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儘管如此,他並無一日忘記過自己的初衷。秦國雖好,卻不是自己國家的領土,苻堅雖好,卻始終都是自己的敵人。他的目標是要匡復整個大燕,徹底剷除太后慕容評一族的勢力,而要做到這一切,就必須藉助秦國苻堅的力量。
慕容垂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只有一個人知曉,這個人便是丞相王猛。對於慕容垂的歸順,王猛日日憂心,也曾屢屢在苻堅面前力薦苻堅早日除去後患,以免後患無窮。怎奈那苻堅愛才心切,又對慕容垂寵信異常,如何會聽得進那王猛的勸諫。
早朝之上,慕容垂主動請纓要親自去燕國征戰,苻堅也痛快的答應下來,待慕容垂出去之後,那王猛突然上前跪地不起。苻堅一下愣住了。
“王丞相,你、你這是爲了哪般?”
“慕容垂譬如猛虎,非可馴之物。若藉以風雲,將不可複製,不如早除之。臣請大王三思。”
“哎——,丞相實在是多慮了,慕容垂有才天下人人皆知,有才之人投奔我大秦難道這不好嗎?丞相你又何必老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揪住不放呢?剛纔你也看見了,慕容垂他是死心塌地投奔我秦國而來的,他能夠主動請戰已經足矣說明這一點,我對他還有何不放心呢,以本王看來,丞相你一定是多慮了。”苻堅呵呵笑着上前扶起那王猛,“愛卿對本王、對大秦憂國憂民之心,本王深受感動,來呀,賞賜王丞相!”
一名內監模樣的宮人手捧托盤,雙手捧着奉上王猛,王猛見多說無益,無奈之下,只得雙手接了謝恩。
沒有能夠說動苻堅殺掉慕容垂,這在王猛心中始終是一塊心病,只恐那慕容垂有朝一日鹹魚翻身,整個秦國都將成爲他的囊中之物。想到這裡,王猛寢食難安,他打定主意,無論採取何種辦法,都不能將兵權交給慕容垂,更不能讓他立下戰功,否則大王會更加器重他,對他言聽計從。攻打燕國,自己必須親自出徵。可是,大王已經批准了慕容垂的請求,倘若自己再要多言,恐怕會惹的大王不高興……,忽然,王猛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小允子,你過來。”
“老爺,您有事吩咐奴才?”
“我記得你還有個雙胞胎的哥哥好像是在宮中御膳房做事的,名叫來福兒吧,後來我聽說他手藝不錯,尤其會做燕國菜品,大王於是便將他們幾個廚子一併賞給了慕容將軍,不知是否有這回事?”
“啓稟老爺,的確有這回事,就在前天,奴才還忙裡偷閒跑去看望過哥哥一趟。”小允子畢恭畢敬的回答。
“嗯,很好。”王猛坐在藤條椅上悠閒的捻着鬍鬚說道。忽然,他猛然坐直了身子,將那小允子叫到自己面前,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話。
“這……,恐怕被人知道了不好吧?會不會連累到哥哥?”小允子一臉尷尬的笑,可這笑容竟比哭還難看。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難道你不
想立功?你放心,事成之後,絕對虧待不了你,你跟了我也有四五年了吧,難道你想爲老夫做一輩子家丁?想不想到軍中做事?”
“想,想……”小允子高興的合不攏嘴。
“那好,只要辦好這件事情,我會在軍中給你謀一個差事,保管你吃香喝辣,逍遙自在,如何?”
“是,是,奴才這就去辦,老爺放心,奴才一定會加倍小心,將這事辦的漂漂亮亮的。”
“嗯,去吧,我等你消息。”王猛又重新靠在搖椅上,捻着鬍鬚,笑眯眯的說道。
按照事先定好的計劃,明日便是大軍出征的吉日,慕容垂心潮澎湃,他等待這一刻已經太久太久,只有戰爭和殺戮,才能證明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拯救嵐禎,拯救整個大燕,因爲他知道,即使自己不主動請纓,還會有其他人要求前去,即使秦國不主動出征燕國,還會有其他周邊國家諸如晉國等前去征服,而綜合考慮,唯有自己去最合適,其一,他要通過此事向苻堅證明自己的誠心,其二,他要痛快的向太后及慕容評報仇雪恥,其三,他要找到禎兒,並且將她好好保護起來。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便是他要通過此次征戰,拉攏那些傾向於自己的舊部,讓他們在燕國默默等待時機以隨時策應自己。
“老爺,外面天氣涼,回屋休息吧,明日還要出征,不可太過操勞。”
彩蝶拿了一件狐皮裘輕輕披在慕容垂的身上。
“彩蝶,兩個孩子都睡下了?”慕容垂轉身詢問道。
“嗯,令兒吵着明日要隨你一同出征,他此番正在和我鬧彆扭呢,我告訴他,他現在年紀尚小,帶兵打仗是大人們的事,可這孩子就是不聽,唉,真是拿他沒辦法。”彩蝶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道。
