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寧州時已是傍晚,天空中又開始飄起淅淅瀝瀝的雨,齊陸想到了這一點,早先在鎮上已經買好了油紙傘,此時葉萌不得不和他共撐一把傘,本來一前一後走的格局被打破。
齊陸爲此偷笑了好幾次,葉萌也瞪了她好幾眼。
寧州雖然遠離大魏皇城,但是卻寧靜富庶,城中人多以織錦爲生,其中也不乏織錦業出類拔萃的家族。
比如原家和羅家。
“聽說原家的府邸和興京那些國公府差不多,比寧州府衙還氣派。”齊陸說道,這會兒既然已經來了寧州,就一定要提一提標誌性建築。
寧州的原府就像去了北京人家和你說故宮,去了上海人家跟你說東方明珠一個道理。
“我明天才上任,住的客棧也安排好了,不如我帶你去看看原府有多氣派?”齊陸一時興起,問道。
恰好雨不大,且葉萌興致未散,二人一拍即合決定去看一眼這鼎鼎大名的原府,雖然是私宅,但是站在門口觀望一眼還是可以的。
寧州城中小雨不停,路上行人很少,到了原府門口更是寥寥無幾,葉、齊二人站在原府對面的街上,不由得目瞪口呆。
到不是因爲原府金碧輝煌有多氣派,而是因爲昔日繁華早已不在。
他們面前的是一片斷壁殘垣,廢墟上還冒着縷縷青煙。
“怎麼會這樣?”齊陸不由得驚呼。
葉萌沉默片刻,說道:“是大火導致的,痕跡還很新,應該不會早於三天。”
雕樑柱礎都有燒焦的痕跡,這一點齊陸也看出來了。
“你覺得是天災還是人禍?”齊陸低着頭咬着食指的關節問道。
葉萌湊近了幾步看了看,說道:“寧州最近雨水豐沛,異常天氣也沒有,這樣的季節我很難相信是天災。”
“究竟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呢?”齊陸摸了摸下巴問道。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齊陸思考的時候葉萌就已經搶過傘獨自走到原府門口了。
“喂!你……”齊陸想阻止,可是葉萌已經推門進去了。
門內盡是頹敗,草木枯萎,講究精緻的前院一片破敗。
主要的幾個屋子都已經坍圮,其他的也零零落落,默默向衆人訴說這場火災有多可怕。
葉萌想去看起火地點看看,通常起火的地方可以提供很多線索。
“如果縱火者是你,你會在哪兒放火呢?”葉萌頭也不回的問道,因爲她知道齊陸已經跟過來了。
“我?”齊陸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說道,“如果是我,我選竈房。”
葉萌點頭,這和她想的一樣,那個地方起火很正常,而且燃料多,很容易燃起大火。
於是二人開始尋找原府的竈房。
結果令她失望,位於東北角廚房中只有常規燒火的痕跡,並且火都沒有蔓延到這邊來,除了一個空油壺倒在地上,廚房裡還算整潔。
“如果有指紋識別技術就好了……”葉萌不滿的唸叨,隨後又在院子的四周看了看,也沒有起火的痕跡。
只是東邊的牆上邊有幾個特別的黑色痕跡,和周圍焦黑的痕跡基本混爲一體,若不留心則發現不了。
“這是……”葉萌皺了皺眉,仔細用手在痕跡上比劃起來,同樣的痕跡一共有三處且大小基本一樣,葉萌閉上眼睛,腦海裡很快就有了畫面。
一個身高在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三之間的人藉着慣性踩着牆壁翻出了院子,然後留下了鞋印,隨後大火燻黑了牆壁,鞋印幾乎被掩埋。
葉萌睜開眼,起碼她知道這裡曾有人翻出去過,要判斷是不是最近幾天留下的,去牆的對面看看就知道了。
“喂!你要幹嘛啊?”齊陸看她一直不說話,於是不停的追問。
可惜葉萌當他是空氣,完全沒有迴應他。
院牆上有一個很大的缺口,這讓葉萌不費吹灰之力就翻過來了,省了她不少時間。
“果然!”一切和她纔想的出入不大,有鞋印的牆壁外面對應的紅土地上果然有一個輕淺的痕跡——是翻牆者跳下來留下的鞋印。
“葉萌!你究竟發現了什麼?”齊陸也跟着翻了過來,惱道。
“齊陸,真不知道知府是有多瞎才選你當捕頭。”葉萌擡頭看他,眼裡帶着輕蔑的笑意,“你聽着,據我判斷,縱火者很可能是一個身高一米八……就是和你差不多高的男性。”
“你憑什麼判斷?”齊陸一頭霧水,並且不服道,“一路上什麼都沒有,你倒是說出個理由。”
葉萌同情的看着齊陸,,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齊陸,我爲你的前途感到擔憂,你一捕頭,以後怎麼破案?你聽好,我只說一次,牆上有三個大小基本一致的擦痕,包括現在地上的,都是一個人的鞋印,我根據鞋印的大小判斷了那個人的身高和性別。”
“喲!這倒神奇了,你看看我的鞋印,就知道我是男是女了?”齊陸不服。
“看比例。”葉萌道,“這麼寬大的鞋印一般爲男性,再根據鞋印的大小乘以比例就可以得出一個身高範圍。”
“這個……”齊陸明顯已經聽不懂了。
葉萌瞪了他一眼,沒有繼續給他講下去的意思,並且她在無意間瞥見院牆缺口出的斷磚上夾了一片鵝黃色的東西。
“是布?”葉萌小心意義取下來,難道有人來過?這碎布和火災有關係嗎?
