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一把低沉有幾分沙啞氣息的嗓音響徹耳畔。
葉東一驚,心裡就變得十分忐忑,正猶豫着要如何迴應這一個字開場白時,葉東的父親已經打開了話匣子:“你這兔崽子捨得來電話了?我還以爲你都當你老爸死了呢。”
劈頭蓋臉就是這麼呵斥口吻的一句話,瞬間就讓葉東猶如泄了氣的皮球,剛纔的興致全然不見。
扯了扯嘴角,臉一沉,葉東聲音變得清冷起來:“爸,我……”
還沒等葉東說完一句話,葉東的父親就陰陽怪氣地指責他:“你妹妹死了這麼多年,你就基本斷絕父子關係這麼多年,也不曾來看過你母親一眼。你還記得你的父母長什麼樣子嗎?”
滔滔不絕的一番話,足以讓葉東愧疚之情猶如滔滔江水氾濫而來。
葉東沉默不語,低頭盯着地板陷入了思索。
葉東的父親在電話那頭一直喋喋不休,對葉東可謂是一番無情的控訴。
良久,見葉東始終沉默不語,葉東的父親才語氣稍有溫和:“你怎麼不說話?對我有愧?”
葉東沉重地輕嘆了一聲,眉頭一蹙,字正腔圓地表示:“爸,這些年來,是我不對,我對不起你跟母親。可是我也有我的難處。”
“你的難處?你有什麼難處?當年你妹妹一走,你就從她身上弄走了一大筆錢,你不安分守己生活,天天拿錢去花天酒地還要賭博,搞得家不成家,曉秋她沒有離你而去,就是你的最大福氣了。”
一聽這話,葉東兩眼一瞪,似乎對此十分牴觸,聲色俱厲地反駁:“福氣?爸,你是在開玩笑吧?我就是因爲娶了她,我纔有了今日。這個女人……”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女人,能怪誰?她好不好,都是你要承擔的後果!”葉東的父親顯然很激動,字句鏗鏘有力,震耳欲聾的聲音讓葉東都忍不住將手機放遠了一點。
“誰啊?”此時,門突然開了,鄭曉秋拎着一袋東西走進來,看到葉東正端坐在沙發前講電話,臉色還有些難看,上前就疑惑詢問。
葉東擡眼瞅了瞅她,沒有理會她,壓低聲音就對電話那頭的父親說道:“這麼多年了,你現在都還在生我氣,我知道我不如葉秋能幹,那你也用不着這樣看不起我,什麼都數落我的!”
說完,葉東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忿,立馬就掛斷了電話。
“誰啊?”鄭曉秋將東西往地上一放,立馬走到葉東的身旁一屁股坐下,兩眼一擡,十分八卦地追問。
葉東眼睛一瞪,沒好氣地敷衍她:“我爸媽。”
一聽這話,鄭曉秋臉色就不對了,扯了扯嘴角,有意強壓心中的不悅之情幽幽地詢問:“你給他們打電話幹什麼?不都很多年不聯繫了嗎?”
“知夏要結婚,我總得要通知一下啊。”葉東一臉認真地回答。
說完這話,葉東就低頭沉默了,複雜的思緒如暗涌流動。
輕嘆了一聲,鄭曉秋裝出一副哀傷的模樣,沉着聲音哀怨起來:“都這麼多年了,你現在突然就打電話告知他們說知夏要結婚,他們也不一定來,何必自討沒趣呢?”
“畢竟是我的父母,知夏當年也是他們那麼寵愛的孫女,她要結婚了,總要讓他們來看一看。”
停頓一下,葉東神色黯然,目光微微一斂,滿臉愧疚地說道:“這些年來,他們一直都想來看我們,是你跟我堅決不要他們來的。現在也不知道他們蒼老成什麼樣子了,每當我想起這件事,我就良心不安。”
聽言,鄭曉秋不屑地冷哼,還揚起了一絲冷然的笑容。
“你這算什麼馬後炮?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現在再怎麼懺悔也沒用,即便你現在滿臉歉意去給他們賠罪,他們也未必會領情。”鄭曉秋一想到葉東的父母要來參加葉知夏的婚禮,心裡就隱約擔憂,更加不耐煩地怒懟葉東了。
葉東一聽她的話,立刻就流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沒好氣地瞥視了一眼她,幽幽地反駁:“你少管這麼多。總之,我要他們來就來。結婚是好事,你羅裡吧嗦這麼多幹什麼!”
說完,葉東還蹙着眉搖了搖頭,完了還要幽幽地飄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哎?你!”鄭曉秋一聽他的這句話可就不樂了,兩眼一瞪,幽怨地看着他字正腔圓地強調:“葉東,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你爸媽真的來了,到時候所有要隱瞞的都會曝光了。到時候是什麼後果,你心知肚明。”鄭曉秋一字一頓地說道,凌厲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葉東。
聽言,葉東沉了沉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後溫吞着回答:“現在說這些沒什麼意義。總而言之,知夏結婚,我一定要看到他們到來。就這樣!”
