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宋清所想,能投靠遼國的人,同樣也能投靠金國。
田行方無疑就是這樣的人,當然,如果遼國仍舊強大,當然就另當別論了。
自從遼人盧貴走了之後,田行方越想越覺此舉很可能會激怒金人,但金子已經收了,總不能不辦事吧?何況他很信奉凡事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的道理。所以在遼人把戰馬帶進關後,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金人。
金人也不傻,雖還不知道戰馬是給誰的,但遼人在這個時候往宋朝境內送戰馬,顯然就是衝着他們金國去的。
恨歸恨,金人現在也是鞭長莫及,只能一面嚴令田行方留住這批戰馬,並想辦法將這批戰馬送交到田虎手上。
田虎和田行方雖五百年前是一家,現在卻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然朝廷早把他拿下了。
如果沒有金人武器糧草方面的支持,田虎也早被朝廷打趴下了。所以當接到金人的消息後,儘管知道把這批戰馬運過來根本是不可能的,但田虎還是派出了一路人手,就算是不打魚和弄水吧!
田實是田虎的侄子,這小子打仗沒什麼本事,偷雞摸鴨,欺男霸女倒是把好手。因爲他把田虎手下一將領的老婆搶走了,田虎一怒之下,才把他派來完成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其中也未嘗沒有保護之意。
田實知道闖了禍,所以這一路走來還算老實,但到了冀州後,他的老毛病卻再也忍不住了。
不過他卻怎麼也沒想到,在這普通的院子中,同樣住着梁山和朝廷的人。
看着這個有些破舊的跨院,田實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撇着嘴道:“就這破地方也讓本少爺住?難道就沒有好點的地方嗎?”
一旁的侍衛忙湊過來,低聲道:“少爺,天色已晚,將就住一晚吧!臨出來的時候,老爺再三…”侍衛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田實打斷了。
“滾一邊去,這一路就聽你他媽唧唧歪歪、沒完沒了的囉嗦,弄的老子不痛快,若不是看在你還算忠心的份上,非弄死你不可,去,把這院子裡的其他人都趕走,少爺我把這包下了”
侍衛的汗都出來了,他們臨出來的時候,老爺田彪千叮嚀萬囑咐,就是怕這個小祖宗惹事,現在倒好,還沒等到地方老毛病就犯了,咱們可是在造反,你以爲這是你們家嗎?你想趕誰就趕誰?被官府抓住,還有你好嗎?
張嘴還想勸,卻見田實已經邁步向院子正中也最大的那間房走去。
而這間房正是賀雲龍住的房間。
時遷和路劍平隔窗望着外面的情況。田實他們當然不認識,不過見這個人向賀雲龍的房間走去,眼睛卻都亮了起來。
其實不用侍衛攔,客棧的夥計也不同意把住着的客人向外趕,而且夥計也看出房間裡住着的也不是一般人,若鬧出事端來,勢必會影響客棧的生意,所以夥計以最快的速度攔住了田實。
“實在對不住公子,這裡面住着一位從京城來的貴客,還請您不要打攪”
田實眼睛一立就要發火,總算他反應的夠快,想起自己家在造反,不能把事情鬧大,這才忍住沒有發飆。
瞪了夥計一眼,轉眼又看到時遷他們這個房間。
院子很大,每一方向都有五六間房,時遷他們房間的位置也不錯,房子看上去也整潔很多。
夥計知道這個房間也有人,正不知該如何勸說這位裝屁的公子,忽見那個房間的門打開了,隨即就見原本住在裡面的人自己揹着行囊走了出來。
時遷來的夥計面前,點頭笑道:“小二哥,我師徒忽然想起還有點急事未辦,所以只好連夜趕路了”說着將一塊碎銀塞入夥計的手中,拉着路劍平走了。
夥計不由搖頭嘆了口氣,多老實的人啊!爲了不惹麻煩,寧願睡到外面去,現在這世道這樣的好人可真不多了。
田實見住客自己走了彷彿打了場勝仗,得意洋洋地吩咐手下給他準備酒菜,他得喝兩杯才能休息。
走出客棧很遠,路劍平還心中憤憤。
“師父,咱們幹嘛要給他們讓地方?就憑我們倆還打不過他們嗎?”
時遷擡手個了路劍平一個爆慄,道:“就知道打打殺殺,記住凡事要多動腦子,就你這樣,什麼時候才能被總管看上眼?”
時遷愛徒心切,當然希望路劍平將來能有個好出路,跟在自己身邊,顯然不可能有太大發展,若跟着宋清就不一樣了。所以他平時沒少教育路劍平,學好功夫,將來效忠總管等等。
路劍平當然知道師父的心思,不過覺得好像同眼前的事沒什麼關係。捂着腦袋道:“腦袋都被你打壞了,還怎麼用?”