“哈哈哈,果然是我慕容垂的兒子,好男兒就應該如此,如果我沒記錯,我記得令兒今年也該有十四歲了吧?已經不小了,想當年,我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隨父皇東征西戰了,還曾立下過赫赫戰功,好鐵就應該是捶打出來的,這樣吧,明天出征我帶上他,讓他跟着歷練歷練。”
“爹,你說的是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我也可以去戰場殺敵了。”不知什麼時候,慕容令突然出現在面前,原來他一直在小心的偷聽爹爹和姨娘的談話,聽完父親的話,他高興的手舞足蹈起來。
“你這孩子,怎麼還不趕快去睡覺?”彩蝶嗔怪着,慕容令這才歡喜的跑回房間去。
彩蝶回頭又將怨言轉向慕容垂道:“你也真是的,孩子還這麼小,就算你捨得,我還捨不得呢。你一個人在外打打殺殺也就算了,幹嘛還要帶上令兒,他要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如何跟姐姐交代?我下半輩子還怎麼過活?”彩蝶滿肚子的怨言一股腦全都發泄了出來。
慕容恪轉身向彩蝶道:“彩蝶,這幾年你爲這個家所付出的,我都銘記在心,你對兩個孩子的好,我也都一一看在眼裡,是我慕容垂一直對不起你,你跟着我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反而每天都要跟着擔驚受怕,甚至背井離鄉、流離失所。不過你放心,如若有朝一日我慕容垂得了天下,你便是頭一號功臣。”慕容垂斬釘截鐵的說道。
彩蝶聽了這番話似乎並不感到十分高興,反而幽怨的說道:“你以爲我段
彩蝶是衝着這母儀天下的位置纔跟了你嗎?我是爲了我姐姐,爲了兩個孩子,還有,便是爲了我自己這一顆愛你的心。我寧可不做這頭等功臣,我只想要你的人,你的心,足矣。”
“彩蝶,對不起,我……”慕容垂訥訥的說道。
“你不必解釋!”彩蝶搶在慕容垂的話之前打斷了他。因爲她怕聽了以後會更難過。
“我知道你心裡只有那位嵐禎姑娘,我姐姐那麼賢惠,你們還共同養育了兩個孩子,她都沒能留住你的心,我又算的了什麼呢,我只希望你能讓我留在你和兩個孩子的身邊,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彩蝶這時才發現,自己對慕容垂的感情早已超過了自己的想象,爲了這份沒有回報的愛慕,她甚至可以將自己低到塵埃裡去。
慕容垂不再言語,他走上前去,將彩蝶輕輕擁在懷中。這個苦命的女人,也許自己此生註定是要辜負她了,因爲,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取代禎兒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這一點毋庸置疑。
正在此時,家丁來福兒端了一盤芙蓉糕上來。
“老爺,這是廚房裡新做的點心,得知您就要出征,大家也不知送您點什麼,於是就合計着做了這盤您最愛吃的點心,希望您能一路平安,蕩平燕國,早早歸來。”
“嗯,有勞諸位了。”慕容垂順手拿起一塊芙蓉糕吃起來,邊吃邊說:“不錯不錯,來福兒,來,你也嚐嚐。”慕容垂吃的津津有味的說道。
“哦,不了不了,剛纔我們幾個在廚房裡已經嘗過鮮了,還是老爺吃吧。”來福兒連忙推辭着。
“咦?你嗓子啞了?怎麼感覺你今日說話怪怪的,不似從前,嗓音總感覺好像變得沙啞了呢,去叫大夫開兩服湯藥服下吧,生病的時候可千萬別耽擱。”慕容垂關心的囑咐道。
“哦,小的這兩天偶感風寒,過幾日就會沒事了,謝老爺關心,小的這就告辭。”說罷,來福兒轉身離去。
慕容垂攜了彩蝶一同往回走。他的心裡還在不停計劃着明日的事情,一切都已準備的差不多了,希望此去一切都順利。
突然,慕容垂稍稍感覺肚子有些不適,一開始他並未放在心上,以爲過一會便會好些,可是,過了片刻之後,他的肚子開始鑽心的疼起來,而且症狀越來越嚴重,嚴重到疼的他額頭直冒冷汗,更要命的是,他還不停的拉起肚子來,叫來了御醫看過之後,說是食物中毒,且只需靜養,無需疲乏。
可是慕容垂吃的,大家也都吃過啊,慕容垂忽然想起那盤芙蓉糕來,他悄悄叫來了另一名廚子,詢問細節,那廚子也說他們的確是在廚房內偷偷品嚐完之後才端給慕容垂的,可他們人後人都似乎並沒有這種症狀,這就奇怪了。
問題的原因還沒有查出來,慕容垂便已經虛脫了,在這反反覆覆的折騰中,他飽滿的精神頓時變得萎靡不振,甚至連站起來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第二日早朝,便有人將慕容垂的情形稟報給了苻堅,苻堅大吃一驚,可是出發的日子已定,豈能隨意更改,要知道,臨陣更改日子,這在戰事上是非常忌諱的一件事情。
正在兩難之際,王丞相上前啓奏。
“微臣不才,願帶兵出征,攻打燕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