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何清歡還不知道嘉尚到底要說的是什麼事情,不過單憑嘉尚的那種口吻與言辭,何清歡不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嘉尚一定要主動坦白真相了。
“我父親確實有意隱瞞真相。”嘉尚聲音清冷地說出了這句話。
一聽這話,何清歡只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快雀躍起來了,情緒的激動讓何清歡不由得雙脣微微顫抖了一下。
良久,何清歡纔不疾不徐地問道:“嘉尚,你爲什麼突然又願意告訴我了?”
聽言,嘉尚先是一陣沉默,隨即就口吻嚴肅地回答:“我是一個警察,警察是要維護公義的,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犯罪的人,即便是……”
嘉尚沒將話給說完,不過即便是未出口的話,何清歡也已經領會到了她的意思。
小莊看人水準果然是厲害,他真的看到了嘉尚的這一點,警察的職業精神。
頓了一會,嘉尚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段日子以來,我一直都良心不安,我曾經想要過好好爲父親隱瞞這個真相,直至他離開這個世界,可我的良心一直備受譴責。”
何清歡抿了抿紅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言辭才能在這一刻安撫一下內心情緒並不平靜的嘉尚。
陳永民犯的過錯理應追究到他的頭上,嘉尚是他的女兒,只不過是一個無辜者,何清歡深明大義,自然也不會遷怒於她。
沉重地嘆了嘆氣,何清歡就柔聲地說道:“嘉尚,對不起……我……”
聽言,嘉尚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地說道:“不關你的事,我是父親的過錯。是我們對不起你,讓你跟小莊那麼千里迢迢地來了澳洲兩趟,我們還瞞着你,也是讓你們費心了。”
何清歡撇了撇嘴角,回眸看了看傅安年,溫聲回答:“嘉尚,你也別太自責了,我跟小莊從來都沒有怪責過你,你也是無辜者。”
“好了,不管怎麼樣,清歡,還是要謝謝你的諒解。”頓了頓,嘉尚咬了咬下脣,不疾不徐地說道:“其實,我這有一份報告,是我從父親的保險櫃裡找到的,是你母親當年的驗屍報告。”
一聽這話何清歡頓時兩眼睜得老大,還驀然回頭看向傅安年,揮了揮手引起傅安年的注意。
然而,此時傅安年正低頭看着他的手機,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壓根就沒有留意到何清歡的手勢。
“噓噓……”何清歡不禁壓低聲音叫喚起傅安年來。
正端坐在傅安年身邊的趙美慧見狀,趕緊就擡手推搡了一下傅安年的胳膊肘,還幽幽地說道:“你清歡叫你呢。”
被趙美慧用力地推搡了一邊,傅安年這才驀然擡頭看向何清歡,頓了一下,傅安年就直接起身走到了何清歡的身旁,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嘉尚,那一份報告是怎麼寫的呢?”何清歡十分的着急,忍不住趕緊詢問了起來。
嘉尚咳咳幾聲,擡手輕輕地捂了捂嘴,低沉着聲音說道:“上面寫得很清楚,葉秋體內有過量的精神科藥物,這些藥物導致她精神恍惚,甚至出現幻覺幻聽等現象。”
聽言,何清歡訝異地扭頭看着傅安年,良久,何清歡聲音顫抖地問道:“嘉尚,這個報告你能給我嗎?”
此言一出,嘉尚表現得有點爲難:“可是……沒經過我父親同意,我怕……”
“既然你都決定了要告訴我真相,那麼這一份報告,你留着還有用處嗎?而且…… 你父親還能將其保留在保險櫃裡,說明他也並不想讓這個證據丟失,興許他也想着有一天可能會有用場。”
何清歡的話讓嘉尚陷入了思索當中,嘉尚並非不願意將這一份報告給何清歡,只是她覺得最好能經過陳永民的同意,畢竟這是在父親保險櫃裡的文件。
不管是不是一份證據,嘉尚都希望是光明正大地從保險櫃裡拿出來交給何清歡的,而不是揹着陳永民偷偷摸摸地就給了人。
察覺到嘉尚有所爲難,何清歡眼底閃過了一種失落,雙脣抿了抿,何清歡就低沉着聲音說道:“嘉尚,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那就暫時不用給我們吧,以後再說,只是……我想了解更多的關於此事的一些細節。”
“細節?其實我並不瞭解太多,也許我蘭姨能幫到你們。”嘉尚如實說道,頓了頓,嘉尚就一本正經地說道:“或者,我問問我蘭姨,如果她同意將那一份報告給你,我就給你吧。”
聽到嘉尚這麼承諾了,何清歡頓時就喜上眉梢,抿着笑意就扭頭對傅安年輕聲說道:“成功了。”
“好了,具體的事兒,到時候我們再說吧,如果報告要給你,到時候希望你能再來澳洲一趟,這一次我也希望能好好做一次你們的導遊,帶你們好好在澳洲玩一玩,以……朋友的身份。”
