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沒事兒,膝蓋肯定都青紫了,還有這頭,怎麼回事兒,不是包紮好了嗎,怎麼又流血了,你也太不愛惜自己了,要叫我心疼死嗎?”陸老夫人紅了眼睛,忍不住責怪道。
白木槿這下真心感到愧疚了,爲了她的計謀,一再讓外祖母跟着擔憂心疼,實在不孝!只能低下頭,道:“外婆,槿兒錯了,下回絕不敢了!”
“還有下回?下回誰敢傷了你,我就和她拼命!”說着老太太還忍不住看了一眼太后,意思很明顯,即便你貴爲太后,也不給你面子。
皇上也忍不住摸摸鼻子,他是深知自己這個表妹的性子,也是他和自己姑母寵出來的,而且她雖然有時候的確潑辣霸道了些,但很知道分寸,從沒做過出格的事情,即便要發脾氣,也都有她的道理。
“無雙,還是讓御醫過來給白小姐看看吧,想來是傷口裂了,耽誤不得!”皇上只好開口打圓場,把話題岔開。
陸老太太回頭又瞪了一眼皇上,才道:“那還不快些喊過來,要是我槿兒頭上留了疤,你就等着我去掀了楚郡王府!”
在皇上面前,陸老太太連敬語也不用了,反正她過去在皇上面前就是如此,從不拘禮,後來嫁人了,才注意了一點兒。這會兒心裡有氣,又顧不得什麼禮節了。
皇上也不在意,趕緊差人將御醫召來,一通忙活,才重新將白木槿的額頭給止了血,包紮妥帖。
今日她這頭,口快爛了,連着兩次撕裂傷口,要擱一般嬌小姐身上,恐怕得疼暈過去,好一點兒也得哭個半宿。
可白木槿愣和沒事兒人一樣,即便御醫給她處理傷口時,她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鳳九卿一直沉默地站在那裡,就這樣看着她平靜到幾乎沒有情緒的臉,心裡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心疼。
好像那一日午後,她醉在他懷裡,嚶嚶哭泣的模樣,其實也很無助,也很脆弱,可偏偏這個丫頭就是要將這種脆弱和無助都深深地埋起來,不讓任何人窺探到。或者說她和他一樣,害怕別人看到那些真實的自己。
一個人要被傷多少次,才能對自己也這樣狠?她明明有軟弱的理由,有逃避的手段,可是卻偏偏選擇了最艱難的那條路,要靠自己,去爭取一切!
而皇上和太后卻不得不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兒刮目相看,堅強,隱忍,倔強不屈,又無所畏懼。既讓人頭疼,又忍不住心生讚賞!
半晌,皇上才慨嘆了一聲,道:“無雙表妹,你有個好外孫女!”
陸老夫人看了一眼皇上,才稍稍熄了剛剛進宮時的火氣,語氣裡還隱含些自豪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外孫女!”
皇上捋着發白的鬍鬚,臉上盡是笑意,等御醫總算處理好了一切,保證了只要不再裂開傷口,就絕不會有大事兒的,才讓皇上打發走了。
陸老夫人可不肯就善罷甘休,瞥了一眼太后,才道:“皇上,臣妾的外孫女的傷口可是好好的進宮的吧?您也不表示一下?”
皇上一愣,連忙道:“朕記得母后這裡還有幾瓶玉雪霜,不如就賞賜給白小姐吧!”
皇上都發話了,太后捨不得也得捨得,趕緊叫寧嬤嬤取了出來,一共四瓶,全都給了白木槿。
皇上又下旨道:“再傳朕的旨意,將去年進貢的長白山野山參,還有極品血燕各取一份給白小姐帶回去,好好補補!”
白木槿又要起來謝恩,皇上看看陸老夫人的臉色,趕緊就免了,道:“你既然有傷在身,就不必多禮了!”
“謝皇上恩典!”白木槿也不客氣,反正現在有外婆給她兜着,自己也不願意動不動就跪。
一通賞賜下來,去並沒有打動陸老夫人,這些東西,她陸家還不看在眼裡,那什麼玉雪霜雖然珍貴,只要她想要,還有弄不來的嗎?
陸老夫人安撫了一下白木槿,纔開口道:“皇上,您大概也知道臣妾進宮的目的吧?時候也不早了,今日就免了,臣妾希望明兒一早就能看到楚郡王府那兩個目中無人的小東西跪在寧國公府門前!”
此話一出,太后立刻就不鎮定了,臉色一緊,便道:“無雙,這事兒是不是太過了?靈兒倒也罷了,是個女孩兒,又還是白身,可是子涵那孩子畢竟是世子,你要他跪在寧國公府門前,未免太過分了!”
“過分?臣妾還沒說更過分的呢,楚郡王妃當衆打了臣妾的外孫女,楚郡王府的家將又打傷了臣妾的女婿,他再怎麼不濟,也是個國公,臣妾希望明日楚郡王和王妃一起登門致歉,跪拜就不必了,但是必須要一起來!臣妾在寧國公府候着!”
