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去休息一下,別賣萌了。”傅安年忙着趕去公司上班,也沒心思陪着何清歡逗樂了,把那藥盒子給收拾一下,就扔去了垃圾桶。
何雪柔閉口不承認是自己弄的針扎娃娃,何雲正也沒再審問,心裡也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從小到大,何雪柔就與何清歡水火不容,對於何清歡喜歡的東西,何雪柔哪怕她自己不要,也不允許何清歡得到,總是想方設法去破壞。
以前,因爲寵溺着胡莉,自然也對何雪柔這個小女兒百般寵愛,兩姐妹發生矛盾,何雲正也都是站在何雪柔這邊。
一來,袒護何雪柔,胡莉高興,二來,何清歡自從母親去世他娶了胡莉之後,何清歡就對他冷眼相對,從未給過他好臉色,久而久之他也自然是對這個女兒抱着一種敵意。
父女之間的隔閡與仇視也是由此而來。
不過,不管怎麼樣,何雲正從來沒有想過要如何置何清歡於死地,虎毒不食子,這在何雲正身上還是有淋漓盡致的表現的。
一番思前想後之下,何雲正決定還是找何清歡見見面瞭解一下她的近況。
然而,讓何雲正想不到的是,幾年也沒怎麼聯繫一次她的他,這突然給她打電話,居然被拒接了。
三番四次撥打均被拒接,這何雲正的內心多少還是有那麼一絲失落。血濃於水的父女親情,如今卻猶如仇人一般。
這天,快要下班的時候,何清歡心情大悅,因爲約好了傅安年晚上一起去一個新開的法國餐廳嚐嚐那的紅酒牛排。
正把東西收拾好,準備起身離開之時,何雲正的電話不適宜地響起了。
何清歡瞄了一眼手機,沒打算接,拿着包包就離開了。
然而,這一次何雲正顯然一心要堅持他的執着,非要與何清歡見到面了不成。
電話一個接着一個打,直至何清歡不耐煩地接聽了。
“清歡,我……”何雲正自知打這個電話有些不大合適,就連他自己都意識到不知道從何說起。
何清歡沒有做聲,一直在等待着何雲正的正題。
“出來吧,爸爸想和你吃個飯。”何雲正說話溫和,這完全不像上一次在咖啡廳袒護着何雪柔時的那種蠻橫專斷。
何清歡冷笑一聲,然後毫不留情地暗諷何雲正:“爸爸?我有爸爸嗎?”
此言一出,何雲正這心裡拔涼拔涼的,親生女兒這麼說,怎能不心塞。
然而,何雲正倒是沒有怒氣,只是略有遺憾的表示:“你媽媽走得早,我沒照顧好你,是我的錯。這麼多年來,你怨恨我,我也知道。只是,這一次……希望你能給個機會我,我們倆一起吃個飯聊一聊。”
何清歡雖然平時很堅強,但是很多時候就是如葉子與董曉柔所說的那種,刀子嘴豆腐心。
面對自己的親生老爸這般低聲下氣哀求陪他吃個飯,何清歡似乎已經感到自己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叫她答應。
遲疑十來秒,何清歡沒有與之嘰嘰哇哇,終究答應了何雲正的請求。
當何清歡遠遠地看着那個頭髮已經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心裡還是不免咯噔了一下。
老了,他終究也老了。
何清歡內心有些唏噓,然而當她一想起自己的母親連老的機會都沒有了,卻是心如刀絞。
“清歡。”何雲正踏着有些踉蹌的腳步走過來,看見何清歡手裡抱着一疊文件,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今晚要加班啊?”
何清歡沒有直面他的問題,反而是有些冷冷地說道:“有話就說吧,我趕時間。”
何清歡都還沒給傅安年打電話告知自己要與何雲正見面,想必這會傅安年已經等待得焦躁了。
“陪爸爸吃一頓飯把。”何雲正壓低聲音但是卻透着一種溫和的氣息。
何清歡咬咬下脣,半晌過去都沒有答應。
“就是想知道,你最近境況怎樣?身體可否健康,事業順不順利?”何雲正放低姿態,試圖與何清歡能拉近距離一點。
“呵,你現在開始關心我了?”一聽到何雲正的這幾句話,何清歡有些反感,腦海裡立馬就回想起之前他是怎麼袒護何雪柔還掌摑了她的。
如今,他想跟她這個女兒搞好關係了,就來套熱乎,還假惺惺地說陪他吃個飯。
想到這,何清歡不禁冷笑了一聲,揚着下巴咄咄逼人:“爸,從我媽走後,你有認真看過我一眼嗎,有用心關心過我一下下嗎?這些年來,我是怎麼過的,那個胡莉跟何雪柔又是怎麼對我的?你都知道嗎?你知道,你爲什麼從來沒有呵護過我一下下,我也是你的女兒。”
何雲正沒有迴應何清歡的這些話,剛好看見旁邊有個飯館,然後就說一起進去吃個飯。
然而,何清歡拒絕了,只是選擇去了旁邊的那個咖啡廳。
何雲正也沒有強求一起吃飯了,跟隨着何清歡一起進入了咖啡廳。
“一杯摩卡,謝謝。”何清歡一坐下來,就果斷地點了一杯摩卡咖啡。
何雲正怔怔地看着何清歡,然後弱弱地說道:“你瘦了。”
何清歡嘴角勾了勾,卻不是那種快樂的笑意,而是一種冷笑。擡起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何雲正,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現在這樣的狀態挺適合的,各過各的生活,互不打擾。”
