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風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烏漆麻黑,牙縫裡塞滿菜葉的髒臉。段風嚇了一跳,翻起身來,四下張望,早已不見了文伯的蹤影。他跑出廟外,四下找遍,確信文伯確實離開了,昨天發生的讓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段風看到自己親手埋得墳才確信昨天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
段風感覺懷裡硬邦邦的有東西,伸手一摸是一本書,拿出來一看是一本老舊的古書,書皮上隱約可以辨認出《御劍訣》三個字。段風這纔想起來自己的寒冰劍昨天被文伯拿走了,於是趕緊跑回屋內尋找,並沒有發現寒冰劍的下落。
“不應該啊?文伯如果拿走了寒冰劍又幹嘛留下這劍譜呢?”段風心想。
這時,段風發現剛纔的那個乞丐背對着自己在把玩什麼東西,嘴裡發出嘿嘿的樂聲,他悄悄走過去一看正是自己的寒冰劍。段風伸手就去要寒冰劍,乞丐哪裡見過這種寶物,雙手死死抓住寒冰劍就是不撒手:“這是我在草堆裡撿的,不能給你,這肯定能換好幾個饅頭。”
段風無奈的摸了摸懷裡,餅昨天都給了那對母女了,身上也沒有吃的了,但是又不能因此對一個乞丐動武吧。段風思來想去,從懷裡掏出一整塊銀子:“這個給你,起碼得有幾十兩。”
乞丐接過銀子仔細打量了一番,又用牙咬了咬,扔在了地上,將寒冰劍往懷裡一摟:“這是什麼破鐵疙瘩,我不要,我就要這個寶貝。”
段風睜大了眼睛吃驚地說道:“這是銀子啊!錢?買東西用的錢?你沒見過啊?”
乞丐撇了撇嘴,伸手往身上的破衣服裡搜刮了一通,掏出一個生鏽的銅板:“誰沒見過錢啊!看到沒?這纔是錢,你少騙我了。”
段風不敢相信乞丐竟然沒有見過銀子,在乞丐的眼裡只有銅板纔是錢,這裡的人得窮到什麼程度,連銀子都沒見過。無論段風怎麼說,乞丐就是不肯撒手。無奈之下,段風心想:“那就對不起了,時間不等人,我沒時間在這裡耗下去了。”
段風右手出掌,用力在乞丐後腦勺一砍,乞丐雙眼一白昏倒在地。段風取回寒冰劍,把銀子塞進乞丐的懷裡,把劍譜塞進懷裡走出院子。
但是沒走幾步,段風就覺得肚子咕咕直叫,四肢無力,頭腦發昏,從昨天和文伯較量之後,一直沒有吃東西,走起路來頭暈目眩。
這下可急壞了段風,爲了能夠儘快趕回月光城,他掏了掏錢袋,決定到村子裡買些東西吃。
段風在村子裡轉悠半天,沒想到偌大個村子竟然連一家飯館都沒有,而其他村民,連自己都吃不飽更不用說給他弄吃的了。
這時有人指點段風去村子北面五里之外有個御柳園,哪裡應該能夠買到吃的。
段風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來到御柳園,那是一座豪華別院,規模龐大,不亞於鳳凰城城主府。
“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竟然還有一座如此龐大的別院。”段風來到正門,只見兩旁懸掛着白色燈籠,門上掛着一朵白花,“御柳園”三個大字毅然懸掛在大門的正中央。“這戶人家若不是皇親國戚想必也是公爵貴族,否則怎敢在這大門上赫然使用‘御’這個字?”段風心想。
這時一個僕人打扮模樣的人無精打采的走了出來,仔細打量了段風,問道:“請問公子有什麼事嗎?”
段風愣了一下,隨後又看了看自己,原來自己雖說一直在逃亡,但是一路多有友人救助,因此身上也就不會顯得十分落魄,看來這人是把自己當成大家公子了:“在下路過貴地,飢餓難耐,想要討些飯食,不過請小哥放心,我會付銀子的。”
僕人仔細打量了段風一番,左右看了看沒人,悄悄對段風說道:“公子隨我來。”
段風跟着僕人繞過一個小巷,從一個小門進了一個草棚,草棚裡圈養着十幾匹好馬。這時從一個小屋子裡走出一個矮個子男人,手裡拿着個馬鞭,那僕人趕忙迎了過去,在矮個子男人耳邊嘀咕了幾句,只見那矮個子男人笑着拍了拍僕人的肩膀返回了屋子。
僕人過來對段風說道:“你給多少錢?”
“嗯?”
“嗯什麼?買東西不得花錢啊?”
段風心裡剛纔對小哥積攢的好感瞬間消失,原以爲這個小哥這麼熱情,能讓他免費吃一頓,而且這家院子的主人看樣子也不差這點錢,沒想到又是一樁買賣。
“那小哥覺得多少合適?”
僕人兩隻手一比劃,“十兩!少一個子兒也不成。”
“十兩?”段風有這意外,十兩銀子夠一個普通百姓吃兩年的,不知道這個小哥會給自己什麼山珍海味。
“好吧。”段風無奈的將僅剩的銀子交到僕人手裡。那僕人笑嘻嘻的接過銀子走到院子裡面,段風則在馬棚附近等待。
不一會,僕人手裡端着一碗素面從裡面走了出來,“吃吧,公子。”
段風心裡有些生氣,十兩銀子夠他吃三年的素面了,看來這家人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現在有求於人,只得忍氣吞聲。
“你們家裡出什麼事了嗎?”段風指了指門口的白色燈籠。
“哎!”小哥長嘆一聲氣,“昨晚我們老爺被人打死了!”
“怎會如此?你們老爺得罪什麼人了?”