“又發呆?”齊陸推了推葉萌的肩膀。
“你管我!”葉萌吼了他一句,隨後道,“走走走,我們回警局,把案情彙報一下……額……衙門。”
“不是我們,是我。”齊陸意味深長的看着葉萌,“本人才是寧州捕頭,你只是個小女子……”
“齊陸!”葉萌吼道,這明顯是輕視她!
齊陸擺擺手,解釋道:“你確實有點小聰明,但是畢竟這不是你的事,再說了你的白衫子上全是泥點,不雅觀。”
“哼!”葉萌也看到自己的白大褂上有泥水,鞋子上也全是泥巴,“這次你說對了,不關我的事,我再不管了,你自求多福。”
說完葉萌拿着傘自顧自走了,只留下
齊陸一人。
“這暴脾氣……”齊陸自言自語,隨後就去了衙門赴任。
回了客棧之後,小廝熱情送上熱茶,葉萌便隨口問了一句:“原府那邊怎麼着火了?”
完了,還是忍不住問了……
小廝答道:“看穿着就知道姑娘是外地人,這原家可是我們寧州城的富戶,前陣子又接了一大單生意,要是不出這次意外,一定能成首富。”
“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葉萌若有所思,隨手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
葉萌沒發現自己也是有職業病的。
“泄憤唄。”小廝一邊說一邊擦完了旁邊的桌子,“朝廷上派官員來寧州採辦織錦,原、羅倆家都想爭這採辦,本來羅家都拿到了採辦權,結果不知怎麼又被原家奪了去。”
“泄憤”這個詞留在了葉萌心裡,但也暗下決心不幫齊陸這臭小子,他不是看輕她嘛?葉萌還就順着他了,放手不管,不聞不問!
葉萌回屋休息,第二天天矇矇亮的時候齊陸纔來敲響她的房門。
“纔回來?”葉萌看他一臉疲憊便問道。
齊陸點點頭,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衣服。昨日葉萌的衣服髒了,不得已才換上齊陸買的衣服。
“我以後有錢了還你。”葉萌努力掩蓋窘迫,裝作不以爲然的樣子說道。
齊陸搖搖頭,隨後進屋喝了一大碗水,這才說道:“這事不重要,我昨天去和知府張大人說了你的猜測,沒想到你是對的。兩天前原府發生大火,原家十一口人都燒死了,剛剛我去了羅家抓人,縱火者是三少爺。。”
葉萌看向窗外,心不在焉地問道:“這會兒覺得我對了?行了,案子結了,你滿意了?”
“三天前的夜裡,打更的更夫在街上見到過羅家三少爺,估計就是他所爲了。”齊陸看着葉萌發呆了一會兒後說道,“但是我覺得不對勁。”
“什麼?”葉萌扭過頭,她的判斷一向沒錯,難道是其他人?她的腦海裡劃過那片鵝黃色的碎布。
“羅三少爺也招供了,但是我覺得,不對勁。”齊陸低垂着眼簾,若有所思。
“男人認真的時候最帥。”葉萌挑了挑眉,這句話果然沒錯。
“你可以說說。”葉萌冷冷說道,但明顯已經感興趣了。
“三少爺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穿着一身書生裝,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雖然身高符合,但是卻不像是可以翻牆的人,至於原因——他的手指修長纖細,全無力道。”齊陸摸了摸下巴說道。
葉萌皺眉,根據齊陸的形容,羅三少爺氣質到外形,完全就是電視劇裡“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形象!
“我是想說,翻牆是需要臂力的。”齊陸補充道。
葉萌沉默片刻,說道:“審訊出的供詞你還記得嗎?我要你一字不漏的複述給我。”
齊陸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一絲輕鬆的神色:“文字上的東西可難不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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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