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欲仙

(一六四)

蝶仙心思飄忽,遐想無限,悟出劍法真訣,禁不住內心一陣竊喜。神念意轉間,蝶仙忽覺一股熱流涌遍周身,頓感像是服用仙丹一般,舒泰無比。一種暖暖的異樣感覺,直入蝶仙的奇經八脈,傳達到每個精氣元神之內。蝶仙如夢似幻,喜出望外,心境爲之暢快,身形不動,卻有踏浪而行之感。蝶仙置身於海市蜃樓般的奇景中,祥雲聚集,朵朵蓮花在四周綻開,眼前綺麗的幻影交替映現。

蝶仙攏氣凝神,深吸一口氣,身姿變得輕盈,宛若紙鳶騰空飄浮。她彷彿駕臨雲端,再看身側的景物,一切都相形之下縮小了數十倍。蝶仙默唸真訣,神氣交合,化生金精玉液,神斂息靜,五內真元猶如煙氣行雲暢通飄流。蝶仙仿若從絕谷中窺見一孔天穹,雲飛霧繞,透出一線天光。蝶仙悟性奇佳,意沉丹田,內力陡增,衝破玄關,直抵泥丸宮。蝶仙的體內真力源源不斷生成,隨意遊動,天地靈氣和日月精華爲己所用。

擁有神功護體,蝶仙大爲驚喜,皆因她師法自然,渾然天成。通過悟道,蝶仙已達運用自如,收放不拘的境地。蝶仙稍一縱力,便可拔地而起,她的輕功身法也有巨大躍升。蝶仙將仙法與樂理融會貫通,澄心靜慮,有此突破,自當是情理中事。蝶仙已跨越三重關卡,分別爲忘憂,苦樂,及是非,直通大徹大悟的極境。蝶仙有種騰雲駕霧感受,以前只有在天上御風飛行時,方獲此飄飄欲仙感覺。

她本是小蝶精,凡間俗物,不曉得是何種緣故,竟有這樣的造化。蝶仙鎮定一下思緒,手摸左腕,脈象平緩,確定不是幻想或者白日做夢。蝶仙修神習武已經千年之久,一直功行難有進境,她集衆仙家之所長,再加之靈光一現,終於衝開瓶頸。蝶仙從嬌弱的小蝴蝶,變爲頂尖翹楚的仙子,武功超羣,技壓絕倫。蝶仙修成奇功妙術,空中飛舞,隨風飄蕩,雖無得道真仙的名分,已具天賦奇才。

蝶仙的神識清澈明淨,心胸暢快,瑩亮剔透。蝶仙的真氣緩緩溢出,通達無阻,自涌泉發送,周身的玄關俱已開通。大道無言,說的是修煉之術用話語難以表述,唯有賴於自身去體悟。蝶仙曾有多位師傅,紅尾狐是她的第一任恩師,其後幻真和蛟龍相繼教她法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蝶仙歷盡磨難,天道循環,風雲變幻,她悟得其中的至理。蝶仙出道伊始,接連遭遇惡魔妖王的追襲,處境堪憂。

那時,蝶仙的能力尚無法與魔王抗衡,只可綽綽有餘對付道行淺的精怪。蝶仙勤加練功,博取衆長,增進修爲,再加上幻真的點撥和啓發,她潛心靜修,最終悟道。丹田真氣在蝶仙的經脈中運轉,而且更爲神奇的是,正魂劍發散紫色的光束,也在助她一臂之力。正魂劍乃混沌開天時期的兵器,其內灌注了無上的元魂,數不清的奇人異士對它頂禮膜拜,卻求之不得,只好望之興嘆。

又有多少妖族精英覬覦正魂劍,不惜拋卻生命,血腥廝殺,正魂劍的來歷可謂亦正亦邪。此後正魂劍被幻真取得,又輾轉落在蝶仙的手裡,封印的法力得以釋放出來。正魂劍頗有靈性,可自行選擇宿主,只有資質品德俱佳者,正魂劍纔會歸屬其人。天下神器,唯有德者居之,心懷善念,方可配有此劍。失德之人,即便是天縱奇才,也無緣得到正魂劍。蝶仙是至善至潔的聖女,擁有正魂劍,名至實歸。

蝶仙又有萬靈珠的庇護,幻真下界正是爲萬靈珠而來,見蝶仙純淨善良,不忍奪取。幻真總是在背後默默關注蝶仙,觀察考驗她,一旦蝶仙偏離正途,幻真則有充足理由收回萬靈珠。蝶仙苦練絕技,一心向善,絲毫沒有留給幻真召回萬靈珠的機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此話很有道理,倘使蝶仙心生惡念,她體內的萬靈珠便不復存在。正魂劍和萬靈珠,不知吸引多少正邪兩道的人爲之爭搶,墮入魔道者不計其數。