老夫人毫不含糊,話說得也斬釘截鐵,不留什麼餘地。
太后聽得臉色越發難看,要堂堂郡王和王妃一起去給寧國公府的小姐道歉,這不是折辱嗎?
“皇上,此事哀家不能同意,雖然子涵和靈兒有錯在先,但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子涵和靈兒說的那些話有些過分,給白小姐當着哀家的面賠個禮也就是了,不必大動干戈!”太后鼓着腮幫子,冷着臉說下這些話。
陸老夫人可不怕太后擺臉色,滿臉不高興地道:“若是明日臣妾見不到楚郡王府主子,做不到臣妾的要求,就不要怪臣妾失禮,那楚郡王府臣妾定會給它掀過來!”
“你……無雙,休得胡鬧,當着皇上的面,你這是大不敬!”太后終於動怒了,雖然忌憚謝陸兩家,但是也容不得謝無雙如此胡鬧。
陸老夫人偏偏就是要胡鬧,敢不把她謝無雙放在眼裡,肆意欺負她的心肝兒寶貝,簡直就是不知死活,臉色也陰沉的能滴出水來,道:“皇上,此話臣妾就擺在這裡,您就當臣妾是胡鬧好了,別忘了臣妾的閨名是怎麼來的!”
皇上和太后臉色都難看起來,陸老夫人的話着實一點兒顏面也不給他們。謝無雙,無雙之名可不是謝家人起的,而是先皇所賜,並且是因爲謝氏小時候就異常地彪悍,將一衆仗勢欺人的皇子給挨個兒罵了,恰好被經過的先皇聽到,才賜了這個名字。
誇她“天下無雙”,是真正的女中英豪,巾幗不讓鬚眉,還說她的性子就和先皇自己一個樣兒,都是嫉惡如仇,正氣凜然。要不是永寧攔着,就要當場封謝無雙做公主。
皇上想了想,看了一眼怒氣沖天的太后,又看看陸老夫人,實在左右爲難。一個是自己的母親,一個是於自己有恩的表妹,他是誰也不想得罪。心中開始惱起鳳子涵兄妹來,沒事兒去招那白木槿做什麼,不知道她背後是個馬蜂窩啊?
想了想,纔開口道:“那個……無雙啊,這事兒是不是可以稍微再商量一下,能不能換個法子解決呢?”
陸氏也沒有一口拒絕,反而笑着問道:“依皇上之見,該如何解決?”
“這……”皇上也有些爲難,說輕了,陸老夫人肯定不同意,說重了太后也肯定不滿意,他的目光不禁轉向了自己的幼弟鳳九卿。
“九弟啊,此事你有何高見?”皇上捋着鬍鬚,不斷朝鳳九卿使眼色。
鳳九卿好像才如夢初醒一般,發着愣,問道:“皇兄,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皇上鼻子都要氣歪了,這九弟平日裡看着挺聰明,怎麼這會人竟然發起傻來,當着無雙表妹的面兒拆穿自己,這不是讓他丟人嗎?
陸老夫人回頭一看,臉上掛着諷刺的笑容,道:“皇上,您要是眼睛不太舒服呢,就趕緊請太醫過來看看,還是要以龍體爲重啊!”
皇上幽怨地看了一眼鳳九卿,才笑着道:“沒有,朕好着呢!還是先商量無雙你的事要緊!”
鳳九卿這會兒才長大嘴巴,對着皇上一副我懂了的樣子,趕緊補救道:“皇兄,依着臣弟愚見,既然子涵和子靈傷了白大小姐的名聲,自然是要賠罪的,您今兒是沒去楚郡王府,如今京城的百姓怕也傳遍了,這要不補救,以後楚郡王府可就沒法再在京城立足了!”
皇上一愣,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嚴重了,仔細一想,才問道:“應該沒那麼嚴重吧?”
“怎麼沒有,那老百姓都口口聲聲地說楚郡王府仗勢欺人,目無王法呢,靈兒又當衆打了寧國公和白小姐,哎……說話難聽也就罷了,這人都打了,可就沒法說了!”鳳九卿一副不甚頭疼的樣子。
皇上愁眉苦臉的,太后卻不滿意地道:“九卿,你也是,當時在場怎麼也不攔着點兒,不過是一羣百姓,事兒過了就過了,誰還記在心上?”
鳳九卿趕緊解釋道:“母后,這事兒可怨不得兒臣,兒臣是在陸老夫人之後趕去的,哪裡來得及阻止,這事兒也是之後聽那些百姓說的,兒臣也以爲沒事兒,可是這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啊,若是皇兄偏私,那不僅楚郡王府的名聲不要了,連皇兄的聖明也要受影響!”
皇上聽了,趕緊道:“此事就不要再辯了,就按照無雙的話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