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好。”拓跋颺略微拉開些兩人之間的距離,定定地看着她:“除了孃親以外,你是第一個讓孤王覺得好的女子。”
凌無雙愣住,心跳一滯,便一下比一下跳得快了起來,但心中卻有着遲疑和無法相信。
“你不信孤王?”拓跋颺苦笑。
“那她呢?”她輕問,又怕他不解,逐補充道:“大王曾經愛過的女子,她不美好嗎?”
他聞言,溫和的臉色驀地沉了。
她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隨時準備着迎接他的怒火。
未曾想,他自嘲一笑,喃喃道:“她在孤王的眼中,從來都不是個好女人。”
“爲何?”她比之前更加驚訝了幾分。
愛一個人時,不是該覺得她處處都美好嗎?
拓跋颺將額頭抵在她的額上,微微嘆息:“一定要揭開孤王的舊傷口嗎?”
他的聲音不高,帶着細微,不甚明顯的痛。
她的脣瓣輕動,剛要開口,他卻忽然封住她的口,吻了上來。
她一愣,不禁在心裡嘆息,她其實並未想再追問。
他都說的那般可憐了,她哪裡忍心揭開他的瘡疤?
他在她的脣上流連,遣眷纏綿,攬在她腰上的手漸漸用了力氣,用力將她壓入懷中。
“唔……”她的脣縫間溢出一個音,被他的纏綿悱惻奪去了呼吸。
他的氣息彷彿充斥了她的整個大腦,混沌了她的意識。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他才放開了她。
她被吻得面紅耳赤,心“嘭嘭”的跳,氣喘吁吁地瞪着他。
他無辜的笑笑,開始轉移話題:“孤王餓了。”
“無雙吩咐人去準備。”她正好找到了起身的藉口,怎知他卻緊緊地抱着她,根本沒有鬆手的意思。
她側頭看向他,示意他鬆手,他卻理所當然地對她道:“這事就讓下邊的人去做吧。別忘了,你現如今正被禁足呢。”
她的臉色窘迫,什麼話都被他說了。
“傳膳。”他對外吩咐一聲,便將臉窩進了她的頸窩,與她膩在一起。
她默不做聲的任由他抱着,大概也猜到了他這會兒心裡有多不是滋味。
男人的痛總是壓抑,無法說出口的。
而這個時候,女人能做的,只有安靜的陪伴。
良久,直到外邊響起了腳步聲,他這才鬆開她。
宮人們魚貫而入,擺了滿滿一桌子的美味佳餚。
凌無雙知道他從來不是奢侈的人,平日裡也只是兩碟小菜。今日忽然這般,看得她不禁失笑。
“笑什麼?”他拎起酒壺,爲她倒滿。
“犯人行刑前,都會吃一頓豐盛的再上路。”凌無雙不甚在意的說。
“你這小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拓跋颺不滿地瞪她一眼,並不喜她說這麼晦氣的話。
他拿起筷子,夾了塊羊肉放入她的小蝶中:“你剛一回來,就出了這檔子事,孤王都沒來得及給你接風洗塵。”
“哪裡有塵?”她故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驚訝地問。
“你啊!”拓跋颺無奈地搖搖頭,端起酒杯,一昂而進。
“大王,第一杯不是應該敬無雙嗎?怎麼自己喝起悶酒來了?”她故作刁鑽。
“倒是挑起孤王的禮了?”
他又倒滿一杯酒,對着她舉起,脣角的笑意斂起,神情忽然變得專注起來。
“無雙……”他啓脣,似有些很重要的話想說,可最後卻沒能說出。
“子慕的心思,無雙懂。”她沒用他將話說完,便已經讀懂了他的心。
他們之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感慨的話又豈是一句話兩句話能概括的。
她的雙眸盈笑,舉杯向他。
他脣角的笑意終於迴歸,定定地與她對視着。
這一刻,他們之間不再需要任何的語言……
拓跋颺今日的興致似乎特別的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她知他酒量好,自是不敢與他拼酒,便只能陪着。
大約未時,候在門外的素月快步進了門,對兩人稟報道:“大王、公主,冀統領領了冷公子過來。”
凌無雙未開口,而是看向拓跋颺,等着他發話。
“既然人都來了,就宣進來吧。”拓跋颺放下酒杯,半點醉意都沒有。
“是,大王。”素月迅速退了下去。須臾,領了冀安和冷君翱進門。
冷君翱一見凌無雙,眸子裡頓時泛起了喜色:“凌姑娘,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凌無雙對他笑着點點頭:“謝謝冷公子掛懷。”
她說着,視線從冷君翱還纏着繃帶的手上滑過:“冷公子的手是怎麼了?”
“沒事,很快便大好了。”冷君翱憨厚地笑笑,並未將這差點讓他殘疾的傷放在心上:“是凌姑娘找我來的嗎?”
