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牆邊上,先是跳落了一位白衣青年。
雖說他口中的意思是他也好劍,可他的手上除了一把合實的摺扇,並沒有其他鋒利的兵器,更別說顯眼的長劍。
他的氣質,就像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反倒緊跟着後着地的鬍鬚大漢,肩上架着一把大刀,更加彰顯出了硬朗。
而那名鬍鬚大漢,恰恰是之前擋路劫人的山賊,克索爾。
此時,克索爾平日一副大大咧咧的個性居然保持着沉默不語,一直以青年馬首是瞻。
顯然,青年表面再孱弱,也不可能是表面那般可以忽視。
青年不簡單。
“我還以爲是誰,沒想到是七冠狀元郎百水寨白穆白寨主。怎麼這麼有興致夜闖我唐俯,難道百寨主是想綁架我這個過氣首富?我可告訴你,我可沒錢的。”唐邑一如既往地調侃道,話語中不乏自然的微笑。
“唐老闆多慮了,以唐老闆摳門的性格,即使綁架了唐老闆,也不可能得到一分錢,寧死不交錢的不屈精神,也就只有唐老闆能做到,到時候,綁了也是白綁,不如不綁。”
白穆談笑風生,語調風趣文雅,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但話題一轉,語氣鋒利起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唐老闆十六年沒有回冥城,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江湖上,知道我是百水寨寨主的人不足五個,你是第五個。”
“很簡單,因爲錢,有錢能知天下事。”唐邑拍了拍胸口,自豪道。
“原來如此,看來外界傳聞唐老闆吝嗇,純屬虛有。”白穆點頭不再表示懷疑。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這個動亂的時代,錢的意義更加被放大,更何況是這點小事。
唐邑笑了笑,平和道:“傳聞不可當真。只是,我也好奇有關白寨主你的傳聞,七進狀元,七退狀元,不知道江湖上,哪個傳聞纔是真的?”
白穆不慍不怒,同樣笑臉迎人,“我想,唐老闆肯定是想知道我是否有龍陽之癖罷了,這種謠言止於智者,唐老闆當然也是智者,不過,對於唐老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番,事情很簡單,前六次,榜眼探花層次太過低下,我不屑與他們同屆進朝,第七次,人才是不錯,可官階可有可無,不如不做,反倒做個山賊頭,樂得逍遙。”
唐邑旋即搖了搖頭,嘴角帶着微笑,這道微笑很有深意。
唐邑道:“離開冥城那麼多年,一直盛傳冥城有三霸,城主俯的權,首富崔家的錢,蔣家的人,今天看來,還有一霸,就是你白寨主的膽量與頭腦。白寨主也不用跟我打啞謎,你既然不說實情,我也不會窮追到底。不過,我又有點好奇,你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竟然敢兩次明目張膽來劫人?要說沒陰謀,我打死也不信一個百水寨敢於與冥城數百家族爲敵?” Wшw •тtkan •¢ Ο
百水寨的舉動,直接掀動着冥城所有家族的利益,自從目睹了白穆出現,唐邑就知道這個百水寨不簡單,但也不至於有足夠實力對抗冥城所有勢力扭結在一起的力量。
唐邑真的暫且想不出原因。
白穆淡然地回覆道:“唐老闆不愧爲精明的生意人,能從一點小事可以推算出端倪所在,可惜啊,今天在下不是來跟唐老闆解釋的,韓姑娘,請與在下回寨一趟,可否?”
“你的劍法很犀利嗎?”此時,韓楚楚保持着一貫的神經大條,淡然地表示出不惑。
“借劍一用便知。”白穆君子一般,禮貌地伸出手,借劍。
“好。”韓楚楚爽快地將劍遞到白穆手中。
“那麼韓姑娘,請看好。”
白穆接過劍,旋即一揮。
一道與劍同寬的劍氣從劍身射出,直接穿過了樹丫。
樹丫上,僅僅飄落一片樹葉。
“大浪淘沙,好精準的力道。”唐邑不禁由衷地讚賞道。
緊接着,白穆揮舞長劍,劍尖在飄落的樹葉上來回遊動。
幾個呼吸的時間,劍停,葉落地。
落葉上,赫然清晰地呈現出‘韓楚楚’三個大字,字跡矯若遊龍,力透紙背,又不傷支撐這片樹葉的葉柄。
白穆的劍法明顯蘊含着深沉的書法,既是劍法,又是書法,寄書於劍,單單幾劍,便看出是套不錯的劍法。
但好的劍法,必須是懂劍之人,方纔領略到劍法的奧妙之處。
“韓姑娘,我的劍法如何?”白穆自信地笑問道。
韓楚楚不滿地搖搖頭,“這種程度,我也會。”
“哦?既然如此,韓姑娘,請!”
白穆好奇地遞迴劍。
“你也看好了。”韓楚楚接劍,同樣一揮,劍身同樣射出一道與劍同寬的劍氣。
不同的是,劍法掠過樹丫,砍下了數十片落葉。
第一劍,已經看出了兩人劍法上存在着巨大差距。
韓楚楚的劍氣,就是一道單純強橫的劍氣罷了,沒有白穆精準的控制力。
緊接着,韓楚楚揮動着劍尖。
寒光閃爍,彷彿交織的閃電,快得驚人。
她的劍法還是一樣笨掘可笑,落下一劍,又硬生生的補上一劍,但似乎,在樹葉上雕字而已,不需要什麼高明的劍法。
她的劍就是快,甚至乎,白穆睜大了雙眼,方可從寒光中勉強找到了劍尖的落點,更不必說一臉震驚的克索爾。
同樣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劍停,數十片樹葉落地。
每一片落葉上,都刻有不同的字眼。
字跡略顯幼稚,傷及了葉柄,但不得不使白穆神色凝重。
“韓姑娘,原來是真人不露相,在下剛纔的劍法真是失禮了。”
韓楚楚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以後勤加苦練就可以。”
白穆“........”
