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禎一口氣將這些話說完,決絕的轉身往回走:“王爺,您只是嵐禎的舵主,您的一片情深嵐禎消受不起,嵐禎會做好王爺吩咐的一切,希望您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就好。”
嵐禎的話語逐漸隱沒在暗夜之中,只留下慕容垂獨自一人依舊站立在瑟瑟的寒風中,久久駐足不曾離去。
尚記得,醉臥東園,天幕地爲席。回首,往事寂。正雨暗霧昏,萬種愁積。
次日凌晨,香菊侍奉嵐禎起牀,洗漱完畢之後,便坐下爲嵐禎梳頭。
“小主,方纔於公公派小六子過來,說早膳之後,段皇后要召集衆秀女於長生殿一同言歡。今兒是小主第一次面見皇后,香菊定爲小主梳一個漂亮的髮髻,然後將小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哦,有勞你了。還是隨便一些的好。”嵐禎心下揣度,不知這段皇后是個何等樣的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還是不宜太過張揚爲好。
“不知那宴會上可還有其他人等?”
“我聽小六子說,可足渾皇妃今天也在場,另外皇后還邀請了五王爺的王妃段氏,據說這段王妃與當今段皇后乃是世家至親。”
聽到這裡,嵐禎的心不禁一顫,她還真想見一見這個段王妃呢。
及嵐禎到達長生殿之時,見衆千金早已在大殿門口等候。相比那些一個個盛裝打扮、珠圍翠繞、千嬌百媚的女子,嵐禎恍若一朵清雅的百合,只見她身着淡粉衣裙,細腰以雲帶約束,微風過處隨風兒輕擺,更顯出不盈一握,只在發間插一支紫色流蘇,卻映得面若芙蓉。雖不施粉黛,面容卻豔麗無比,一雙鳳眼媚意天成,滿頭青絲任意約束,垂於一側肩上,蓮花移步來到殿前,柔柔俯身道:“嵐禎見過各位姐姐,妹妹這廂有禮了。”
“呦,我還當是誰呢,真是沒看出來,原來是一同陪我進宮的妹妹啊,唉,你看看你,”那崔氏上前用手抖了抖嵐禎的衣料,又執起嵐禎的雙手說道:“在這裡比不得在家裡,可以穿的跟個灑掃的丫頭一般。這裡是皇宮,是要參拜皇上皇后娘娘的地方,怎麼可以穿成這樣呢,妹妹如果沒有衣服,儘管來找姐姐啊,不然大家還得以爲我們崔家連個丫頭的衣服都置辦不起呢。”崔氏說完,眼裡隱隱閃着寒光,攥着嵐禎的那隻手竟然越攥越緊,弄的嵐禎手上一陣痠痛。表面上看,似乎她是在對自己表關心,實則卻是在貶低自己的出身,讓自己在衆人面前出醜。果不其然,衆姐妹聽聞後禁不住一陣竊竊私語唏噓起來。
眼見得那崔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自己尋開心,嵐禎決定給她一個警告。“說起來還真是要感謝姐姐一直以來對妹妹如此關心呢,上次在客棧裡,如果不是有姐姐在,恐怕遭殃的就是妹妹了。稍後見到皇后娘娘,妹妹定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跟娘娘講述一遍,娘娘定會對姐姐另眼相看的。”嵐禎一語雙關的說道。
“啊,不用不用,此事就不麻煩妹妹了
。你我本是好姐妹,以後是,永遠都是,有了困難互相幫助亦是人之常情,這點小事又何足掛齒呢。”崔氏說着這話,臉上卻一陣紅一陣白,她心裡恨極了嵐禎,卻無奈自己有把柄在她手上,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呦,大家說什麼呢,這麼卿卿我我的。莫非本宮打擾了大家的興致不成?”
