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的時候極光經常會問,你會保護我麼?陳幻狼總會回答是呀。他權傾朝野,是王的親信,想要保護什麼,想要毀滅什麼,易如反掌。可到頭來,正是他所守護的王,正是他所守護的這個國家,讓他失去了家人。可那又有什麼辦法?一切是天意,天意難爲啊!
陳幻狼的回憶被打斷是在早朝結束後,王叫住他,拉他到御花園,說是要談心。
“又是伊江水的事情麼?”陳幻狼坐在王對面,伊江水端茶上來:“好久不見,公子。”
“喂喂,你偶爾也要討好一下冥靈啊,她啊,就是個小孩子,哄哄就好了麼。”陳幻狼真以爲是這種事情,開導着伊江水。
伊江水爲他們倒茶:“謹聽公子教誨。”
陳幻狼慢慢喝了一口,香濃的茶味瀰漫在舌尖,正當他靜心品茶之時,王緩緩的說:“孤怎麼覺得,巫女與極光是如此相像呢?”
陳幻狼沒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他狼狽的擦擦嘴:“您……您開什麼玩笑啊!極光她都……”
“孤是認真的。”王放下茶杯。
陳幻狼叼上煙管,悠悠的吐出一口煙霧:“在下沒有二心,長得一樣也只不過是湊巧罷了,天下這麼大,有一兩個長得像的人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王忽然露出一個冷笑,這是從未有過得事情。他假裝失手打碎茶杯:“願軍師說的一切爲真吧。”
陳幻狼透過煙霧看着碎掉的茶杯,若有所思了一會,才說:“王上,在下有一請求。若是暗的長相勾起您不好的回憶,就暫且讓在下帶她回古宅吧。”
“隨軍師的意。”本來巫女是應住在宮中的,如此一來,暗的巫女也是名存實亡。王揮手叫來宮女收拾碎掉的茶杯,他的表情和話語讓陳幻狼心裡怪怪的,陳幻狼又看看伊江水,心裡更是不舒服到極點。他等人帶來暗,就急匆匆的離去。
“幻狼,你走的好快啊,我跟不上。”暗在後面抱怨着,小小的眉頭皺起,一付憂愁的樣子。陳幻狼沒理她,只一個勁往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家,暗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他蹲下,扶住她的肩膀:“聽着暗,若是發生了什麼,你就不要管我,自己走就好了。”
暗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說這些。陳幻狼也沒有解釋,解釋再多又怎麼樣呢?左右他都是不能離開王的,這個國家這個王都需要他,這是他的命,他的天意。他拍拍她的肩:“放心,大叔我啊,可是長命着呢!算命的都說,我是不會輕易死掉的~”
暗眨眨眼睛,一大顆眼淚掉出來,她慌忙擦去。陳幻狼笑着嘆口氣:“把眼淚留着等大叔我死了再好好的哭吧!”
“你不會死的。極光是不會讓你死的。”暗堅定的說。陳幻狼笑笑,擡頭望向天空,似乎可以看到極光的笑顏。唉,世事無常,誰知道明天會怎麼樣呢?王和陳幻狼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的性格陳幻狼是再瞭解不過的,今天反差這麼大,必定是出了什麼事。陳幻狼不習慣愁眉苦臉,就算明天要他死去,他今天也要快快樂樂,況且現在不還是一片風平浪靜麼?他樂呵呵的帶着暗走進家門:“小青,看大叔我把誰帶回來了!”
“誰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啊?”小青拍拍身上向外走來,剛剛做了飯,他就回來了,還真是會趕時間啊。出來一看是暗,不禁呆住了。就算她不瞭解這個國家,也是知道巫女是要住在宮裡的,他怎麼把她帶回來了?
“還不快歡迎一下。”從陳幻狼身上是永遠也看不出來發生了什麼的,他總是叼着煙管沒正經的笑着,誰知道他心裡是難過還是高興?不過既然他不說,小青也就沒打算問,她走過去領上暗進了屋子,讓他們洗手,給他們端菜添飯,好似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今天的飯忽然好香啊!”陳幻狼大口大口的嚼着,總感覺他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心事重重的,可又感覺沒什麼兩樣,小青盯了他一會,也沒盯出個所以然,便瞪了他一眼:“我做的飯哪一天不香啦?”
“是今天格外的香麼~”他可憐巴巴的看着她,像條大狗似的。小青用筷子敲下他的頭:“少裝可愛!”
暗看着他們吵吵鬧鬧,再看着陳幻狼刺眼的笑容,還能有多少天一直這樣可以看到他呢?他們又能再說上幾天話呢?一切都是個未知數,好可怕!就這樣,暗的淚水掉進白花花的米飯裡。
“看,你還說你的飯做的香,做的香的話暗還會哭?一定是太難吃了對吧?”陳幻狼放下筷子,給暗擦眼淚的功夫也沒忘和小青吵兩句。
“胡說!”真是奇怪,到底是怎麼了?小青心裡納悶着,這兩個人怎麼好像是要生離死別似的?她用筷子敲敲桌子:“回來就這樣,發生什麼了?”
