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我開門,已經有點慌神了,哆哆嗦嗦的想要向後退,我心裡有點煩躁,緊走兩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她嚇了一跳,張嘴想叫,我情急之下,反手在她脖子上劈了一手刀。
冬葉身子一頓,悶聲不響的倒了下去。
好在四下無人,我擡手招呼朵蕎的侍女把冬葉拖進去。朵蕎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問我怎麼辦?
我也有點愁了,這的確是個意外,冬葉這個傢伙是自己作死還是急於向洛寒桐立功,竟然敢偷聽我們說話,這倒真的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該殺了她?
見我猶豫着,朵蕎對我說:“姐姐,她聽到了這秘密,如何留得?”
“可是她畢竟……畢竟沒有做什麼該死的事,若說她不小心聽到了一句話便要了她的命,那我們和洛寒桐又有什麼區別呢?”
朵蕎也愣了一下,隨後低頭道:“姐姐說的是,是妹妹太心急了。”
“本來我們就是受傷之人,又如何能去傷害別人呢?”
“姐姐,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們怎麼處置這個小婢女?”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傷她的好,畢竟,她並沒有做什麼錯事。”
“可是姐姐……”
“沒有可是,聽我的吧。”
朵蕎不再說話,我對她說:“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快些離開,放心,不會有事的。”
她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樣子,但是也沒有說什麼,點頭應了,攜着身後的小丫頭向我施禮拜別。
我也無心說什麼,看着她們走了,開門對外面的說:“我今天不舒服,陛下若是來看我,便說我睡着不願被人打擾。”
她們愣了一下,因爲平日裡就算我睡着,洛寒桐一定也照常進來,甚至還會一直等到我醒來。
不過,她們也不敢說什麼,只是垂首應着,我轉頭回去,把門關好,栓的死死的。
我拔下發簪,在冬葉的小腿上刺了一下,冬葉的身子抖了一下,轉醒過來,看着我,眼神放空了一瞬,立刻緩過來,瞪大了眼睛看我,哆哆嗦嗦的往後退,“娘娘,您要殺我嗎?”
我嘆了口氣,隨意在她身邊席地而坐,帶着微笑看她,冬葉嚇了一跳,“娘娘,您要殺要剮來個痛快的,您這樣……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無奈搖搖頭,“我沒想對你如何,如果我想殺你,你還能醒過來嗎?”
冬葉沉吟了一下,又仰起頭,“你不殺我,總是有目的的吧?”
能這樣說話的定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宮女了,於是我也不再跟她掩藏什麼,冷漠的回答她:“你想多了。”
冬葉的眼睛帶着一絲莫名其妙的光,“你功夫竟然還不錯,果然沒有失憶。”
我看着她,也有點無奈,“我一身的本事也就只剩這兩分了,難得你誇讚我,受之有愧。”
“你倒是平靜,看來果然已經不是我之前聽說的那個懦弱無能的皇后娘娘了。”
我笑了笑,問她:“你跟着洛寒桐多久了?”
“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她仰頭看着我,那倔強的樣子倒是和年少時的我有幾分相似,想必都是因爲年少輕狂吧。
我點點頭,“既然你什麼都不會告訴我,那麼也請你什麼都不要告訴洛寒桐。”
“你是在說夢話嗎?陛下是我的主人,我爲他做事,怎麼可能隱瞞與他?”
“因爲你別無選擇。”
冬葉有點愣,看着我的眼神帶了一絲嘲弄,“我別無選擇?我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一死而已,除了要我的命,你還能把我如何?倒是你,你假裝失憶,是爲了害陛下吧?”
“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反倒來關心我?冬葉,你倒真是忠心。”
“我說了,我不怕死,大不了你殺了我。短短几個月,你的侍女死了兩個,恐怕你自己也無法解釋了。”
“明明是你們在害我,爲何要我解釋呢?若是我告訴洛寒桐你想害我,你覺得你和月兒比,誰的下場會更慘?”
冬葉聽了我的話,眼神閃了一下,的確,月兒的死法是她們親眼所見的,沒有人能扛得住那樣的痛苦。
冬葉低頭沉思了片刻,擡頭問我,“你想要我替你保密,是嗎?”
“不是替我保密,你聽到的事情,都是朵蕎的事,我最多是幫她出謀劃策,讓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而已,這樣的事情,我和洛寒桐解釋起來,只用嫉妒二字便可以掩蓋。”
“霽嬪娘娘已經是你的人了吧?要和你一起謀害陛下?”
