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剪刀地獄,很顯然就是衝着自己身後的這位客人來的。本來因爲他的出現,張思凡這身後的客人就已經夠顫顫驚驚的了,這會子他的這一番話剛說出來,客人更加害怕了。
這一次幾乎可以說是徹底的貼在張思凡身後,客人不住的搖着頭說道:“求您不要把我交出去,求求您了。我不要回去,不要。”
人家客人都這樣說了,張思凡要是再把人家交出去的話,好像也不是個事啊。
這不,在客人不住的懇求之下,這位人類招待的腦子終於還是抽了。
“不好意思,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這位客人好像並不願意跟你回去呢。”
這地府裡頭的客人,哪有權利選擇要不要跟招待走啊。要知道,他們來這兒,有很大一半的人,到最後都是要乖乖的下十八層地獄的好不好。
張思凡的話,算是他們工作到現在,聽到的最有趣的話了。不只是剪刀愣了,就連油鍋在聽了張思凡的話之後,第一時間也不曉得要如何回他。
當然了,這位第九層地獄的微楞只是一剎那的事,很快的人家便恢復正常了,只是這恢復正常之後,油鍋忍不住開始調侃道。
“呦,剪刀,聽到沒有,你家的犯人好像不願意跟你回去呢。”
每一個字,滿滿的都是幸災樂禍啊。
油鍋這話,既是在藉機調侃剪刀。同時也是在告誡張思凡。他身後護着的那個客人,可不是普通的客人,人家可是已經被定了罪的犯人哦。
這幫着地府的客人是個怎樣的罪名,張思凡不是不知道呢。畢竟他之前啊,可是爲了這件事吃過虧啊。
自己身後的這個人,居然是地府的犯人,這個還真看不出來啊。畢竟人家看上去,真心更像是被人給欺負了的可憐婦人啊。
說人家是這客棧的犯人嘛!這短時間之內張思凡還真說服不了自己。不過在這個地府客棧,有的是表象跟本質完全不同的生物呢,所以他很快的也就默認了。
犯人就犯人吧。可就算是犯人。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家啊。要懲罰就好好懲罰,玩什麼精神虐待,這樣下去的話,整個地府的風氣會成什麼樣哦。
當即張思凡那兒。反倒還有話說了。
“你們說人家是犯人。可是這客棧裡頭的不是都是待審的犯人嘛?既然都是待審的就還不能確定人家是不是呢。既然不能確定。你們這樣欺負人家,還不合理啊。”
小小的一個人類招待,倒是敢跟地獄叫起板了。看來是他們平日裡啊。太把他當成同僚看待了,以至於這人類的招待都快忘了,他們本質上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形態呢。
跟蠢人類解釋,這可是一個很高難度的技術活呢。對於油鍋這種萬事武力比較好用的人來說,解釋太浪費精力了。
油鍋是懶了,不過剪刀到還是個不錯的人,除了有點中二之外,他本身的性子可比油鍋好多了。
性子是好的沒錯,只是再好的人,也不見得什麼都願意細細的解釋吧。這不在張思凡問出那樣的話之後,剪刀直接答道:“我說她是犯人,那麼她就已經是犯人了。如果你在擋在前頭的話,就別怪我連着你一起帶回去了。”
這中二病的說出來的話難道都這樣抽象嗎?張思凡有點理解無能了,而這個時候油鍋倒是好心的說道。
“他的意思是說,那個人已經定罪了,只不過因爲他一時沒看到偷偷的從第二層裡頭跑了出來,這會子人家正打算帶他回去呢。如果你在當着的話,他就當做誤傷先把你滅了。”
油鍋的解釋,倒是完美到張思凡都要含淚了。只是這般的完美,他反而開始擔心這地獄的第二層了。
中二成這幅模樣,這的沒關係嗎?
