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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位於靠近內陸的普陀島西側寧海軍水軍駐地一間營房內。寧海軍指揮使宋延平正和寧海軍指揮副使水軍指揮使王鍇對坐在案前。
“宋大人昨日半夜剛剛趕來普陀島駐地,本該讓大人多休息休息纔是,但卑職接到了林覺從島上送來的消息,故而不敢耽擱,不得已來打攪大人了。”王鍇笑道。
“老弟啊,還說什麼休息?現在正是緊張時刻,大戰在即,睡覺都要睜着眼。林覺他們送來消息了?快拿出來瞧瞧。”宋延平揉着額頭道。
王鍇呵呵一笑,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竹筒來雙手遞了過去,宋延平接過來,迫不及待的打開木塞,從裡邊取出一小張羊皮紙來,就着門口的光亮眯眼仔細的瞧,發現上面什麼都沒有。
“大人,泡在水裡瞧。這是特殊的紫戎花汁液寫的字,烘乾後便看不到了,浸在水裡加上一杯酒水,自然顯形。”王鍇忙道。
宋延平點頭道:“林覺挺細心的,確實需要小心謹慎,倒也不用泡了,你一定已經謄畫下來了吧。”
“知我者大人也,卑職半夜裡接到了消息,下半夜沒睡,用一張大紙給它畫了出來。大人直接看這一張圖吧。”王鍇呵呵笑道。
宋延平滿意的點點頭,這個王鍇確實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跟自己很是合拍。這等事他不用招呼,王鍇只會準備的妥妥當當的。但見王鍇伸手從懷裡取出摺疊好的一張牛皮紙攤開在桌案上,上面墨跡森森線條彎曲,畫的正是一張一桃花島爲中心的海島分佈圖。
宋延平仔細的一點一點的看着這張地圖,眉頭也越皺越緊。
“這個林覺不簡單啊。身處龍潭虎穴之中,居然還能搞到這麼詳細的情報,當真是有些本事。咱們本來擔心他第一關難過,他可是殺了海東青的兒子啊,但現在看來,起碼他還活的好好的。”王鍇在旁輕聲道。
宋延平眼睛盯着地圖微微點頭,沉聲道:“林覺這個人絕對是個人物,他敢去,自然是做好了準備。他若連命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剿滅海匪?本官驚訝的倒不是這一點,而是照着林覺這張情報地圖上的標識,這桃花島匪巢還當真是個龍潭虎穴之地啊。你瞧瞧,除了外圍的幾座島嶼拱衛之外,島上這些登島的碼頭上方密密麻麻的工事箭塔和兵馬,這要是正常的突破進攻,恐怕是很難登島的。除非以極大的優勢兵力不計代價的猛攻,單憑我寧海軍一軍之力,絕無可能。”
“是啊,卑職描繪此圖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桃花島地勢險要,除了這幾處可登島的碼頭之外,想登島是絕無可能的。特別是東面這裡,林覺他們特意標註了此處,這一座小島高達百丈,可偵察方圓數十里的海面。難怪匪徒們有恃無恐,憑此他們可以提前幾個時辰發現來犯之敵,並且做好應對。地勢如此險要,着實是讓人頭疼啊。”
宋延平的手指在牛皮紙上敲着,眉頭緊皺着道:“你說的對,目前看來,咱們要登島的地點只能是西北方向的這兩處碼頭。東邊的那處是不可能的,因爲有這座小島在這裡,那是絕對不成的。南邊的這兩處碼頭也不予考慮,因爲颶風來襲之時,南邊的海面上將是大浪滔天,西北方向因爲是海島背風處,風浪小些,利於登岸攻擊。”
王鍇眼睛盯着宋延平在地圖上移動的手指,若有所思的低聲道:“大人,卑職說句咱們私底下的話。您當真以爲林覺的這個計策可行麼?卑職總覺得,咱們這一回的險冒的大了些。要是輸了的話,便輸的什麼都不剩了。”
宋延平擡眼看了王鍇一眼,輕聲道:“老弟啊,我何嘗不知道你的擔心。以咱們寧海軍一軍之力,攻擊數倍於己的海匪,這顯然是一場大冒險。你知道我的態度,我宋延平行事一般是不會行這等險棋的,我也不會拿兄弟們的性命和前途去賭博。可是……我們不願賭,有人願意賭啊。那林覺只憑三寸不爛之舌便說動了嚴知府和王爺父子,你真當是林覺有那麼大的本事和麪子麼?說到底是王爺父子和知府大人都想賭一把。他們要賭,你我能置身事外麼?所以,咱們只能咬牙去幹,這時候什麼也別多想了。”
王鍇皺眉點頭,輕聲道:“按理說王爺和嚴知府他們沒必要冒這個險啊,他們爲何要賭上這一把?我當真是想不明白。”
宋延平呵呵輕笑道:“老弟,你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知道練兵帶兵啊。朝廷裡的事情你是一點也不關心啊,你若稍加留意,便知道王爺和嚴知府爲何願意冒這個險了。”
“大人可否點撥點撥卑職,卑職確實是有些愚鈍。”王鍇咂嘴道。
宋延平笑着搖頭道:“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處,倒也不必知道的太清楚。你我這樣的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好自己的事情爲好,知道的太多其實對我們沒有好處。你只需明白,王爺和嚴知府需要冒這個險便夠了。況且,你我能有別的辦法麼?王爺和嚴知府要我寧海軍出力,我們難道稟報朝廷稟報樞密院,去告密不成?小王爺將王府的千餘名衛士都帶着要上戰場了,你我還多想什麼?唯有想盡一切辦法打贏此戰,纔是唯一的路。”
王鍇點頭道:“大人所言甚是,我們寧海軍雖然歸於樞密院調度,但你我可都是受了王爺的恩惠的,我們不能忘恩負義。王府的家底都拉上來了,咱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嚴大人據說也將城中守軍抽調了兩千人,也要帶來作戰,大夥兒這都是砸鍋賣鐵了。”
“呵呵,砸鍋賣鐵,這話不錯。贏了大夥兒一起賺的盆滿鉢滿,輸了吃飯的鍋便砸了,什麼都沒了。都紅了眼了,也都沒什麼退路了。特別是你我,比王爺和嚴大人更沒退路。贏了你我將名聲大噪,升官進爵,輸了你我怕是要掉腦袋,所以什麼都別想,悶着頭往前衝便是。”宋延平冷笑道。
王鍇沉吟點頭,再問道:“這些事且不說,對於此戰的計劃,大人心裡是怎麼想的?林覺這個計劃,大人覺得能成麼?”
