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副畫像擺在蒙古使者面前,左右宣徽使跟在這個渾身散發着羶味的人身後,等待着他最後的裁決。
“這個女人,這位公主”使者指出其中一幅畫像:“她今年多大年紀了?”
“十六歲。”
這名蒙古使者點點頭:“我猜她的脾氣一定非常馴良,我從她的面容中能夠看出,這是一個溫順的女人,而且是真正尊貴的公主,這樣的女子才能夠侍奉我們偉大的成吉思汗。”
兩名宣徽使內心裡有些驚訝,這位公主在七人當中絕對不是最美的,雖然很可愛,但是有點塌鼻子,與之相比,她的兩個姐姐可是美麗多了。
“既然使者已經決定了,我們這就通知公主,請使者先休息片刻,我們告訴您她的詳細情況,等到成吉思汗來到中都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商討婚事了。”兩名宣徽使稍微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一個小黃門匆匆離開,去告知七個忐忑不安的女人她們的命運。
此時,公主們都等待在瑞寧殿,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命運,幾名相對美貌的公主已經暗自神傷,覺得自己免不了要在荒涼大漠度過餘生了。但是門口很快響起了衣裙摩擦地面的沙沙聲,然後是兩名宮女驚愕的聲音:“什麼,他們選擇了小姐姐?”
這是一聲提前的,令人猝不及防的宣判,那六個女子齊刷刷的,驚訝的看着岐國公主,這個因爲溫順和藹,被宮中人稱爲小姐姐的女孩子、衛王的第四個女兒。
岐國公主努力的咬着牙,儘量剋制自己的顫抖,一名內監匆匆的走了進來,一一給各位公主行禮,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提前知道了一個不確定的結局之後,她們顯得更加緊張,有的人已經捏的手指發白。
這名內監行禮之後,卻半天沒有說話,更加大了公主們的心理煎熬,過了好半天,他才長嘆一口氣:“蒙古使者說,請岐國公主面朝北方,向成吉思汗行禮。”
岐國公主臉色慘白,像是木偶一樣從椅子上直立起來,她的雙腿像是木棍一樣僵硬,兩名宮女擦着眼淚,攙扶着公主完成了下拜的儀式。那名內監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公主,公主啊……”
“我無事,這是國家重事,馬虎不得,你可以回去向宣徽使稟報了。”這個年方15歲的女孩子努力做出一副穩重的表情,但是其他幾位姐妹已經紛紛落淚,抓住了妹妹的手:“怎麼就偏偏是你呢?”
片刻間,又有一名小黃門引導內監前來,此人宣讀了陛下的詔令:岐國公主公忠體國,躬身輔政,賜綵緞十匹、絹百匹、錢萬貫。
這個年輕的女孩子躬身受命,接下了完顏珣的詔書,隨後就返回自己的住處,準備行程,宮中的人都啜泣連連,爲什麼這個蒙古使者不選其他美貌的公主,卻將溫柔馴良的小姐姐選去了呢?
高俊在穿越後第二次喝得銘酊大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牀,卻發現晚晴早就闖到了自己屋子裡面:“郎君,宜入新年,萬事大吉。”
“呃,萬事大吉。”高俊苦着臉數出了一百枚銅錢,殷去寒出來之後,自己就把所有的錢全都還給了她,眼下高俊手頭非常拮据。但是晚晴笑嘻嘻的接了過去,一點推辭都沒有。“郎君可要早點起來了,我家姑娘還等着您去拜年呢。”
“她不給我拜年,我也不去給她拜,斡脫,你跟晚晴走一趟。”
兩個人嘻嘻哈哈的走了之後,高俊才艱難的爭奪了被子的束縛,北京的天氣正冷,他在屋子裡面走了一圈兒,等到清醒之後才穿上外衣——新做的一套圓領服,棕黃色的河北絹,這種以前隨處可見的布料現在在中都也變得珍貴了。
出門來就碰上了泉子父女,兩個人也換上了新衣服,見到高俊,忙不迭的躬身道喜。
“新皇登基,普天同慶,蒙古人退兵,以後又有太平日子可以過了。”老郎中耷着三角眼睛,遮掩不住喜色。泉子也深呼了一口氣,甜甜的笑了:“是啊,總算是熬過去了。”
沒過一會兒,高俊那個憨厚的蒙古侍衛紅着臉回來了,手裡捧着一個小布包。
“什麼情況?”高俊吃了一驚。
“主人,殷姑娘給了一份大紅包,這裡面是幾大坨銀子呢。”
高俊好奇的接過來一看,殷去寒給了五塊泰和重寶,足足50兩銀子。
“呃,這……”高俊當然知道殷去寒不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但是50兩銀子已經足以把他砸得迷迷糊糊的了,這段時間高俊手頭急缺錢。
“先把這些錢收起來吧,回頭交到工公帑內統一使用。”
過了幾天之後,高俊再次接到了押運糧草的任務,由於蒙古與金朝已經公開議和,派遣使者,所以這次蒙古人沒有爲難高俊,高俊安安穩穩的拉回了上千車的糧食,不但百官俸祿得到了保障,完顏珣甚至下令賑濟災民。
中都城內開了十幾家粥廠,這一切信號似乎都強烈地傳達了一個信息:情況正在向良好轉變,蒙古入侵只不過是近兩年來一個噩夢般的插曲,很快就要消失了。中都市民們奔走相告,對未來又充滿了信心,至少泉子父女就是如此,他們回到家裡好好收拾了一下院子,當初闖入的災民打破的瓶瓶罐罐全部重新購置新的,準備重新開張。
這段時間,費文孝利用放假的機會,一有時間就往這裡跑,幹起活來一個人頂兩個,很快就把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只可惜泉子的父親對這個大頭兵顯然並不客氣,如果換做平時性如烈火的費文孝早就動手了,二是軍隊給他搭上了一個轡頭,而現在這個繮繩卻握在了泉子的手裡。
然而,在一天上午,高俊正在埋首桌前,仔細思考何志也最新來信,考慮有關食鹽專賣的問題時,殷去寒突然風風火火闖進他的屋子,高俊驚訝的看着她失去了往日的端莊與平靜,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悲痛:“高郎君,求求你幫幫我!”
“怎麼?”
“內侍局?那說明一切都晚了,蒙古人已經選定了岐國公主作爲和親者。”高俊有些頹然,這段時間太忙了,他完全忘記了這樁事情,忘記了歷史上岐國公主將會被送往大漠,他甚至一點準備都沒有,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痛苦的殷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