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錢重新回到緝私隊已近中午,沈蘊秋拿了房堅開的單子去財務交錢,餘競冬在房堅辦公室裡與他閒聊。
“房隊長,反正我們已經去交錢了,提人和提車的手續,您也給我們先辦起來吧。”餘競冬小心地提醒房堅。
“哎呀,這已經是中午了,我就算給你辦了手續,你也辦不了事啊。還是吃過午飯再說吧。你們不是沒來過w市嗎?可以借這個機會在市裡兜一圈,參觀一下,順便也嚐嚐美食。”房堅對餘競冬的焦急根本視而不見,對他來說,能到手多少錢纔是正事。
餘競冬心裡已經無數遍地在罵娘,面對這個無恥的傢伙,他現在是無計可施,只能任他牽着鼻子走。他欠起身,又幫房堅點了一支菸,說:“那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中午請房隊長一起吃個便飯?您知道我們對這裡一點都不熟悉,正好也請您給做個嚮導。”
“呵,餘老闆太客氣了。”房堅一上午,直到此時纔對餘競冬有個正式稱呼,算是接受了邀請。
沈蘊秋付了錢回來,聽說還要和房堅一起吃飯後才能提人和車,氣就不打一處來,沉着臉不作聲。
房堅眯着眼上下打量沈蘊秋,對餘競冬說:“餘老闆啊,你們這位女同志可真是朵帶刺的玫瑰啊!”
餘競冬強忍心頭的厭惡應道:“是啊,我們平時都不敢惹她,就怕一不小心給她紮了!”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房堅饒有興味地看着沈蘊秋,嘴不停地咂着。
房堅不但自己和餘競冬他們去吃飯,還把二中隊的人全都叫上了。連餘競冬、沈蘊秋二人一共十七個人整整坐了兩桌。
一坐下,房堅就毫不客氣地告訴服務員,撿最好的菜上,挑最好的酒拿。餘競冬剛問了一句:“你們中午能喝酒嗎?”
房堅等人立即哈哈大笑,一個被稱作瘦猴的立即說:“不知道了吧?咱們中隊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中午喝那麼點酒就跟喝白開水似的。”
餘競冬只好在一邊陪着笑,不再說話。喝得酒酣耳熱時,房堅的胖臉已經變成了黑紅色,金魚眼佈滿血絲,他一手搭餘競冬在肩上,一手舉着杯子對衆人說:“兄弟們,暢開了喝!今天是餘老闆請客,大家不要客氣!”
餘競冬被灌了好多酒,他剛露出一點點推拒的意思,房堅就說:“你今天要不把這酒喝好了,即使你交了錢,人也照樣可以不讓你領走。來,好好喝!”
餘競冬無奈,只好一杯杯地將酒往嘴裡灌下去。看着餘競冬把酒都喝了下去,房堅一拍桌子說:“好!”接着又摟着餘競冬的肩膀,指着兩桌人說:“餘老闆,你看我這兩桌兄弟,個個都是拖家帶口,那一點點工資讓他們怎麼活?你剛剛說會對我沒齒難忘,我也不指望。你呀,還是來點實在的,給咱們這些兄弟一些實惠,也顯顯你大老闆的氣魄!”
餘競冬此刻已喝得暈頭轉向,憑着一點意志,狠咬着自己的舌頭,強自保持清醒。房堅的話,他還是聽清楚了的,那是明瞭向他要錢啊!他將目光投向沈蘊秋,“蘊秋,給弟兄們發個紅包吧!”
沈蘊秋的話從牙縫裡擠出來:“多少?”
沒等餘競冬開口,房堅伸出兩個手指說:“兩萬就成。兄弟們自己會分。”
沈蘊秋從包裡的三萬塊錢中抽了兩刀各一萬出來,扔到房堅面前說:“給!”
房堅也早已喝得倒來倒去,眼睛裡只看到錢,根本不在意沈蘊秋的態度。他拿起兩刀嶄新的百元大鈔,一邊把錢甩得嘩啦啦響,一邊拍着餘競冬的肩膀說:“哥們夠意思!回頭我就幫你把手續辦了,不但讓你把人、車都帶走,還給你一合法手續,回去好給車子上牌!”
餘競冬沒完全聽清楚這句話,人已軟塌塌地倒在桌子上睡着了。沈蘊秋心裡急,卻也只能強自鎮定,陪着這幫着制服的土匪吃飽喝足了,才讓服務員幫忙把餘競冬弄到車上。結了帳,又匆匆趕到緝私隊。房堅他們一大幫人找地方洗腳去了,只留了瘦猴給沈蘊秋辦完所有手續,又讓人將餘飛帶來。
餘飛沒想到會是沈蘊秋來接自己,“怎麼會是你?我小叔呢?”
沈蘊秋沒好氣地說:“被灌醉了,在車上睡着呢!”
