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雷洛熙雙手抱頭,整個人蜷縮在一起,神情異常的痛苦。她的臉頰扭曲,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着。最終竟然滾落在地上。
左煌弦趕忙上前,試圖抱住雷洛熙。可是雷洛熙像發瘋一般,撕扯着自己的頭髮,身體左右搖擺,不受控制。
“雷洛熙!雷洛熙,我是左煌弦!我在這裡!”
“啊——不要——不要——”雷洛熙猛烈地晃着腦袋。
“別怕,別怕雷洛熙!是我,是我!”凌霄不顧雷洛熙雙手的撕扯,用力地抱住全身顫抖的人。
“嗚嗚——不——啊——”雷洛熙仍舊發狂,無法安定下來。
“別這樣,不要咬傷自己!”凌霄緊扣住雷洛熙,“我會保護你!你不要害怕!”
“呃——啊——”
“沒事的,已經沒事了!”
“快!她在害怕左煌弦,快點讓左煌弦開走!”終於,一個醫生反映過來,大聲地說道。
被他這麼一吼,先前愣住的醫生和護士都七手八腳地動作起來。幾個人把雷洛熙安放在輪椅上,按住她的四肢,不讓她傷害自己或者抓傷凌霄。
很快,前來支援的醫生帶來了鎮定劑,強行給雷洛熙打針。在藥效的作用下,雷洛熙漸漸地安靜下來,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而此刻時刻,左煌弦則被人趕出了門。隔着門玻璃,左煌弦看着雷洛熙,看着如此驚恐,害怕,絕望的雷洛熙,感到那麼的無力,那麼的手足無措。
左煌弦的手臂上流着鮮血,被雷洛熙抓傷的傷口異常的顯眼。可是左煌弦絲毫不感到傷口疼痛。因爲他的心早已千瘡百孔,疼到沒有感覺了。
怎麼會這樣!
爲什麼你和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難道這就懲罰?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左煌弦遠遠地看着熟睡中依舊滿臉淚痕愁眉緊鎖的雷洛熙,泛起一陣一陣的鈍痛。他緊緊攥着拳頭,從來沒有這樣的恨自己!
如果我能夠正視自己的心意,如果我當時再堅決一點兒不和寧欣結婚,我們就不會這樣,對嗎?
“吶,雷洛熙,如果我願意重頭來過,你能原諒我嗎?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嗎?”左煌弦緩緩地擡頭,看着蔚藍的天空,發出低喃的聲音。這個聲音透過忙碌的人羣,直指到遼源的天際……
沐浴過後,經驗豐富的女護工把雷洛熙抱回了柔軟的牀鋪之上。凌霄坐在雷洛熙身側,端起傭人送來的蔘湯,一口一口的喂着雷洛熙喝下。
房間裡異常安靜,只有雷洛熙吮吸湯汁的輕微聲音。凌霄愛憐地看着雷洛熙,眼底全是柔情。可是他眼前的雷洛熙卻眼神空洞,神色麻木,只是按部就班地喝下喂到她嘴邊的湯汁。
青花瓷碗中的蔘湯終於見底,凌霄滿意地看着雷洛熙全部喝下,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他放下湯碗,拿起紙巾輕輕地幫雷洛熙擦拭嘴角。
至始至終雷洛熙都沒有任何的反應。不過,凌霄像是習慣了一般,徑自忙活着。
“睡吧,不早了。”凌霄注視着雷洛熙晌久,緩緩的開口。
護工們會意地扶着雷洛熙,讓她平躺下來。凌霄又盯着雷洛熙的臉頰看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退出房間。
燈光漸漸暗了下來,房間裡終於只剩下雷洛熙一個人了。時間慢慢的流逝着,驀地,本來躺在牀鋪上的閉緊雙眼雷洛熙突然有了反應。她的眼皮微微顫動着打開,那雙眸子左右的轉動着,一點一點地恢復光彩。雷洛熙緩緩地挪動身體。
她不想驚動任何人!
這些日子裡,雷洛熙就像是一個扯線的木偶一般。所有人眼中,她已經癡了。雷洛熙很聽話,很安靜,對於凌霄的任何指令她都會照做,只是,她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醫生反反覆覆地檢查着,最終認爲這是嚴重的心理障礙。可笑的是,只有雷洛熙自己心底最清楚,她沒有瘋,她沒有癡,也沒有病。她的心裡比以往任何時期都要澄明,只是她不敢面對現實,不願意去面對現實罷了。
雷洛熙躡手躡腳地來到雷小溪的加護病房,望着病牀上毫無生機的孩子,不禁暗自落淚。
雷洛熙次撫摸上自己的小腹,當年它就是這樣高高隆起,生下了小溪。雷洛熙爲了曾經肚子裡的孩子吃盡了苦頭,可是,不管那時多麼辛苦她卻覺得欣喜,覺得還有希望。
現如今,她卻差點失去了小溪。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今後只能昏睡在病牀上,一想到這裡雷洛熙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剛剛甦醒後的雷洛熙,的確有一段時間處於混沌的狀態。凌霄關切柔情的眼神幾乎讓雷洛熙沉溺其中,恍惚間,她以爲自己回到了多年前。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雷洛熙越發的清醒,小溪蒼白的小臉不住地在雷洛熙的腦海中浮現,雷洛熙徹底地清醒過來。
可是,雷洛熙不要清醒!