說話之人由遠及近,話語不高卻透着莊嚴。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衆秀女齊整整的俯下身去參拜段皇后。
“嗯,都起吧。”
嵐禎緩緩退到一旁,偷眼望向那走向寶座之上的段皇后,只見她身着一件大紅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一件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長及曳地。上身披金絲紫紗翠薄煙。髮髻高聳處,斜插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寬廣的裙幅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款步而來,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所經之處,暗香襲人。嵐禎不禁在心中感嘆,果然好一副威儀在身。
段皇后於上首落座,在次於她下首的兩側位置,分別還有兩人。左手邊女子身着一件象牙白拽地長裙,外罩一件煙羅紫宮紗,以金銀絲繡點綴着五彩櫻花,秀髮婉如半朵菊花,額間仔細貼了桃花花鈿,更加顯得嫵媚動人。鬢髮如雲,兩邊各簪了側鳳簪釵。櫻脣鳳眼,,一雙美眸黑不見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來的時候宛如黑夜般魅惑。細看時才發現,她的小腹微微隆起,似有孕在身。儘管如此,卻絲毫不影響她那遮攔不住的美。嵐禎看了不禁在心裡暗暗讚歎,果然是天姿國色,豔冠羣妍,好一個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美人坯子。嵐禎暗裡揣度,能有如此姿容之人,除了當今可足渾氏恐怕再無他人,那麼站立於段皇后右手邊的那名女子,定是慕容垂的王妃無疑了。嵐禎將目光悄悄放於她身上,只見她雖不及皇后和皇妃那般極具盛裝,卻也是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遠瞻有一股巫山雲霧般的靈氣,近觀那眉宇之間又似乎淡淡含着一股傲氣在其中。
“各位不必過於拘束,我今兒個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就是想與大家同樂的,賜坐。”
“謝皇后娘娘。”衆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姐姐,你看看下首這些女子,一個個美若天仙,真真是皇上好福氣。唉,看來,皇上恐怕是對你我早已心生厭倦了吧。”可足渾氏冷眼向下張望。
“嗯,皇恩浩蕩,後宮佳麗三千,作爲皇帝更是擔着開枝散葉的重任,又怎能於後宮專寵某一人呢。”皇后徐徐道來,卻似話裡有話。
“姐姐此言差矣,後宮佳麗雖三千,然我大燕國皇帝卻最是個癡情的男子。君不聞,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道理?我想,即便皇上有那個心,恐怕也不復有那份情義,只不過逢場作戲罷了。昨兒個我爲皇上侍寢,皇上還對妹妹說,這開枝散葉的重任
,只有寄希望於妹妹身上了。”
“放肆!在皇后娘娘面前,竟敢大不敬,說出此種爲上不尊的話來,你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可足渾家族的招牌罷了,竟然仗着聖上寵愛,目中無人。”說話的乃是慕容垂的王妃段氏。
“幾時又輪到你開口了?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忘記人是有尊卑貴賤之分的。”那可足渾氏拿眼斜睨了王妃段氏一眼,那傲慢的神情似乎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
“好了,都不要吵了,孰是孰非,本宮自有定論,各人只安分守己,做好分內的事就好。現在本宮已經被你們攪的沒了興致,大家都散了吧。”
場面一時間變僵,衆女子紛紛退出長生殿。
那可足渾氏袖袍一甩,兩旁的宮女忙上前攙扶,她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完全不將仍坐於大殿之上的段皇后放在眼裡。
“姐姐,你看她那副尾巴翹上天的樣子,難道真的就這樣容忍她不成?我看不慣!”段王妃氣咻咻的指着可足渾遠去的背影,怒氣沖天。
“看不慣也得忍着,唉,誰讓我自己不爭氣,這麼長時間都一無所出,不曾爲皇上生下個一男半女,在後宮裡,一個沒有子嗣的皇后,還有什麼可驕傲的資本?”說這話的時候,皇后的眼裡隱隱含着淡淡的哀傷。
“姐姐——,那也不能全怪你啊,那個可足渾天天纏着皇上,盡展那些狐媚之術魅惑皇上,皇上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她那裡,哪還有心思上你這裡來啊。這眼看着她都有兩個龍種了,姐姐快點想個辦法纔好。”段王妃一門心思的爲皇后娘娘焦急。可皇后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也沒有什麼太好的主意,或許,她正在漸漸接受這樣的現實。
永和五年,後趙石虎死,中原大亂。這對於已基本統一關東,正士氣高昂的慕容燕國來說,無疑是千載難逢的進軍中原大好機會。慕容垂欣然上書慕容俊:“石虎窮兇極暴,天之所棄,餘燼僅存,自相魚肉。今中國倒懸,企望仁恤……時來易失,赴機在速,兼弱攻昧,此時正當宜。”並向皇帝哥哥保證:“臣請爲殿下前驅,東出徒河,潛趣令支,出其不意,彼聞之,勢必震駭,上不過閉門自守,下不免棄城逃潰,根本沒有時間防禦我們,此戰必勝。”
慕容俊聽聞慕容垂的話,心下不悅。他知道他這個五弟的話言之有理,現在確是進軍中原的絕好時機,可是,他在心中對這個能征善戰的五弟猜疑由來已久,對這個才華橫溢、擁有着超凡的智慧和才幹的皇弟既嫉妒又憤恨。父皇在世之時,五弟就已經出盡了風頭,那時的自己完全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如果不是羣臣以禮數阻攔,恐怕父皇早已將皇位禪給了面前的這個弟弟,從那時起,他就恨透了慕容垂。
“不必再言,此事非兒戲,還須緩行之,待以後再從長計議。”慕容俊伸出手打斷了慕容垂還想繼續的話,態度堅決,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