師徒倆平時嬉笑慣了,所以時遷也未理會路劍平的怨氣。神秘一笑道:“師父剛纔說過了,一會你就看師父表演就是,師父準保會讓你看場好戲”
賀雲龍每天起的都很早,連日的勞累,雖讓他疲憊不堪,但他更知此行的重要,所以天剛矇矇亮,他就爬了起來。
起來之後的賀雲龍習慣性地向枕頭下一摸,忽地呆住了——皇帝密旨和調兵令符不見了。接着把枕頭和牀鋪全掀開,依舊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自己昨晚睡覺的時候,明明是放在枕頭底下的,怎麼睡一覺就全沒了?
賀雲龍對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他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偷走他的東西。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這兩樣東西丟了,同丟了命有什麼區別?地方官府只認印符、令牌,不然就是太子親自來了,人家不認識你,也同樣調動不了軍隊。
無暇細想,擡腳踹開房門,來到旁邊房間,以同樣的方式叫起衆手下。
“封鎖客棧,任何人不得外出,給老子一間間、一個人一個人的查”
賀雲龍是真急了,完不成這次任務,他的路也就走到頭了,更何況丟了調兵令牌,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賀雲龍雖沒說丟了什麼東西,可這些太子府出來的人,豈能在這裡受屈?立刻衝出去將客棧前後門堵了起來。
早上正是人們起早外出的時候,門這麼被淹堵,頓時就有人不幹了,一時間呼喊斥罵、雞飛狗跳,整個客棧亂成了一團。
賀雲龍的手下都是太子府出來的,他們那管你這些平頭百姓的死活?有往外闖的,先行打到,再有不服的就把刀亮了出來。
賀雲龍一面封鎖客棧,一面派人通知官府,派人來協助搜查。
普通百姓怨歸怨,卻不怕搜,可有人不行啊!
田實睡得正香,忽聽有人要搜查他的房間,頓時嚇了一跳,開始府衙的差役沒來時,他以爲是普通客商,頓時就要動手,可聽說官府來人後,這小子立刻就嚇尿褲子了。
他手下的侍衛也傻了,心說此行夠隱秘的,怎麼還是把官兵招來了?
迷惑歸迷惑,他們也知道萬萬不能被官兵抓住,不然非交代這不可。侍衛們商量一下,決定趁大隊官兵沒有來之前,立刻突圍。
賀雲龍的手下正挨個房間的查,忽見一羣武士護着個年輕人,從一個房間裡衝出來,二話不說,挺着兵刃就向外衝。
這那能行?看這夥人的架勢就不是什麼善類,說不定東西就是被他們偷走的。
賀雲龍一聲令下,太子府的侍衛立刻同田實的侍衛就鬥在了一起。
一夥拼命阻攔,一夥拼命向外衝,誰也不肯相讓半步。
這時隱身遠處房頂的路劍平已經對師父佩服的五體投地。
“師父,您真神了,您怎麼就知道他們一定會打起來?”
時遷用的是禍水東移之計,他當然不知道後來的那夥人是河北田虎的人。此時正拿着從賀雲龍枕頭下偷來的東西高興呢!
拍了拍路劍平的肩膀,笑着道:“聽師父的不會有錯,另外還得告訴你,咱爺們這回可立了大功,走,咱去找你高叔叔去,這東西給他一定有用”
曹正和時遷雖然相識更早,但這小子現在陰沉沉的,時遷不太願搭理他,所以要把偷來的東西送到高進那去。
客棧裡的人就讓他們掐去吧!人腦袋掐出狗腦袋也同時遷沒任何關係。在客棧裡還打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他已經帶着路劍平去找高進了。
而此時,高進和曹正等人已經到了霸州,正坐在一家客棧裡商議着對策。
田行方被遼人收買的消息已經傳出去,霸州節度使爲防意外,已經封鎖了霸州的各處關卡。
曹正的手手雖有一份內應名單,但現在風聲這麼緊,這些人根本不敢冒頭。他們想把馬帶走,無疑是難上加難。所以他們必須想出一套萬無一失的辦法才行。
高進從前解決問題喜歡使用武力,在內衛待的時間長了之後,遇事也講究計謀了。凝思很久之後,他向曹正建議,是不是可以把梁山下來的兄弟僞裝成朝廷軍隊的模樣?然後由那些內應負責爲他們開關放行。
曹正沒有立刻迴應高進的建議,因爲他知道朝廷必會派出特使來接管信安軍和這批戰馬,而戰馬的事現在已經有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即便改裝成朝廷人馬的模樣,恐怕也不太容易闖關。
怎麼樣才能把戰馬和鎧甲完完整整地帶回去呢?
曹正的眉頭已經皺成了川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