宋建功道:“說真心話,剛剛聽到這個計劃的時候,我認爲林覺這小子是異想天開。然而越是往深裡想,我卻越是覺得是可行的。裡應外合之計是破海匪的根本。硬打是絕對不成的。所以這是一個讓我認可的點。其二便是出其不意。利用颶風來之前的風浪,利用我大船的優勢,逼得對方不能在海上跟我作戰,只能在海島上防守,這便讓海匪喪失了他們最大的戰鬥力。這想法或許很多人覺得荒唐,但這正是奇兵突出之處。海匪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去攻擊他們。對於整個計劃,我個人現在反而很有信心。”
王鍇點頭道:“若當真能成功,這真是個天才的計劃。誰能想到這林覺會想出這麼個點子來。這個人不是個瘋子便是個天才。”
宋延平笑道:“是不是天才,要看結果。計劃成功與否,需要很多條件的制約。首先,他所預測的颶風到來的時間是否準確,這是第一個關鍵之處。雖然他拿出了以前的颶風到來的記錄佐證他的說法,但這可是老天爺的事,誰敢保證?一定會在六月初七初八兩日前後颶風到來?我大軍要在六月初六出征,抵達桃花島一帶最好便立刻起風,我們便可開始作戰。若是到時候颶風不來,那可是大麻煩了。”
“是啊。我兵馬一動,對方會很快知道我們出兵的消息。若颶風不來,他們豈非可以以優勢兵力在海上和我們作戰?那正是我們竭力想避免的。敵衆我寡啊。況且就算他們不出戰,我們的給養最多帶個四五天,咱們可不能耗在海面上等風來。風不來,我們給養淡水消耗完畢之後便的撤兵。最糟糕的是我們一撤兵,颶風反而來了,我們也趕不及風眼抵達前的時間的,那整個計劃便泡湯了。”王鍇沉聲道。
“你說的很對,正是有如此擔心。而且還有一條你忘了,咱們這麼出兵折騰,一旦徒勞無功,海匪們豈會不產生懷疑?林覺和那女匪首這幫人很可能被海匪懷疑是內應,他們很可能會立刻被殺,整個計劃便徹底失敗了。颶風來不來,何時來,是第一個關鍵。但第二關鍵更是關鍵中的關鍵,即便我們能成功的用所謂的‘蛙跳戰術’突破西北方向海匪的幾座小島,抵近桃花島進行登島作戰,島上的林覺等人若是不能製造混亂,給我們的登島創造條件,那也是不成的。你看看這張圖,島上海匪數目多達兩萬人。這條條縱橫的道路正是他們快速增援的通道。如不能一次登島成功,將面臨大批增援的兵馬。那便將是個死局。我們上不去島,此戰也必將無功而返。所以,林覺他們能不能給我們登島創造條件,這是第二個關鍵之處。這兩個條件一個都不能缺,少一個,這次戰事都將難以建功。”
王鍇吁了口氣道:“大人所言極是,這麼看來,這個計劃雖然天才,但成功的可能性卻很小。兩個關鍵點都有其不確定之處,確實很難。”
宋延平微笑道:“雖然王爺和嚴大人下定決心冒險,但你放心,一旦計劃受挫,他們也是第一個宣佈放棄的。”
“放棄?那林覺豈非要死在島上?他可是陷落其中啊。”王鍇皺眉道。
宋延平淡淡道:“那就要看他的命好不好了,沒辦法,沒有人會爲了他的一條命而去拼命的。王爺和嚴知府一定會那麼做的。所以林覺最好祈禱不要出差錯。我想,他自己其實也明白這一點。他怨不得任何人。”
王鍇微微點頭,沉吟不語。宋延平起身道:“罷了,咱們去瞧瞧兄弟們操練的怎樣了。晚些時候你我還要去迎候小王爺和嚴知府的船隊,我來之前,小王爺說了,他帶着五艘大船今天午後出發,明日傍晚應該能到。咱們還得商討一下戰時陣型和戰法,小王爺和嚴知府的安危什麼的。計劃泡湯不要緊,但可不能傷了小王爺和嚴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