餘飛點點頭,也不說話,跟着沈蘊秋往外走。瘦猴在大廳門外將車鑰匙和一個文件袋交給沈蘊秋說:“這袋裡的東西別丟了,回去上牌都有用的。如果到時候還缺什麼,只管打電話來,我們給你補齊。”若不是親自經歷一整天的鬧劇,沈蘊秋真會以爲自己遇到了認真負責的人。她也不接口,沉默着接過東西,掉頭就走。餘飛在緝私隊的院子裡,看着那輛半道被扣的新車子,等沈蘊秋出來。
“給,鑰匙和購車手續。你自己開吧。”沈蘊秋把東西遞給餘飛。
餘飛接過後問:“花了多少錢?”
“回去再說吧。”沈蘊秋在爲車上的餘競冬擔心,不想這時候說這個事。
“告訴我!”餘飛卻堅持馬上要知道。
“明的二十萬,暗的二萬。”沈蘊秋答。
餘飛一拳頭砸在車蓋上,“死臭展!老子要他把錢吐出來!”說着就鑽進車裡,打着車,一溜煙開出了緝私隊。
沈蘊秋連忙上了自己的車,打着了車子才發現,餘飛並不是往s市方向開,她一下急了。後座的餘競冬爛醉如泥,容不得她再作商量,只好向着餘飛的方向追去。
沈蘊秋邊開車,邊撥通了餘飛的電話:“你這是去哪啊?”
“你別管!帶小叔先回去吧!”
“不行!你跟我們一起回去!”
“我說了,你別管!我要把錢討回來,不能就這麼便宜了臭展!”
“小飛,你冷靜點!那是人家的地頭,你找到他也討不回來錢,就當買個教訓吧!跟我們回去!”沈蘊秋急得都快哭了,餘飛卻不但掛了電話,還加大了油門開得飛快。
沈蘊秋追着餘飛的車,一路跟到深圳,路上,餘競冬醒過兩次,開着車窗大吐。天下着大雨,視線一片模糊,沈蘊秋爲了不跟丟了,也顧不得去理會餘競冬。
餘飛在一幢舊辦公樓前停了車,擡頭望去,整個二層都亮着燈,他知道臭展這個時候一定在。
“小飛,你不要去!”沈蘊秋剛剎停車子,就跑下車朝正要往辦公樓走進去的餘飛大喊。
此時的餘飛滿心爲自己的上當受騙而憤恨着,根本不理會沈蘊秋的叫喊。沈蘊秋回到車上拔了車鑰匙,見餘競冬還是昏昏沉沉的躺着,便沒有叫醒他,關上車門就去找餘飛。
“臭展,你給我出來!出來!”餘飛奔上二層就開始狂喊,一間間屋子地找過去。屋裡的人聽到喊聲,有人衝出來,對着餘飛喊道:“臭小子,吼什麼吼,死老母啦!”
餘飛一把拎住來人的衣領道:“你娘才死了呢!說,臭展在哪?”
那人還沒說話,就聽見一個粗重的嗓音從餘飛背後傳來:“喲,這不是餘老闆嗎?怎麼才走就又來了?還想再買一輛?”
餘飛把拎着的人往前一推,轉過身去,對着剛纔說話的男人道:“臭展,你小子夠黑啊!”
“這是什麼話?咱們公平買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黑你什麼了?餘老闆,講話可要有證據!”臭展不動聲色地看着餘飛。
“證據?哼!你當初怎麼說來着?保證我一路暢通無阻,保證給我的購車手續都過得了關!老子tmd還沒出w市就給扣了!你還敢說沒黑我?”
“喲,你這麼不走運嗎?”
“別廢話,老子被罰了二十二萬,你說怎麼辦吧?”
餘飛這邊正和臭展對峙着,沈蘊秋也已上了二層,站在樓梯轉彎處,清楚地看見餘飛身後已經站了十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個個兇狠地看着餘飛。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再近前一步,身體貼在牆上,靜靜地看着事態的變化。
臭展冷笑着對餘飛道:“餘老闆肯定是不明白我們的規矩,貨一旦上了路,咱們是再不負責的。你被罰也好,被沒收也好,都與我們無關。除非是我們護送的貨,那麼你出了錢,我們當然得保你平安。問題是,你沒讓我們護送啊。”
“你那叫護送?十五萬的路費,這和交進口稅有什麼區別?”餘飛怒道。
“哼哼,虧你還是做生意的,這種賬都不會算。我沒空和你多廢話,馬上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臭展陰沉沉地道。
餘飛怒極吼道:“不給錢想趕我走,門都沒有!”
臭展不再與餘飛說話,只見他微微地偏了一下頭,餘飛身後就有兩個人上來將他架起往樓梯走,餘飛雖被架着,腿還是掃了出去,正好踢在還沒走開的臭展腰上,臭展回身就一拳砸在餘飛臉上,兩道鮮血立刻從他的鼻子裡淌出來。
躲在樓梯口的沈蘊秋哆嗦着拿起手機拔了110。恰在此時,餘競冬的一聲“蘊秋,你在幹嗎”,不但驚得沈蘊秋丟了手機,也吸引了樓道里的一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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