她不願意開口說話。她是害怕她一旦開口,小溪成
爲植物人的消息就真的變成了無法挽回的事實!左煌弦和她又將回到彼此傷害的原點。她累了,真的很累了。
夜已經深了,雷洛熙緩緩地走向醫院的天台,擡頭仰望夜幕下的天空。
所以,就這樣吧,她不要清醒,就讓她用這樣的方式逃避吧!
同樣的夜色下,左煌弦也沒有入睡。此刻,地下酒窖中人影晃動,正是左煌弦和韓磊的身影。
“她最近的情況怎麼樣了?”開口問話的是左煌弦。
“放心吧,有凌霄照顧她呢!”
“我知道。”左煌弦一邊挑選着紅酒,一邊迴應。
“這些日子她的臉色不錯,看來她被凌霄照顧的很好吶。”
左煌弦沒有吭聲。
“雷小溪的病還是沒有起色嗎?”
左煌弦搖了搖頭。
“哎……難怪洛熙會這樣……”韓磊感嘆。
“你好像很關心她的樣子?”左煌弦停住腳步,微微皺眉。
“我們畢竟也算是朋友嘛!你……不會是吃醋吧?”韓磊狡黠地眨着眼睛。
“去你的!”左煌弦給了韓磊一記白眼。
“不過……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下去?雷洛熙似乎不願意見你。”韓磊試探着詢問。
“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左煌弦轉頭無奈地看着韓磊。
“你打算就這麼讓凌霄照顧她一輩子?”
“她現在已經癡了,她是個病人,所以……”左煌弦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眼中還是飛快地閃過一絲黯淡的神色,“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嘛?你也說了,我還是喜歡雷洛熙,我對她沒有忘情。我承認。你看,現在她能好好得生活下去已經是我最大的渴求了,我還能怎樣?目前的我只有祈禱小溪快快好起來。”
“那……有一天小溪恢復了,雷洛熙也恢復了呢?”韓磊遲疑地說道。
左煌弦握住紅酒的手頓了頓,晌久才悵然地開口:“我不知道……”
韓磊神色複雜地看着左煌弦,上前一步拍着他的肩膀,沉聲說道:“好好想想吧,不要做出讓自己的後悔的決定。關於這樣的事情我沒有什麼經驗給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用心做出選擇。不要在出現這樣的情況……”
左煌弦的身子猛然一震,韓磊顯然講到了他的痛處。
“對了,我託人預約了一位美國的心理學的專家,他正好留在香港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明天帶雷洛熙去看看,怎樣?”韓磊見左煌弦的神色難堪,轉移了話題。
“又是專家?”左煌弦挑眉,“這兩個星期你已經找過多少專家了?”
“這個傢伙異常有名,在國際上拿過很多獎項,治癒過很多疑難雜症,很難預約的!”韓磊一臉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表情。
“我懶得理你。好吧,那明天一早我派人把那個什麼專家接來。”左煌弦揮了揮手。
“不是把人接來,而是把雷洛熙帶去。”
“什麼?”左煌弦不滿地看着韓磊。
韓磊無奈地聳聳肩,“誰叫人家是大牌吶!怎麼可能輕易出診?”
左煌弦瞪着韓磊似乎要發作的樣子,但最終還是隱忍下來,“好了,我這件事我會和凌霄商量商量,然後再安排的。公司的事情最近怎麼樣了?”
“情況非常的不好啊!,那邊一直蠢蠢欲動啊!”韓磊表現誇張。
“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左煌弦皺眉。
“還不是你最近一直忙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幫會那邊有些鎮不住了。道上新出了個小子,叫做李仁杰,成了一個興洪幫,氣勢很盛,氣焰十分囂張,散發四次找我們的麻煩。”
“哼!他們不會囂張太久的。正好我現在心煩意亂,就拿他們出出氣!”左煌弦冷哼,“該是時候好好的教訓教訓他們了。”
“對了,你不去看看左老夫人嗎?”韓磊忽然說道,“你好幾天沒有去了。”
左煌弦冷冷地看着韓磊,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要!”
韓磊看着此刻近乎孩子氣的左煌弦,頓時感到一陣無力。罷了,罷了,他實在是拗不過左煌弦的脾氣。
“因爲……雷洛熙?”晌久,韓磊還是忍不住出聲。
左煌弦轉身,面對面地看着韓磊,“你的話真多!”說畢,左煌弦便提着一瓶紅酒走出了酒窖,頭也不回。
韓磊微微嘆息,雷洛熙啊雷洛熙……又是因爲你……
“喂喂喂!左煌弦你等等!”韓磊回過神,趕忙追上,“你可不要獨食啊!我看到你拿了一瓶拉菲!”