聽言,何清歡咧嘴笑了笑,說話聲音也輕柔了許多:“嘉尚,謝謝你,謝謝你能告訴我這麼多,真的非常感謝,我原以爲……這個調查會中斷,也以爲我無法爲母親報仇。”
“真的很抱歉,是我們給你們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這段日子以來,想必你也因此苦悶吧,現在好了,很快就會真相大白了。”嘉尚將真相說了出來,感覺自己的內心也輕鬆了不少。
自從在陳永民的保險櫃裡看到那一份驗屍報告,嘉尚就一直心理負荷很重,每一天強顏歡笑,內心裡儼然壓着一塊磐石那般沉重。
如今,將一切都傾瀉出來,就好像將一塊磐石從心頭卸了一般,頓時就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掛了電話後,嘉尚嘴角不禁輕輕上揚,緩步走到窗前,面色平和地看着外面的樹木在微風的吹拂中微微搖擺着枝丫,偶爾還能看到小鳥嘰嘰喳喳地掠過半空。
“嘉尚?”繼母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了嘉尚的身後,正凝神看着她,目光十分的柔和。
嘉尚緩緩地轉過身子,凝眸看着她許久,最後嘴角輕輕一抿,嘉尚才柔聲問道:“蘭姨,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聽言,嘉尚的繼母怔了一下,隨即睜大了雙眼看着她一臉期待着她的下文。
嘉尚咳咳兩下,擡手輕輕地捂了一下嘴巴,試圖掩飾自己的內心那種羞愧之情。
畢竟,選擇了跟何清歡坦白事實真相,對於嘉尚來說,是遵守職業精神,也是爲了履行公義,可是於私人感情上來說,她身爲一個女兒是出賣了自己的父親,嘉尚的內心其實是自責的。
見嘉尚表情閃過一絲凝重氣息,嘉尚的繼母就扯了扯笑意,到一旁拿了一個椅子優雅地坐下,就擡眸看着嘉尚一本正經地問道:“什麼事兒?你說吧。”
嘉尚扭頭看了看窗外,在清風的吹拂下,裙子微微飄逸着,良久,嘉尚走到繼母的眼前,注視着她的目光一臉認真地說道:“我想將爸爸的那一份報告給何清歡,你同意嗎?”
聽言,嘉尚的繼母都愣了一愣,幽幽地問道:“報告?什麼報告?”
此言一出,嘉尚也都疑惑了,繼母的反應有點超乎她的意料,她原以爲繼母已經知道有那一份報告的存在的,然而現在看她的反應卻是一副蒙圈的樣子。
嘉尚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蘭姨,葉秋當年的屍檢報告一直都在爸爸的保險櫃裡放着,你不知道嗎?”
聽言,嘉尚的繼母都怔了怔,沉默了一下,就沉着聲音問道:“葉秋的屍檢報告?”
“是啊,我在保險櫃裡看到了一份,那一份應該是第一份報告,是真實的那一份,上面還說了葉秋是因爲服用了過量的精神科藥物導致出現了幻覺幻聽等症狀,故而判斷乃是藥物作用導致跳樓。”
一聽這話,嘉尚的繼母神色驟變,雙脣微微顫抖了起來。
見狀,嘉尚反而有點看不懂繼母的這種反應了,頓了頓,嘉尚就小心翼翼地探問:“蘭姨,這一份報告,難道你一直都不知道嗎?”
“你爸爸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還有這一份報告啊,他只是跟我提及過當年的事情。”嘉尚的繼母眼底閃過一絲失落與失望,微微嘆息了一下就說道:“看來你爸爸是一個很謹慎的人。”
她完全沒有想到陳永民對於她這個嬌妻也會有所隱瞞,唯恐有一天兩夫妻感情不和會被她拿着實質的證據去揭發他,所以就將此隱瞞。
“其實……我上一次也是因爲對爸爸有懷疑,所以我才特意偷偷去翻了他的保險櫃,爸爸一直都不知道,以爲我還蒙着在鼓裡。”嘉尚苦笑了一下,眸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東西。
頓了一會,嘉尚繼續說道:“蘭姨,你有沒意見呢,如果我將這一份報告交給何清歡。”
聽言,嘉尚的繼母只是沉默了片刻,隨即微微擡眸看着嘉尚無比認真地說道:“如果你覺得這樣做是對的,那麼你就去做,我雖然並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可事到如今……”
說到這戛然而止,嘉尚的繼母扭頭凝視着牀上的陳永民,含情脈脈的注視中就伸出了手去輕輕地攥起陳永民的手。
“我想,他會理解你的吧。”嘉尚的繼母幽幽地沉着聲音說道。
聽到繼母都這麼說了,嘉尚也不再多言了,抿了抿雙脣就溫聲說道:“蘭姨,謝謝你的諒解。”
說罷,嘉尚就果斷轉身離開。
回到家裡,嘉尚就利索地去開了保險櫃,拿出了那一份紙質微微泛黃的屍檢報告,再次瀏覽了一遍,擡頭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好一會,嘉尚忍不住嘆息了起來。
爸爸,對不起,恕我不孝……
嘉尚將報告攥着在手裡,然後就將保險櫃的門給合上。
再次來到澳洲,何清歡的心情已經明顯不同,笑靨如花的她看起來格外的明媚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