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保慶的第一反應骨折應該送骨科,拍片,確定傷情程度再做處理,他們團隊中就是骨科醫生最多,根據目前接診的情況來看,外傷和骨科病人佔了絕大多數。
許純良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上級安排給他的任務,也忘記了他導醫的身份,瞄了一眼道:“小問題,我幫你復位,貼敷膏藥兩週就沒事了。”
常保慶目瞪口呆,我有沒有聽錯,這貨到底是誰?他是個神漢嗎?
現場最忙的就是骨科和普外科,秦國良雖然是心內科專家,但是他在這種場合起到的作用也不大,他的帳篷距離分診處不遠,因爲剛纔的事情,他擔心許純良捅出婁子,他畢竟是第七小隊的隊長,任何人惹出事端他都要擔責的,所以秦國良時不時也關注分診處的情況。
看到分診處那邊人越聚越多,他意識到不妙,趕緊放下手頭的工作趕過去看看情況。
許純良已經成功將那孩子的手臂骨折復位,貼了一片回春堂的膏藥,用小夾板固定患處,向那位中年婦女道:“回去吧,兩天後過來換藥,小孩恢復比較快,半個月內就會沒事。”
常保慶還處於目瞪口呆的狀態中,正想說話,秦國良已經衝過去了:“許純良,你搞什麼名堂?讓你分診,誰讓伱在這兒看病的?”
許純良壓根沒搭理他:“下一個。”
秦國良火了,衝上去攔在那名中年婦女身前,指着那孩子道:“你有沒有讓孩子拍片?有沒有搞清楚病情?簡單處理一下就讓人走了?出了問題你要負責任的。”
許純良眯起眼睛很不屑地望着秦國良:“老秦,我忙着呢,後面這麼多病人,你不幫忙可以,別跟着添亂啊。”
身後一羣等着復位的患者都不樂意了,嚷嚷道:“就是,你別添亂啊,人家許醫生是神醫啊,真正高明的大夫是不用輔助檢查的。”
剛剛復位成功的年輕人還沒走,湊上來說公道話:“你行你上啊,憑啥說人家許醫生不負責任?”
這時候骨科王曉峰也過來看情況了,因爲他們剛剛正在復位的患者突然被同村人給喊走了,他跟着出來看究竟,發現剛纔那名患者已經在分診處排起了隊,十多個都是等着讓許純良復位的。
秦國良指着許純良道:“許純良,你這樣亂搞下去我只能上報領導了。”
許純良眼皮都沒翻一下:“邊兒去,別影響我救人。”說話的時候,又幫助一名患者成功復位。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常保慶本來也憋着一肚子火,可看到許純良熟練的復位手法,再聽到關節歸位的清爽聲音就知道這小子不是在瞎搞,的確是真有本事,如果他不是手到病除,他的面前也不會排起長隊,在這樣的環境下,醫生的學歷和職稱壓根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人家傷員在乎的是如何能儘快解除傷痛,有些剛纔被骨科判定要開刀的,抱着過來看看的想法,結果許純良三兩下就解決了問題,一傳十十傳百,人越聚越多,這會兒功夫許純良復位成功的患者已經有六人之多。
秦國良還想爭執,常保慶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吭聲了,他在旁邊已經看了一會兒,算是看出了點門道。
王曉峰剛纔的那名患者坐到許純良面前,又是個肩關節脫位的患者,王曉峰剛剛忙活了十五分鐘都沒能成功復位,許純良不到一分鐘就復位成功。
王曉峰暗自慚愧,轉身準備回去,秦國良悄悄提醒他,帶着剛剛的幾名患者去拍個X光,看看許純良治療的效果到底怎麼樣?雖然大家是來救援,可也不能讓一個庸醫破壞了他們的集體名譽。
不是所有患者都願意配合,尤其是復位成功的,一多半認爲沒那個必要,拍片還要吃射線,自己的狀況自己清楚,治療之後身體的舒適感是切切實實的。
還是有一些患者拍了片子,其中就包括那個手臂骨折的孩子,讓所有人震驚的是,經過許純良手法復位之後,那孩子骨折處對位正確,其餘患者也都復位成功。
常保慶得知結果之後,右手摩挲着粗糙的下巴:“看來我還真是把他用錯了地方,這小子到底什麼人啊?”