站在病房門口的寧欣做了幾次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後推開了房門。一進門,寧欣便露出了笑容,“老夫人,您看,我給你帶來了你喜歡的海蔘湯。”
“我說過了,不用給你每天這麼麻煩給我送吃的。醫院裡有吃的。”左老夫人笑着接過東西。
“醫院裡面的東西怎麼能吃呢?再說了,老夫人您剛剛做
完手術需要補充營養。”寧欣一邊說着,一邊幫老夫人乘湯。
“對了,小溪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左老夫人擔心地問道:“我這個身子骨又不行,我有自自知明,不給他們添亂就不錯了。”
“還是沒有醒來……”寧欣抱歉地搖了搖頭。
“哎……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對了,我聽說雷洛熙那個丫頭也出事了,聽說整個都不會說話了,是癡了,對麼?”
寧欣緩緩地點點頭,“好像是這樣……”
“也難怪這個丫頭會這樣傷心,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啊……”左老夫人說着掉下了眼淚,“我的孫子怎麼會這麼命苦啊……”
“老夫人您被難過,他們都會好起來的。來,先喝點海蔘湯,還是熱乎的,您趁熱喝了吧。”寧欣說着把小碗捧到左老夫人的面前。
左老夫人伸手擦了擦眼淚,接過小碗,“對了,你吃過了沒?”
“我……我這幾天都沒有什麼胃口,反胃……”寧欣說着低下了頭。
“怎麼了丫頭,身體不舒服?”左老夫人忙問。
“是……也不是……”寧欣的頭更加低了。
“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麼了?”左老夫人急了。
寧欣這才羞羞答答地從皮包中拿出一個化驗單子,遞給左老夫人,“您……您看看就知道了,也沒有什麼大事……”
左老夫人狐疑的接過單子,掃視了幾眼就樂了,“你……哎呀!你這不是懷孕了嗎!天吶!你看看,你這個丫頭!這麼大的事情才說!”
“最近大家都在忙雷洛熙母子的事情,所以我就沒有說。”寧欣低着頭,“就是那一晚……懷上的……”
“嘖嘖!這是好事啊!這是大喜事啊!終於有一件讓我舒心的事情了!”左老夫人捂住自己的胸口,“丫頭,你還低着頭做什麼?含羞啊?”
“我……我害怕左煌弦會不高興……”寧欣低頭怯生生地說着。
“他敢!手心手背都是肉!躺在病牀上的是我的孫子!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我的孫子啊!他敢不高興!有我呢,丫頭。你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你就是我媳婦!”
“可是,可是婚禮並沒有完整舉行。”
“放心,我一定讓左煌弦給你補辦!”左老夫人拍着胸脯保證。
“對了丫頭,這些日子你一定要好好養胎,不要再這樣忙前忙後的了。我這裡到處都是護士,有人照顧我!”
“嗯,我知道。”寧欣乖巧地低下頭。
市區中的一所普通的小區外,一輛黑色的悍馬車猛地停下。車門被打開,走下車的是左煌弦和韓磊以及他們心腹下屬。兩人交匯了一個眼神之後,大步邁進了一棟居民樓。
他們一前一後地快步登上二樓,在一間屋子前停下。
左煌弦做了一個動手的手勢後,韓磊的手下猛地踹開了大門。一陣驚呼從屋子中發出,有女人也有男人。
左煌弦堵在門口,看着裡面的人。
韓磊的手下上前一步大聲喝斥:“都給老子閉嘴!你,還有你們都給老子滾出去越快越好!”
屋子中的那些“夜鶯”們愣住了一會兒,接着紛紛抱頭逃出,房間中最後只剩下兩個男子。一胖一瘦,兩人都不超過四十歲。
其中那個胖子臉色慘白,看着左煌弦畏懼極了。而那個稍瘦一些的傢伙明顯鎮定許多,但雙眸中閃動的仍是幾分恐懼。
左煌弦掏出了一支手槍對着兩人。
那個胖子已經嚇得跪在地上,泛着哭腔的說:“左先生,有話好好說,您有話好好說!”
“你們兩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然敢勾結外人對付老大!真是活膩了!”韓磊一邊說着,一邊也掏出了槍,對他們吼道。
“左先生,放過我們吧,我們是一時糊塗!”那胖子已經是聲淚俱下。
左煌弦看都沒有看那個胖子一眼,直接對着那個仍坐在沙發上的人說:“你自己說,我該怎麼處理你們?”
“饒命……”兩個人都不住地哀求。
“好,我限你們三日之內幫我把興洪幫給解決了。”
“左先生,這時間太緊了,我怕我們……”
左煌弦冷笑,“時間緊,你們完成不了任務會比死更慘,相信嗎?”
那個人臉上的肌肉明顯的哆嗦一下。
“你弟弟被你送到了澳洲是吧?”韓磊上前一步,“不過澳洲也不是也安全,車禍啊,打劫啊時常都有……”
“左先生!”那人打斷韓磊的話,“我……我一定完成!一定!請放過我家人啊!”
左煌弦站起身,冷哼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是!是我自己說的!左先生,請你看我表現,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那個人不住地哀求。
左煌弦最後瞪了他一眼,揮揮手說道:“好,我們走吧,我就給你三天表現的時間。”說完,左煌弦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