的眼神,還聽見了何娟兒充滿嘲諷的笑聲,她一定在對別人說我的壞話,但我不在乎,我現在的心思,都在藍楓身上。藍楓就坐在我前面不遠處,看見她,我一切的煩惱和不快都煙消雲散了。

課間操做完,我去了趟廁所,回教室晚了點。還沒進教室,剛到教室門口,我就聽見了班裡的喧譁聲,辛東似乎在高聲念什麼東西。等聽清楚之後,我的頭都大了,臉也燒了起來,我甚至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辛東唸的東西正是我寫給藍楓的詩,那首“用情最深”的詩《致藍楓》:

在風吹過的走廊,

我看見了一個精靈一樣的姑娘。

她的衣裙在風中翻飛,

她的微笑像是春天的細雨。

……

聽辛東念那首詩,我一動不動,就像被定住了一樣。辛東一字不差地念完了那首詩,我無地自容,比在三仙子面前出醜難受一萬倍,全班同學早已經看見了教室門口的我,他們邊鬨笑,邊鼓掌,邊看着我,我不敢看他們,更不敢看藍楓。我真想轉身離開,但我更想死,一頭撞死!

但是,我卻一步一步走到了辛東面前,我怒視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還給我!把我的日記本還給我!”

辛東冷笑着,毫不理睬,而其他同學鼓動着,讓他繼續念。他又準備念下一篇,我一把從他手裡奪過了日記本。辛東愣了一下,然後飛撲過來,嘴裡說“日你媽,你反了”,與此同時,他的拳頭雨點般落到了我身上。班裡的同學在起鬨,而我聽見了何娟兒的聲音:“打!打這個臭流氓!流氓!變態!色狼!”

心中的怒火已經燒焦了我,我拿起手邊的一個凳子,不管不顧地就朝辛東砸了下去。我已經失去理智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辛東捱了凳子的咂,但卻沒事一樣,他怔了怔,面目扭曲了,如發怒的狂牛一樣,撲過來,一腳就踹倒了我,我聽見他說:“媽個逼了的,敢打老子?真他媽的不想活了,兄弟們,還等什麼,過來給我一起上,打這狗日的,打壞了我擔着!打!給我打!”

辛東那些跟屁蟲,那些整天和他在一起的男生,一下子全衝了過來。我沒來得及爬起來,被他們按在地上,又打又踹,而我們班剩下的學生,全都安靜了。我爬不起來,沒法反抗,只得護住腦袋,任由他們踢打。忽然,我聽見了一個清脆的聲音:“住手!你們夠了!”

打我的人停了下來,我聽見辛東說:“喲!美人救英雄?寫了點破詩,就把你收買了?真他媽廉價,是不是今晚就要跟他去睡呀?這種人你也要,怪不得轉校呢,別看你長得美,你他媽的肯定是個破鞋!”

我再次聽見了那個清脆的聲音,不用看,我就知道那是誰,我心裡一陣激動,沒想到她會出面。藍楓,藍楓,我心中的女孩,我詩裡的女孩!藍楓的聲音依舊柔柔的,輕輕的,但聲音中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她說:“你再說一遍!有種,你再說一遍!”

那些按住我的男生鬆了手,他們也在看着藍楓和辛東。我趁機爬了起來。辛東怒視着藍楓,卻沒敢再說話,與此同時,我看見了藍楓手裡緊握着的東西,那是一個扳手,不大不小的鋼扳手,雖說那是個工具,但砸在頭上,肯定會冒出血來。我心中一寒,沒想到藍楓竟然隨身攜帶着一個打架的東西,她可是個女孩子啊,一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女孩子。

正在對峙,上課鈴響了,上課的老師進了教室。瞬間,大家都往各自的座位跑去,而辛東也悻悻地走回了他的座位。藍楓收起扳手,往她的座位走去,走了兩步,她回過頭,看着我,很認真地說話,全班同學都聽見了她的聲音:“湯河,我很喜歡你的詩!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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