“這誰知道啊?想來,只有我們柳家欺負別人,還從未有人敢惹我們柳家的,但是昨晚那夥人,看起來來頭不小……”
“混賬!還不快去幹活!”
那僕人還未等說完,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壯漢站在門口怒斥道。
那僕人脖子一縮,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灰溜溜的離開了。
“客人吃過飯趕緊走吧!恕不招待了!”壯漢朝段風用力抱了一下拳。
段風自知無趣,況且他家死了人跟自己也沒什麼關係,也就沒再過問,吃過麪之後,馬上離開柳家莊。
段風手裡捧着“御劍訣”,踩着寒冰劍穿梭在雲團之中,看着劍譜中奇異的招數,他心裡豁然開朗,在這之前,他除了劈、刺、點、撩、崩、截、抹、穿、挑、提、絞、掃等這些劍術中的基本擊法之外,對成套的劍術基本一無所知,現在看着劍譜中眼花繚亂的招數,段風心中豁然明朗。
他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開始練習,但是現在他時間緊急,只能依依不捨的將劍譜重新塞進懷裡。
腳下路過一片山地,山地上面籠罩着一層薄薄的雲霧,其中有一團雲霧顯得異常渾厚,而且運移的速度比其它雲團要快得多,而且方向性極強。
“好熟悉的地方,好像來過。”段風看着腳下的山峰,心中暗想。
突然,腳下一團雲團飛速向上攀升,段風感到有些奇怪,“莫非是什麼靈獸?”他聽說過,有些靈獸是可以小範圍的馭動霧氣雲團的。
“不對!”段風腦子閃過一個影像,“是欲靈!下面是鬼叫坑!”
段風急忙催動水氣訣,眨眼的工夫,他的周身聚集了一層水幕,而且空氣中的水珠還在不停的向他周圍彙集,段風被一團水幕包裹着,手裡拿着逸龍劍,眼睜睜看着欲靈朝自己飛來。
隨着欲靈的靠近,段風覺得自己周圍的水幕開始逐漸分散、變薄,直至消失。
眼看着就要和欲靈相撞,段風將劍舉在胸前,正對着欲靈迎面飛去。
突然,段風身體一晃,寒冰劍靜止懸停在空中,眼前出現一片灰濛濛的白霧,欲靈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段風警惕的看着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霧氣之外,別無他物。
突然,一個碩大的腦袋出現在段風的眼前,他本能的後退一步,撤出十丈多遠。
只見那顆腦袋頭上頂着一個古銅色盔甲,一顆灰白色的骷髏嵌在盔甲裡,上半身是一件紫金色鎧甲,手裡拿着一柄長槍,腰以下若隱若現,整個骷髏飄在半空中。
“你終於來了,我們在這等了你好久。”骷髏的開口說話,下頜一張一合。
“等我?你們?”段風心跳有些加速。
骷髏右手拿着長槍向周圍一指,突然在段風的周圍又出現了一整隊骷髏兵,密密麻麻的望不到邊際,看樣子足有上萬人之多。
“你······你們是什麼人?”段風吞吞吐吐的問到,額頭冒出一陣虛汗。
骷髏頭慢慢靠近段風,臉上開始慢慢出現猩紅色肌肉,隨即長出整張人臉臉,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漢子,臉型棱角分明,“我們就是你所說的欲靈。”
“欲靈?!”段風手裡的寒冰劍再一次舉起,“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爲什麼要殺那麼多的人?”。
“不是我們想要殺人,而是我們沒有辦法,我們受了別人的詛咒,如果不吸食人的靈魂,我們就會魂飛魄散。”
“詛咒?”段風將信將疑的看着骷髏頭,“什麼詛咒?”
“這個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只知道如果我們不吸食靈魂,就會魂飛魄散。”
“那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原本是雲間城守軍,後來被人所害,淪爲這番樣子。”
“雲間城?”段風突然想起老餛飩所講的四十年前蘇氏兄弟叛亂案中,消失的那兩萬軍隊,“你們是在平定蘇氏兄弟叛亂時被害的?”
“確切的說,我們是在屠殺御林衛之後被殺的。”
“當年的情況我也有所瞭解,對於你們的遭遇我也深表同情,但是你們找我做什麼?我又不懂解咒之法。”
“我們的咒語只有施咒着才能解除,我們想請你幫我們找到施咒者。”
“我?”段風感到有些意外,“爲什麼是我?一者我並不知道施咒者是誰,你至少告訴我施咒者是誰吧?二者他又憑什麼聽我的呢?”
“施咒者我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們相信你的能力。”
“可是······”
“段公子,我們之所以找你,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希望你不會讓我們失望。”說完,周圍所有的骷髏士兵紛紛半跪朝向段風。
“別別!”段風急忙扶起眼前的青年,看着周圍密密麻麻的骷髏,他知道,如果他不答應,是無法從這裡脫身的,但是如果答應,恐怕又完成不了他們的請求,“你們爲什麼要找我呢?”
“因爲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段風無奈的看着周圍的骷髏士兵,道:“那好吧,我盡力。”
“謝謝段公子,我們就在此靜候您的佳音。”說着骷髏頭轉身離開,周圍的士兵也漸漸消失。
“嗨!”段風嘆了口氣,“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骷髏頭回頭看了看,道:“我叫葉青,將來如果有需要我們幫助的,就來鬼叫坑找我。”
“我怎麼找你啊?山谷裡的那個瘸老漢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會找你的。”隨後周圍一切化爲沉寂。
周圍的霧氣漸漸消散,段風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騰空,腳下突然一陣放空,身體開始快速下降,他急忙催動御劍術,身體搖搖晃晃的落在寒冰劍上,向月光城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