撂下這話,葉東驀然起身疾步走向房間,扔下鄭曉秋一個怔然地坐在沙發上。
看到葉東就這麼起身離開,鄭曉秋雖然不忿,不過卻又無可奈何,嘆了嘆氣,眉頭不自覺地就緊蹙了起來。
尋思了片刻,鄭曉秋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安之意,忽地就起身大步走到房間前。
見房門緊閉,鄭曉秋伸手就想要擰開門把,然而發現房門反鎖,鄭曉秋可就來火了,擡手就使勁地拍打着房門,還扯開嗓子嚷嚷:“葉東,你給我開門!開門啊!”
葉東纔剛坐下在牀邊,思緒凌亂的他正努力調節自己的心態,才安靜還沒兩分鐘就被鄭曉秋的這種聒噪聲音打擾,葉東劍眉一蹙,立刻轉頭直勾勾地瞪着房門。
忍受不了鄭曉秋的這種無理取鬧的性子,葉東一個怒瞪,立刻起身走到門口處。
房門剛一打開,鄭曉秋劈頭蓋臉地就呵斥葉東:“葉東,你現在這是什麼態度,我不過是囉嗦兩句,你至於一聲不吭地就將房門反鎖不讓我進嗎?我看你現在是膽大包天了啊!”
葉東沉着臉,始終一言不發,心裡卻一個勁地在尋思着到時候見到父母應該如何面對。
想到這麼多年來沒有贍養父母,葉東內心充滿愧疚,再一想到當年他與鄭曉秋合謀奪走了葉秋的那些財產,葉東就更是良心不安。
長嘆了一口氣,葉東無心言語,轉身緩步走到窗戶前。
“你以爲你不說話就行了?我警告你,你要是因爲你父母的到來而影響了我的春秋大計,看我怎麼收拾你!”河東獅吼般的氣勢,直接就對葉東造成挑釁。
一聽到這句話,本來就心煩意亂的葉東再也無法淡定,一個轉身,狠厲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鄭曉秋,聲音更是清冷得讓人頭皮發麻。
“鄭曉秋,我現在也警告你,你若是再敢亂來,我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忍耐你,你別以爲你是女人,我就會一直這麼遷就你。我忍你都忍了二十多年了。我受夠了!”葉東絲毫不心軟,鏗鏘有力地駁斥回去。
結婚二十多年,這還真的是鄭曉秋頭一次看到葉東這麼具有男人氣魄,居然敢這麼當面反駁她的言語,還給她這種臉色。
咬牙切齒地瞪着葉東片刻,鄭曉秋終究沒有多言,悻悻然地就轉身走出了房間。
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葉東吁了一口氣後,似乎心情有所平復,回頭張望了一下,見鄭曉秋已經離開了房間,思忖了好幾秒還是疾步走出了房間。
看到鄭曉秋又回到沙發上坐着,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葉東扯着一抹苦澀的笑意幽幽地勸說:“剛纔我也是氣過頭了才說那樣的話。其實,我也不是不擔心我們的將來。只是……你也知道的,爸媽年紀大了,在這個世界上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說到這裡的時候,葉東臉色更是陰沉,目光斂了斂,一字一頓地說道:“人老了,總需要點天倫之樂。孫女結婚,有機會看的話,就給他們一個機會。也算是彌補這些年來我們的過失了。”
鄭曉秋輕輕一皺眉頭,扭頭瞅了瞅葉東,一聲不吭地低下了頭。
“好了,你也別想那麼多,別想那麼長遠。船到橋頭自然直。”葉東溫聲安慰,伸手輕輕地拍着鄭曉秋的肩膀。
鄭曉秋稍稍低頭瞅了瞅那個略顯枯槁的寬厚大手,微微嘆息了一聲後不疾不徐地回答:“算了吧。你爸媽一過來,還真的不知道世界變成什麼樣子了,我看啊,世界末日咯。”
幽幽地說完這句話,鄭曉秋眉頭一蹙,揚起了一絲苦澀的冷笑。
就在此時,門突然開了,葉知安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突然出現的葉知安讓鄭曉秋吃了一驚,正當鄭曉秋不知所措的時候,葉東率先起身迎上前。
堆着笑容詢問葉知安爲何提前下班回家,葉知安卻是冷臉相對,略有鄙夷地給了一記白眼他,隨即疾步走到沙發前一屁股坐下。
剛一落座,葉知安犀利的黑眸一擡,直勾勾地盯着他們倆。
被葉知安的這種深邃目光死死地盯着,心虛的他們自然是不約而同地眼神閃躲,有意迴避葉知安即將要詢問的問題。
葉知安嘴角輕輕一抿,揚起了一絲冷笑,清了清嗓子後,果真不疾不徐地詢問了起來:“看來你們隱瞞的事情可真的不少。我很慶幸知道原來我的爺爺奶奶都還在世。”
一聽這話,鄭曉秋當即傻眼,兩眼發直地看着葉東,思緒凌亂了起來。
葉東則是尷尬地扯着嘴角,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迴應葉知安的話。
見他們倆面面相覷,葉知安冷笑了起來,忽地就起身疾步站在他們面前,一字一頓地質問:“你們到底還隱瞞了什麼?你們爲什麼要這麼辛辛苦苦地隱瞞?”
“知安,你聽媽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當年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跟你爸也是逼於無奈才選擇隱瞞的。”鄭曉秋神色忐忑,伸手就想要拽着葉知安的胳膊認真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