秦國良非但沒感到與有榮焉,反而覺得有些懊惱,一言不發地回自己的診室去接診了,身爲第七小隊隊長,全隊第一專家,被公然打臉的滋味可不好受。
王曉峰道:“東州傳染病院院辦主任,不過他是回春堂嫡系傳人。”
常保慶道:“回春堂?東州許長善許老先生的回春堂?”
王曉峰點了點頭:“他是許老先生的親孫子。”
“怪不得啊!”
許純良僅僅來了半天功夫,他的大名就不脛而走,整個臨時醫院都知道從東州來了一位醫術高超的青年中醫,復位手法一絕,治療骨傷一絕,祖傳膏藥一絕。
骨科一共設置了五個診室,截止下午一點,五個診室加起來還不如許純良一個人治好的病患多。
剛開始分診處只有許純良一個人忙活,到後來,張麗就專職給他幫忙,上午十一點的時候,王曉峰也被派來給他幫忙。 王曉峰悄悄告訴許純良,是常院長的意思,也就是說許純良的表現已經獲得了常保慶的高度認同。
趁着這會兒患者不多,常保慶安排大家輪班吃飯。
王曉峰吃過了,讓許純良去,自己先頂一會兒。
許純良來到領飯的地方,領了盒飯,因爲今天臨時醫院剛剛成立,所以條件非常簡陋,凳子都不夠用,只能蹲在帳篷裡吃,外面還在嘩嘩下着雨。
此時常保慶也過來吃飯,他主動來到許純良身邊,把自己的雞腿夾給許純良。
許純良道:“我自己有。”
常保慶道:“我血脂高,腸胃功能也不好,你忙大半天了,增加點營養,我筷子沒動。”
許純良將他的舉動理解爲對自己的示好,自己這半天的表現有口皆碑,估計常保慶也改變了對自己的看法,向他笑了笑:“謝謝。”
常保慶道:“我聽說許老先生是你爺爺?”
許純良點了點頭。
常保慶道:“我爸認識許老先生,當年還找他看過病。”一句話頓時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許純良道:“尊父身體還好嗎?”
常保慶道:“前年去世了,八十八了,也算是壽終正寢,過去他曾經在東州青山礦工作過。”
許純良想起爺爺當年在青山礦下放的事情,應該是那個時候和常家老爺子認識的:“我爺爺現在還時不時會去老礦區義診,他對那裡的感情很深。”
常保慶道:“有時間我一定去東州探望他老人家。”
許純良笑道:“我做事比較衝動,得罪常院的地方您別記心裡啊。”
常保慶道:“這纔是當今時代的年輕人,有衝勁有幹勁,小許啊,你真的很出色也很敬業。”
此時外面一名工作人員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常院……減災委員會的特派專員到了……”
常保慶趕緊站起身來,其實他們都接到了通知,上級部門已經派人下來視察,只是沒想到會來到他們這裡。
趁着常保慶離去,許純良幾口將飯扒拉完,又喝了碗湯,此時聽到頭頂傳來直升飛機的轟鳴聲。
離開帳篷,看到空中一架直升機正在向不遠處的空曠地面下降着,以常保慶爲首的幾位負責人全都頂着風雨一路小跑去迎接。
許純良回到自己的崗位,這會兒功夫已經又排了不少人,王曉峰忙得一頭大汗,他可沒有許純良的本事,看到許純良回來,如釋重負道:“許醫生來了。”
單從今天接診脫臼骨折病人的數量,就能夠推斷出這場地震給當地造成了巨大的傷害,目前還並不清楚死亡狀況,他們這家臨時醫院已經有五人不治身亡。
許純良給患者復位的時候,一波餘震再次襲來,已經被地震嚇破了膽子的患者顧不上治療,第一時間鑽到了診臺底下。
這次餘震發生的時候,葉昌源率領的視察團隊剛剛下直升飛機,劇烈的顛簸讓所有人下意識地蹲下身去,葉昌源身邊的助手趕緊用手臂護住他的頭。
葉昌源有些不滿地看了助手一眼,或許真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但是葉昌源不需要,他已經交代過所有人,決不允許有人幫他打傘,爲他開路的行爲,他們是深入災區視察災情的,不是過來作秀,他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種突發狀況嚇不到他。
葉昌源乘坐直升機一路飛來,俯瞰莒州的災情,心情極其沉重,這場災難的破壞力是很大的,強震發生於凌晨四點,多半老百姓還未醒來,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有多個鄉鎮幾乎被夷爲平地,市區的狀況也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