“嗯。”凌無雙看向一旁的素月:“素月,你到院子裡,將那武功的套路示範給冷公子看看。”
“是,公主。”素月領命,向門外走去。
“大王,我們也去看看吧。”凌無雙站起身。
拓跋颺微頷首,也起了身,向她伸出手。
她微遲疑,纔將自己的手遞到他的掌心,由他握着出了門。
素月已經在院子裡打起了昨夜刺客的招式,還真是招招透着殺氣。
凌無雙轉首看向冷君翱,便見他的眸中一片驚色。
“冷公子見過素月使的這些招數?”凌無雙忽然發問,驚得冷君翱一哆嗦,支吾道:“我……”
“冷公子在哪裡見過?”凌無雙立刻追問,不給他思考的機會。
冷君翱的性子憨厚,並不善於說謊。
“我見姐姐使過。”冷君翱順口便說了實話,隨即緊張地問道:“這位姑娘是怎麼會這些招式的?”
凌無雙沉穩地打量他一眼,回道:“有人救過我,用的是這些招式。”
“那個人現在在哪裡?”冷君翱急問。
“我也想知道她在哪裡。”凌無雙遺憾地說。
“爹孃最近都在找姐姐。”冷君翱微低着頭,純淨的眸子中有明顯的失落閃過。
“會找到的。”凌無雙不禁有些過意不去,冷君翱畢竟有恩於他們。
“爹爹說,找不到便不找了,她的心不在扈達。但孃親很想念她。”冷君翱好似自言自語一般的輕喃。
“行了。你身子不好,進去休息吧。”一直未出聲的拓跋颺忽然開口:“冀安,送冷公子出宮吧!”
“是。”冀安領命,對冷君翱做了個請的手勢:“冷公子,這邊請。”
“凌姑娘,有姐姐的消息時,一定要通知君翱。”冷君翱懇求地說。
“我會的。”凌無雙頷首,目送他離開後,才側頭看向一旁的拓跋颺,眼中情緒糾結。
“你啊!”拓跋颺揉了揉她的發:“若是孤王不讓他離開,估摸着你這會兒要承諾保全他姐姐了。”
“若康王身亡一事與她無關,她也罪不至死……”凌無雙試圖說服拓跋颺。
“她罪不至死?那誰該死?你以爲這件事情裡,如果沒有人出來領死,就會過去嗎?”拓跋颺好笑的反問,這女人對自己的時候總是那麼狠,對別人卻時常心軟。
她咬緊下脣,不開口。
一路走來,爲了實現自己的目的,她只能讓自己的心越來越硬。午夜夢迴,她時常會恐懼地驚醒。因爲她在夢中看到了當年母后對付後宮嬪妃的往事,而母后的身影時而會與她的重疊……
母后的所作所爲,她曾是那麼不認同,不認同得想要逃離。
可如今,她似乎正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所不認同的方向。她想說身不由己,卻發現這理由並不能讓自己心安。
拓跋颺知道,無需他多說,她比誰都懂得權衡利害。
“知道他姐姐是何人嗎?”
“是何人?”
“他姐姐是寧王的人。”拓跋颺直接丟出驚雷。
“你說冷君翱的姐姐是二皇兄的人?”凌無雙確實是被驚到了。
這下她不得不懷疑周清漪了,寧王素來與周景瀾交好。
她不禁心涼,她與寧王雖然並非同父,但也是血脈至親,他竟然爲了爲別人,想要置她於死地。
“沒錯。”拓跋颺復又肯定了自己的說法:“冷君翱想讓孤王幫他全家回中原,那孤王必然要查清楚他們的身份,才能幫他們。”
“你決定幫他們了?”凌無雙試探着問。
“冷君翱的爹,以前效命于靖王。”拓跋颺答非所問。
她未接話,他們之間還是無法是無忌憚、心無隔閡地提起皇甫睿淵。
“你不高興了?”
“沒有。無雙只是怕說錯了,或是說多了,讓大王不高興。”凌無雙謹慎甚微,恪守着一個妻子該有的本份。可是,她卻未想過,她越是這般小心翼翼,越是代表着她在乎。
“哼!”拓跋颺冷哼,盯視着她。
她被盯得心裡發虛,脣瓣動了動:“大王……”
她如蚊鳴般的聲音還未發全,他的脣瓣便已劃過一抹冷笑,憤然地拂袖而去。
她好不容易提起的氣瞬間卸去,挫敗地想:怎麼在他的面前,她總是扮演不好自己的角色?
冀安將冷君翱送到宮門前,本想吩咐馬車送他回去。
“不必了,冀統領,我想到處轉轉。”冷君翱對他一抱拳,徑自向宮門外走去。
不知怎的,即便凌無雙那般說,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