“哈哈哈哈,笑死我的.....”唐邑捧腹大笑起來。
韓楚楚這種天生的優越感,無疑是對白穆的一種嘲諷。
白穆也在苦笑。
劍法上的造詣誰高誰低,稍稍練過劍,都能分辨。
他的劍法造詣高出了韓楚楚不止一個層次,就以劍論劍,韓楚楚必敗。
但任何兵器從來不能拋開修爲而論,至少白穆明白,劍法上的造詣不能彌補兩者修爲的差距。
至少是現在的白穆!
“那麼,我倆就先告辭了。這麼晚還冒昧闖入唐俯,還望唐老闆見諒。”收回思緒,白穆話不多說,也不再執意帶走韓楚楚,向着唐邑輕聲道別。
“不送了,請!”
唐邑自此至終看不透白穆,便不強留。
生意之道,追求知己知彼,他從來不做有巨大風險的買賣。
倘若刻意要留下白穆,就是筆風險巨大的買賣。
就這樣,白穆與克索爾輕鬆越過外牆離去。
“我累了,要睡了。”韓楚楚拋下了劍,同樣離去。
此時,唐邑饒有興致地拾起了劍,揮舞起來。
忽然樹上掉落一片綠葉,唐邑也嘗試着在葉片上刻字。
劍鋒一劃,落葉一刀兩斷。
“我去,怎麼可能?我也是刻字而已,難道我的劍法還比不上韓楚楚那個臭丫頭?不,一定是我太累了,對,太累了,是時候去補上一覺。”
唐邑大徹大悟地快步走回房。
……
外院內的偏僻一角,早已潛入的赤陽飛,驚訝地目睹了這一場另類的比劍,暗暗慶幸當初自己沒有逞強,否則,十個他也不是韓楚楚的對手,死了都不知道是咋回事。
至於唐邑……
“終於等到你獨自一人了,唐邑!”
赤陽飛悄然無聲地緊跟在唐邑身後。
這夜註定不會平靜。
………
回房的路談不上長久,同時談不上短暫。
過了好一會兒,唐邑方纔回到房間,喝下一杯茶。
茶不過是煮開的白開水,可茶中滲透出一股清香,入口甘甜。
“看來,又有貴客到了。”
唐邑不動聲色地繼續斟下一杯茶。
這次,他喝得有點慢,吻了幾小口,方將杯中剩餘的茶水灌入口中。
“唐老闆真的有膽識,茶水明顯做過手腳,唐老闆居然敢連續喝下兩杯,不知道唐老闆是不是真的渴了?”
此時,牀簾紗帳中,緩緩走出了一個妖豔女子,濃妝豔抹,衣着性感。
“我還以爲是誰?原來是崔老闆的人,康題,康三娘。怎麼樣,我記得我沒欠崔老闆的錢吧。”唐邑又斟下一杯,品嚐起來。
“的確沒有,只是崔老闆有要事請唐老闆回俯一趟,重酬。”康題擺弄騷姿,一屁股坐在唐邑的大腿上,語音**入骨。
唐邑來者不拒,摟着康題的細腰,笑說道:“看來崔老闆這趟買賣志在必得,就不知道能出多少代價。”
“最大的代價當然是唐老闆的命了。”
康題奪過唐邑手中的杯,一杯入肚。
“花月斷腸散實在清香,喝下口不像其他毒藥那麼辛辣,不過,毒性還是很猛烈的。如何,唐老闆,可以走了嗎?”
唐邑擺擺手,道:“不急,不急,美酒我喝得多了,好茶實在是少之又少,容我再喝幾杯。”
唐邑斟茶,喝茶,斟茶,喝茶,接連的動作重複了好幾次,一壺茶水所剩無幾。
終於,在唐邑喝下最後一杯的時候,康題後知後覺,變了臉色,“你沒中毒?”
唐邑猛地搖頭,“中了,不過花月斷腸散的藥性相對於我的體質說來,有點像不起眼而已。”
“那唐老闆你走還是不走?”康題冷聲問道。
唐邑有點爲難,“想走,你那麼美,跟你走又有何妨,不過,怕是有人不願意,你說是不是啊,外面的兄臺?”
房外,赤陽飛陰沉着臉,從房門裡警惕地走了進來。
連康題都發現不了他的存在,唐邑這個境界低微的修者居然可以洞悉了他的跟蹤與窺視。
他有種不詳的預兆。
“原來是蔣家的赤陽飛,赤老哥。”康題嫵媚道。
“康三娘,唐老闆,鄙人不會打擾兩人的雅興吧?”赤陽飛硬起頭髮問道。
“如果我說會,赤老哥會不會賞臉走開呢?”
康題從唐邑的大腿上站起來,扭動着纖細的腰,走了幾步。
空氣本來沒有味道,康題每走一步,空氣中開始瀰漫着一股香氣,越發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