(一六五)

蝶仙無意取得正魂劍和萬靈珠兩樣神物,卻悉數集於一身,由此可見,利器神兵非是苦心追索才能到手的。同理,蝶仙刻意躲避的情劫,早就命中註定,是躲不開,逃不掉的。蝶仙練完功,從房間裡走出來,步履輕巧,姿態翩躚,漫過雙肩的長髮隨風飄飛,清澈的明眸流轉神采,恰像是她變身的蝴蝶。蝶仙在庭院中舞劍,狀如鳳翔雲天,忽聽一聲:好劍法。蝶仙掉頭看去,原是幻真,正讚許她的不凡身手。

蝶仙忙停下練劍,自謙道:我只小有進步,跟幻真師傅比起來,還差得遠呢。幻真說: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你如今使劍撲朔迷離,行蹤飄忽,全無定式,已非往日堪比。幻真此語並未誇大其詞,蝶仙歷經鍥而不捨的努力,確已悟透劍道真諦。想當年,幻真在元始天尊身邊參禪,抵臨成熟化境,追風逐日,耗費了了一甲子的光陰,比蝶仙用的時間長。蝶仙卻在極短時日內,躍身於頂級高手行列,令幻真咂舌不已。

幻真暗暗吃驚,蝶仙雖諳習多種法術,而她內功稍淺,忽然功力與自己在伯仲之間,委實讓人不可思議。當初元始天尊感嘆幻真悟道神速之言,不外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若用在蝶仙目前狀況,也頗爲適宜,正合此意。幻真想,如此直截了當誇獎蝶仙,未免有存心取悅之嫌,遂改口道:這是你依仗正魂劍的功勞,劍非凡品,因執念而靈通,因心而動,你和神器愈發默契,得心應手。

蝶仙還口說:你也不錯呀,駐顏有術,青春不老,莫不是吃了仙藥?蝶仙一語直戳幻真的要害,本來是她勤奮練功,幻真則將蝶仙法術精進說成上古法器神劍助力,使得蝶仙心裡老大不快。幻真一時語塞,知道蝶仙生他的氣,幻真假借正魂劍稱讚蝶仙,屬無心之過,卻令她氣惱。蝶仙聯想起自己和幻真的坎坷情路,幽怨說道:我不需要憐憫與施捨。幻真莫名其妙呆望着蝶仙,兩人關係已明朗,蝶仙爲何又口出此言?

蝶仙凌厲的話語擊中幻真的痛處,由於他功力增長太快,容貌尚停滯於少年時代,千年以來竟然不再變化。劍法和道術互爲補充,相得益彰,方是修行的捷徑。恰恰幻真在此兩方面都堪稱絕佳,領悟力超強,凡事均有破解之法,幻真聰慧過人,迅疾就能找到仙法的關鍵所在。幻真練成上乘仙術,得益於他的不俗出身,幻界的精靈,天生悟性驚人,乃得天獨厚的條件,加之幻真勤勉用功,速成道仙。

幻真是元始天尊入室弟子中最具潛質的鶴立雞羣者,誠心修習,終成大器。蝶仙卻沒有幻真那般幸運,偶爾得道,幻真盛讚正魂劍,而對蝶仙靈力大增隻字不提,她自然一肚子怨氣。蝶仙明瞭,自己有此修爲,將與天同壽,羽化昇天,是件值得恭賀的美事。蝶仙佯裝賭氣,實際上還是很歡喜的,小小蝶精,終於夢想成真,她甚感欣慰。興奮之餘,蝶仙更想兌現另一個不滅之夢,成爲那隻縷縷情絲的蝶。

望盡天涯孤雁,蝶仙等來了幻真,也付出飛越滄海的心血。雖說幻真不近人情,不懂風月,向蝶仙表白已屬不易,她豈能爲這點小節而挑剔呢。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蝶仙忖思,得饒人處且饒人。蝶仙表情驟變,轉嗔爲喜,幻真不知蝶仙內心暗潮涌動,藏有什麼玄機。不過幻真心裡清楚,若要修得大道行,須擺脫萬千凡塵,不爲其所擾。蝶仙於瞬間情緒變化,顯然她心思散亂,還未達定力十足的至境。

雖然蝶仙已熟練掌握多種屬性的法術,但是她心情不穩,尚顧念榮辱得失。幻真故意不誇耀蝶仙的進步,她便有不悅之色,可見蝶仙很在乎別人的頌揚,此乃晉升絕頂修仙者的大忌。以蝶仙的功行,對付泛泛之輩的妖怪不在話下,而勁敵混世魔王,絕對不是輕而易舉取勝的,蝶仙此時的狀態,並不具有穩操勝券的把握。蝶仙具備極高的天賦和出衆的仙力,而她獨獨缺少一種東西,足夠的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