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聞言一喜,旋即皺眉道:“你想的倒是不錯,但孔明身份敏感,只要他在成都,就算是身無官職,也是滿朝關注。放在你那裡也是不行。說句老實話,你那裡廟太小,擱不下孔明這樣的大菩薩。孔明的安置問題,還得朕來想辦法。”
趙統失笑道:“有先皇遺詔在,皇上能有什麼辦法?”
劉禪說道:“你還不知道吧?魏延的半年丞相試用期快結束了。這半年,魏延在朝中推行任何事情,都是舉步維艱。朝政在他手裡,根本運轉不了。開始魏延還一腔抱負,想着改變這種狀況,後來屢次碰壁後,整個人失了心氣。聽說他在私下裡放話了,李嚴試用的那半年,他也絕不會讓李嚴好過。既然爛,那就比誰更爛!”
趙統搖頭道:“這簡直是賭氣嘛,一點也沒有朝廷爲重的意識。這樣的人,怎能擔當丞相大任?”
劉禪笑道:“也不能說魏延沒本事,魏延能夠得先皇重用,鎮守漢中,就足夠說明他是有能力的。之所以在丞相位置上吃不開,朕也瞭解過,實在是江州那幫人掣肘太過厲害。要說其中李嚴沒有起作用,打死朕朕都不信。
這不,李嚴也知道自己前面做的有些過分,很清楚自己上任後,面臨的困難只會比魏延更大。李嚴不想跟魏延一樣丟人現眼,他正想着怎麼推脫掉丞相的任命呢。
幾天前李嚴已經在朕面前透露了口風,不想擔任丞相。但朕豈會如他的意,明確告訴他,丞相試用半年是一定要施行的,除非,他能爲朕找到一位比他更能勝任的丞相人選,否則免談。”
趙統一愣,哈哈笑道:“沒想到,皇上也學會對臣下使心計了!皇上這是要李嚴舉薦丞相人選?李嚴自己就是顧命大臣,比他更爲勝任的丞相人選,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非孔明莫屬。”
劉禪笑道:“朕可沒那個心思跟臣下玩弄心眼。事實上,朝政那些事,朕現在一想還是頭痛,哪有朕在宮裡,逗逗蛐蛐,玩玩棋牌來的有趣。這事要說起來,還得從蔣琬、董允兩個入宮見朕說起。”
“蔣琬和董允?”趙統插了一嘴,笑道,“一聽是這倆貨,就知道肯定是個好故事。”
蔣琬和董允在這個時間節點上進宮找劉禪,當然不是二人的意思。運作諸葛亮回成都,不光是黃順在使勁,諸葛亮知道黃順那邊將有大動作,需要有人坐鎮朝中,防止成都方面扯後腿。所以,雖然時機不成熟,但諸葛亮還是決定提前運作再回成都的事宜。
本來,在諸葛亮的籌劃中,是要魏延和李嚴兩個先後擔任過丞相,然後兩人爲爭奪丞相之位,矛盾尖銳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勢必會惹出幕後的趙雲。在趙雲的主持下,兩人都不敢炸刺,也只有憑藉趙雲的威望,才能壓過先帝遺詔的影響力,重新召諸葛亮回朝。
黃順的運作,是“曲線救國”,利用平叛戰場,間接的運作諸葛亮回朝。諸葛亮着手的,卻是直截了當,絲毫不帶轉彎抹角。這其中的關鍵人物,就是諸葛亮悉心培養的蔣琬和董允。
蔣琬和董允遵從諸葛亮的指點,一直在朝中安分守己,只是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對其他事情,一概不問,一概不打聽。因爲丞相之爭的餘波導致本職工作進展不動,倆人也不急,只是每天點卯似的盯着而已,很有任他風急雨驟,我自巋然不動的意思。
這一切,在倆人收到諸葛亮的手書後,就改變了。二人湊在一起商議,決定一起進宮,面見皇上。
劉禪雖然對朝政不感興趣,但不代表劉禪就是個昏君。對大臣們的主動進宮談事,劉禪還是能夠及時抽出時間來接見的。
按劉禪自己的話說,就算自己坐在那裡聽大臣們抱怨,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至少,讓大臣們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和不滿,讓他們得到發泄的機會。至於回去後該怎麼還是怎麼,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若是連讓大臣發泄的機會都不給,那世間一長,還不得把人憋出病來?大臣們辛辛苦苦的幹活,還不是爲了他這個皇帝嗎?
就當劉禪還是當做普通的一次君臣見面,心不在焉的坐在那裡,等着蔣琬和董允說完話離去的時候,蔣琬頭一句話就讓劉禪打起了精神。
“皇上登基已近三載,朝廷內外上下,卻只知有幾位顧命大臣,不聞皇上音訊。皇上信任顧命大臣,放權他們打理朝政,固然不錯,但皇上也要適時在朝中顯示一下存在纔是呀。”
劉禪對這話敏感,是因爲趙統此前也跟他說過這話。只是當時趙統是當玩笑話說的,劉禪雖然心中有觸動,轉身就忘卻了。但蔣琬是在這正式的場合,用正式的語言說出來,效果就不同了。
劉禪再怎麼愛玩,不愛朝政,但他總是個皇上,當然不希望自己百年之後,被人當做昏君的典型口誅筆伐,他也想有一番作爲,展示自己英明神武的一面。只是想是一方面,會不會做,能不能做,就又是一方面了。
“蔣愛卿,以你之見,朕該如何體現存在呢?”劉禪和顏悅色的問道。
蔣琬突然離座叩首,把劉禪嚇了一跳,“愛卿這是何意?”
“微臣接下來要說的,恐犯大不敬之罪,故先叩首請罪。”蔣琬說道。
劉禪一愣,笑道:“朕雖然比不上先皇,不是一個好皇帝,但朕還沒有昏庸到因言害賢的地步。愛卿有話盡說無妨。”
蔣琬起身搖頭道:“先帝允文允武,樣樣拿得起放得下,作爲臣下,只需執行先皇的旨意即可。皇上知道自己方方面面都不如先皇,但能選賢任能,未來成就,未必就在先皇之下。皇上萬不可妄自菲薄,失卻心志。”
劉禪對這些恭維話不感興趣,說道:“愛卿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了。”
蔣琬頓了頓,說道:“選一件先帝不能做,而皇上卻能做到的事情,向天下臣民昭示皇上的雄才大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