“誰知道她怎麼了呢~”陳幻狼輕鬆地把責任都推給暗,自己則叼着煙管,站起身來:“我吃飽了,大叔我啊,現在要去享受生活了。”
他哼着小曲,心情十分的好,又有誰知道他心裡的苦楚呢?暗默默地吃着飯,擡頭對小青說:“如果我不在他的身邊,請代我好好照顧他。”
“到底發生了什麼?”不能再這麼放縱不管了,小青必須要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暗只是搖搖頭,什麼也不肯說。
“你這孩子……”小青沒什麼心思吃飯了,放下碗筷心亂如麻。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心裡也開始不安起來。
而這一切都與陳幻狼無關,明明是他說了這一切,最後他卻逍遙自在,彷彿沒事人似的,搖着白紙扇,叼着煙管,在市場上閒逛。
“公主,您看。”宮人們指向陳幻狼,冥靈立即放下手中的小飾品,讓宮人們在這等着她向陳幻狼跑去。
“你給本宮站住!”她拉住陳幻狼,有些氣喘吁吁。
“呀呀呀,陳某真是三生有幸啊!”陳幻狼和她開着玩笑,冥靈受不了這種玩笑,臉蛋立即紅了,她低下頭,卻無意發現陳幻狼腰間空空如也——她送給他的香包不見了!上次就問過他,被他含糊過去,今天可不行!冥靈揚起頭:“本宮問你,香包呢?”
“啊……”放哪裡了……陳幻狼在腦海裡回憶着,這種事情他早忘記了。
“你啊什麼啊,本宮問你話呢!”她怎麼有點不祥的預感,他這種沒正經的人,弄丟了都是有可能的!於是她直接問他:“你是不是弄丟了?”
“怎麼可能!”其實就是弄丟了……啊,好像是給了誰了!陳歡浪心裡“咯噔”一聲,他總不能告訴冥靈事實吧?她非得氣瘋了不可!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冥靈還真相信了,她盯着他的眼睛:“真的?”
“當然,對天發誓!”陳幻狼挺起胸膛,他一向把說假話當成家常便飯,反正冥靈也不能去查證。
“你對本宮說的都是真話麼?”她忽然說這種話,陳幻狼有些沒反應過來:“啊……”
“那本宮問你,巫女,是極光麼?”她話一出口,兩人都安靜下來,周圍似乎也沒有了聲音,靜謐的只等待陳幻狼的回答。他笑了一下:“沒想到您還記得極光啊。”
“本宮當然不會忘記,替本宮祭天的人……”
“記得就好啊記得就好!”陳幻狼搖着白紙扇,口中呼出的煙霧都被他扇開。雖然嘴角是帶着笑的,但他的眼睛卻是格外的認真,他又重複了一遍:“記得就好。”
“你……”打斷她的話只爲說這個麼?那麼她想要的回答呢?到底巫女是不是極光?他沒有回答,他徑直的從自己身邊走開,忽略了自己。她貴爲公主,對他來說,也只是稱呼罷了,他沒有一刻把她放在眼裡,更不要說心上。冥靈落寞的看着他的背影,手指輕撫上自己的脣,陳幻狼會記得麼,自己曾那麼膽大的吻了他。
八成他會忘吧,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這種閒雜人等一向沒什麼記憶力,對於楚惜若,他一直想着把她劃爲閒雜人等,可惜不成功,總感覺虧欠了她什麼。所以他覺得自己應該幫她一把,儘管他認爲她現在應該不想見到自己。
“喂喂,神……嘶,瞧我這記性!”他拿白紙扇敲敲頭,神女早被自己提議廢了,怎麼還叫神女?她現在的身份,可要比神女這虛位好的多。他索性也懶得稱呼她了,推開門走進去。
“你怎麼來了?”看見陳幻狼就心裡不高興,楚惜若把藥碗放下,臉色一下冷起來。說起來,陳幻狼也算是他們的媒人,蘇離淵拉拉楚惜若的袖子:“別那樣對丞相說話。”
他要是知道陳幻狼曾經怎麼對過她就不會在這裡說這種風涼話!楚惜若白他一眼,冷冷的對陳幻狼說:“你有什麼事?”
“大叔我啊可是好心!”陳幻狼扇着白紙扇“我勸你們啊,還是儘早離開宮中。”
“離不離開與你有何干系?”楚惜若只要一開口就夾槍帶炮,任憑蘇離淵怎麼拉她也不管用。
“我只是給你個忠告而已,嘛~你要是不願意相信我,就隨你便好了。”陳幻狼合住白紙扇,依舊是無所謂的笑。楚惜若隱約覺得不對勁,她看了一眼蘇離淵,和陳幻狼走到外面:“怎麼了?”
“不和我生氣啦?”陳幻狼笑眯眯的看着她,煙霧下,更顯得他沒正經。楚惜若無奈的嘆口氣:“你若是再這樣,我就回去了。”
“左右你是不相信我的,回去就回去吧。”陳幻狼故意裝出受傷的樣子,楚惜若哭笑不得:“說吧!”
“爲什麼你會以爲大叔我是在開玩笑呢?我是很認真的希望你可以相信我。”陳幻狼敲敲煙管,讓它熄滅,別在腰間,這時才稍微有了些認真的意味“因爲大叔我啊現在是口說無憑,而且還騙過你,你要相信我很難。但是,如有禍端,皆因我起。大叔我啊,不想拖累你們夫婦。”
“你把話說清楚!”她抓住他的衣袖,生怕他話說一半就逃跑。陳幻狼笑笑她孩子氣的舉動:“這麼說是肯相信我了?”
“少廢話!”
“看你,都懷了小孩的人了,還脾氣這麼大。”陳幻狼望着藍色的天空“你最好現在就和蘇離淵離開這裡,不要和王說,走的越遠越好,越偏僻越好。不要問我爲什麼,好多事情我現在無法解釋。大叔我啊,現在也正鬱悶着呢。”
“我知道了。”既然他不說,她想他大概有他的打算吧。她能夠做的,只有相信他。
“哈,天氣啊,真是好呢。”陳幻狼伸個懶腰,眯起眼睛盯着太陽。現在天氣這麼好,那麼再過幾天呢?是否還可以再見到這麼好的天氣呢?一切真是個未知數,但是卻一點也不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