我抿了抿嘴,“你能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說出這些話,說明洛寒桐在你心裡並沒有那麼的不可或缺。”
冬葉把頭歪向了別處,沒有理我。
我繼續對她說:“我留你一命的理由很簡單,我不想殺人,月兒雖然對我不利,但是看到她的死我也很難過,所以,我不希望你和月兒一樣的下場,畢竟我們還有幾分主僕之情,我想,你願意幫洛寒桐做事,也是迫不得已的。”
我一點點的誘導着她,冬葉果然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但是依然睜着大眼睛看我,“我憑什麼要因爲你而背叛了我的主人?”
“冬葉,你願意跟我在這裡討價還價,說明你是聰明人,你應該知道,如果最後輸的人是我,你依然必死無疑,在我身邊的所有人都要死,反而,如果我贏了,我並不會要你的命,這是你唯一的生機。”
“我是陛下的人,你輸了,我怎麼會死呢?”
我搖頭嘲笑她,“難道你不知道當初的鳳昭宮宮人都是怎麼死的嗎?這宮中到處都是洛寒桐的眼線,可是洛寒桐殺人的時候,有考慮過他們誰是不是自己人嗎?”
冬葉看着我,眼眶有點泛紅,但依然透着一絲倔強。
我繼續說:“洛寒桐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其實清楚的很,如果我死了,你們作爲我的僕從,真的可以活下來嗎?”
冬葉沉吟了許久,久的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突然變成了啞巴的時候,她開口說話了,“我可以不把你的秘密說出去,但是我也不會幫你做什麼,娘娘以後,只當我不存在就好。”
我看着她的臉,心裡暗笑,這樣的局勢下,還想做如此事不關己的存在,冬葉的確是單純了些,她答應不把我的秘密說出去,那就已經是站在我的一邊了,還要什麼只當不存在就好……
我強忍住心裡的笑,點頭答應,“好,從此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要管,而我,若是今後有朝一日真的達成所願,會留你一條命,放你離去。”
“當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不必懷疑,我沒有洛寒桐那麼多反悔的機會,現在每一絲機會在我面前都是生機,所以我不會騙你。”
人一旦亮出底牌,好像對手就會稍微放鬆下來,果然,冬葉臉上的緊張徹底消失了,變得如從前一般淡定溫謹,只是稍微陌生了些。
她爬起來,伸手把我也扶起來,看着我的目光也和平日裡有些不一樣了,我對她笑笑,輕輕的搖搖頭,“我今日可是爲了你特意吩咐了不見陛下,估計……”
話音還沒落,外面就響起了腳步聲,緊接着立刻就有宮女弱弱的聲音說:“陛下恕罪,娘娘還在臥榻,無法起身接駕。”
洛寒桐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波瀾,說道:“無妨,她睡着的話,朕去看看她。”
我對冬葉使了個眼色,她立刻幫我又寬去了外衣,我鑽回到被子裡,假裝睡覺。
外面的小宮女聲音又一次響起,“陛下,娘娘她……她說誰也不見。”
“誰也不見?荒唐,連朕都不見了嗎?”
“陛下恕罪,娘娘的確說了,就算陛下來看望,也不想被打擾。”
洛寒桐的聲音不再那麼溫善了,帶着一絲怒意和半分焦急,“你們娘娘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這……”
“說!”
“是,娘娘說身體不適,想睡一會兒……”
洛寒桐似乎生氣了,“你這奴才倒真是忠心耿耿,你們主子病了,你倒在這裡阻攔着不讓朕進去探望,誰給你的膽子?”
隔着門,我都能感覺到僕從心裡的苦,果然,那小宮女再開口時,聲音都顫抖了,“陛下恕罪,這也是娘娘吩咐的,奴婢也只是按娘娘的吩咐去辦,奴婢不敢頂撞陛下。”
洛寒桐不再說話,緊接着我聽到“嘎巴”一聲,我的門閂斷掉了,門開了。
洛寒桐一下子衝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又愣了愣,摸了摸我的頭,我閉眼不動。
他問冬葉:“今早,可有人來看你們娘娘嗎?”
“回陛下的話,霽嬪娘娘曾經與娘娘小坐半刻,但是不一會兒就走了,然後,娘娘便又睡下了。”
我知道冬葉這樣說沒錯,因爲朵蕎來這裡,洛寒桐不可能不知道。
洛寒桐的鼻息中發出一絲聲音,我聽不出那時輕笑還是嘆氣,然後他把冬葉遣了出去。
房門一關,我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對我說:“起來吧,我知道你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