何雲正神色有些黯淡,對何清歡的這樣態度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原本只是出於純粹的關心而來,但是何清歡卻已經是始終當他是一個仇人,從剛纔看到他的那一眼起,就沒有給過一種喜悅的臉色他。
“哎,清歡,我們……”何雲正看着何清歡的那白皙秀氣的臉,腦子裡想起了何清歡的母親葉秋,如出一轍的母女,如此相似,可是何清歡卻比母親多了分傲嬌與倔強。
“我們終究是父女。”何雲正脫口而出這句話,但是他壓根不知道這句話在何清歡聽來是多麼的諷刺。
何清歡沒有做聲,只是機械地攪拌着杯子裡的咖啡,良久,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然後轉過臉看向窗外。
“雪柔有時候是很過分,包括這次。”何雲正剛想說出來,突然就意識到不妥當,剛想說出來的話就那麼戛然而止。
發現何清歡一臉期待與詫異地看着自己,何雲正趕緊改口:“這次,我是聽說逸風拒絕了你的方案,你的心情很不好,所以我想看看你這樣。他們兩個都是小孩子性子,做事不經大腦,我也沒少說他們了。”
“說完了嗎?說完我要走了。”何清歡看看腕錶,已經是八點,再看手機,發現有傅安年的好幾個未接來電。
何清歡沒有喝完咖啡,瞥視了一眼何雲正,然後就拿起包包起身準備離去。
“清歡……”何雲正顯然還想說什麼,見何清歡已經拿着手機在撥打電話,只能把話給吞了回去。
“你現在哪裡,你過來這邊那個藍卡咖啡廳接我吧。”何清歡簡單地給傅安年說了一下然後就掛了電話。
回過頭去,發現何雲正正在凝視着自己,何清歡有些不自在,邁步走過去,然後毫無感情地申明:“請你以後管好何雪柔,別讓她出來興風作浪。”
說罷,何清歡凝視了他幾秒,隨即轉身。
“雪柔她是你的妹妹,你多讓着她一點吧。”誰知道剛一轉身,就聽見身後傳來這麼一句話,何清歡瞬間就覺得這一次的見面果然是徒勞,而且何雲正這心由始至終就真的只是關心何雪柔一個,而她,終究不是他在意的人。
何清歡木然了一下,隨之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徹底失望的笑意揚在了臉上。
良久,何清歡轉過身子,以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態度迴應:“她不是我妹妹,所以我無需謙讓與遷就。”
聽到何清歡如此一說,何雲正有些無可奈何,只能低頭嘆息一聲。
何清歡對他已經毫無念想,這一個父親,從此徹底當做他死了。
有時候,做一個決定只需一個瞬間的時間。當何清歡背對何雲正大步離去時,沒有笑容,沒有淚水,有的只是一種絕望過後的如釋重負。
以後,她就是一個孤兒,她的親人是傅安年,愛人是傅安年。
路過一家婚紗攝影店,裡面一對新人正在擺着Pose拍攝婚紗照。何清歡在走過時看了兩眼,然而,當走過了好幾分鐘以後,何清歡突然對這充滿幻想。
折返回去,怔怔地站在門外,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們在拍照。
大抵所有的愛情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吧。何清歡心裡默默想道。
正當何清歡一臉認真地看着那一幕時,傅安年來電了。
何清歡這纔想起自己與傅安年還有個約會,連忙給傅安年道歉,然後就往剛纔的咖啡廳走去。
是啊,明明答應了傅安年讓他過來接自己的,肯定是要回到咖啡廳那個地點那去的。
夏日的風徐徐吹來,帶着一些燥熱的氣息,何清歡來回走動,微微的汗珠已經泛在額上。剛掏出個紙巾想要擦擦汗,就看見了傅安年站在咖啡廳門口處。
何清歡這心瞬間就驚喜了,趕緊小跑過去。
“今天爲什麼放我鴿子。”傅安年興師問罪,低頭看看腕錶,然後指着時間說道:“現在八點三十分了。你遲到了足足兩個小時。怎麼賠罪?”
何清歡抿抿嘴就笑了,然後擡手就搭在傅安年的肩膀上,一臉委屈狀:“好了,我錯了。”
見傅安年還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何清歡想了想,然後告訴了傅安年剛纔何雲正找她的事兒。
“找你幹什麼?”傅安年對此有些疑惑,畢竟他認識何清歡以來,就沒怎麼聽她提過這個何雲正,說是父親,倒是覺得像是陌生人多一點。
“還不是爲了何雪柔。”說了這話後,何清歡的臉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畢竟,她在接到何雲正的電話後,在何雲正提出陪他這位爸爸吃頓飯後,何清歡雖然依然板着臉高冷拒之門外,實際上內心多少是抱着些許期盼的。
然而,這就跟做了一場夢一樣,夢醒了,她終究還是那個被遺棄的女兒,而何雪柔,依然是那個家裡高高在上一個小公主,備受父親的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