如果人家是犯人的話,讓開無可厚非,畢竟人家那是在辦事啊,他一直這樣擋着也確實是在妨礙人家呢。可是讓開那是一回事,這位客人的頭髮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呢。
刑罰人家,真真不待精神羞辱人家的。
這道,他是可以讓開,不過這頭髮的事,他就得說了。
張思凡是個不該認死理的時候偏生要認死理的人。這會子,他自個也都沒發現呢,一個不小心他說關切的問題已經開始跑偏了。
“讓開,當然可以,不過就算人家是犯人的話你們也不能這樣戲弄人家啊。刑罰,就要好好的懲罰嘛,你們這樣隨隨便便的把人家老人家的頭髮剪成這副模樣,這算什麼啊。會給人家的心裡造成多大的陰影,你們知道嗎?再說了,這地府裡頭哪有動剪刀的刑罰啊,這分明就是你們藉機在打發時間吧。而且我看啊,人家老人就算真的做了什麼,最多也就是兒孫又不孝了一時想不開自殺什麼的。這樣的命已經夠苦了,現在死了你們就不能讓人家好受一點咩。”
瞧瞧這張思凡,話匣子一打開,這說教的話還真不少啊,一句接着一句都快將天給說破了。聽着這兩位地府招待,居然都沒能插上嘴呢。
好不容易等到張思凡說完了,這剪刀才接了一句:“誰跟你說這地獄裡頭的刑罰不能動剪刀的,我的世界我做主。”
說完還不忘“咔嚓”兩聲以示威脅呢。
而油鍋呢,就光在那兒狂笑了,那笑聲啊,還真不是普通的張揚呢。害得張思凡都有些不好了。
自己是不是又不小心說了什麼?他們兩個的反應,好像有點不對頭哦。
直接在那兒狂笑了好一會兒後,油鍋這才說道:“張思凡啊張思凡。怨不得拔舌一天的時間裡頭有八成都是鄙視你。這地獄裡頭沒有剪刀的刑罰,你說,這地獄的第二層是什麼來着。”
這樣一提點,張思凡算是明白爲什麼這兩人的反應這麼大了,當下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呢,乾乾的咳了幾聲後他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麼的。可是纔剛乾咳完人還沒想好怎麼出聲呢,那兒的油鍋卻突然停了下來。不再笑得那樣得肆無忌憚,而是突然收聲直勾勾得看着張思凡隨即才說道:“再說了,誰跟你說你身後的那位老婦人,下的是枉死地獄啊。”
這老人家的。手無寸鐵的。不是自殺難道還能是他殺的,就算是他殺的話,罪也不在她根本就不需要判刑好不好。就算不是他殺,張思凡可不覺得這樣一把年紀的人。還能殺了別人呢。就像真的殺了別人的話。八成也是誤殺。
這老婦人到底有多麼悲慘的經歷,張思凡這兒都已經給人家想好了。這年頭雖然頂上的人生活質量好了,可是這老人啊。卻越發過得不自在。
這其中的種種,張思凡也就不說了。
人類的腦子,往往只能侷限在許多表現的東西,這可以說是人類的通病,油鍋就不順帶着鄙視張思凡了。可是這樣的通病,卻真心不適合在地府裡頭犯啊。
地府客棧,最不缺的就是形形色色的人呢。有的時候,你看上去凶神惡煞的,可人家指不定真的是被冤枉的。而有的時候呢,你覺得那人瞅上去好像本無辜很可憐的樣子,卻不知她卻真真是個壞到骨子裡的人呢。
油鍋他,不再笑了,而是反問了張思凡一個問題。
“你可知道,你身後的那個人,到底犯了什麼?”
“這個,應該還是自殺吧。”
油鍋的表情,已經很清楚的告訴張思凡,絕對不是自殺那樣簡單。可是在他的注視之下,不知怎麼的,張思凡連話都說得有點結巴了。
他自己也不確定,只是單方面的覺得,這樣無助的人,應該也做不出其他的事來。
可是世上,真的很多東西不是你單方面想的那樣呢。
“可憐的蠢人類,你這一次又猜錯了。我來告訴你吧,這地獄的第二層一般關押的是那些不知廉恥的女人的。這在陽間啊,若是婦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這要是有人唆使她再嫁,或是爲她牽線搭橋,那麼這個人死後就會被打入剪刀地獄,剪斷你的十個手指!
不過現在科技也發達了,你們陽間的人思想也開放了,這種離婚重組什麼的也常見了,所以這第二層也就變了。不過在怎麼變,有一個本質上的事情還是不變的,那就是厚顏無恥的女人,死後仍是要進入這第二層。只不過現在的進入條件是。如果人家的丈夫還沒有死,或者人家不過還是爲成年不懂事的孩子,而你爲了一己私慾卻幫着別人私會這樣的女人從中賺取牟利的話,那麼死後也就要乖乖的進入這兒了。
對了,你們陽間不是有一本書叫做水滸嗎?這裡頭的王婆,你應該是知道的啊。潘金蓮本無意勾引西門慶,王婆卻唆使她討好西門大官人,並贈予她毒藥,毒害武大郎。且不說潘金蓮,西門慶下場如何,單講這王婆子,剪刀地獄夠她一戧。”
油鍋是很少這樣慢條斯理的說話的,只是如果可以的話,張思凡倒是喜歡他能繼續用那一貫的語調扯着嗓子說話呢。
這第二層地獄到底是懲罰怎樣的人,他這樣一解釋張思凡倒是清楚了。只是聽清楚後,對於躲在自己身後的這個客人,張思凡這心裡頭不禁“咯噔”的顫了一下。
這不管是給有夫之婦介紹情人還是誘騙未成年女孩子去做援交的事,那可都是缺德事啊。尤其是後頭的那一件,更是無恥得很。那樣的事情,即便擱在陽間,也是爲人不齒犯法的事情啊。
這躲在自己身後的人,莫非真的幹了那樣可惡的事情。這下子,油鍋那話剛說完,張思凡的視線就直接挪到自己身後的那位婦人了。
下意識的抽來對方死死抓住的手,張思凡往後退了幾步隨後問道:“您,到底犯了什麼事?爲什麼會被打入第二層地獄。”
犯了什麼事,這不管是那樣的事,張思凡也都無法幫她呢。
疑惑,張思凡是問出聲了。只是自己到底幹了多麼混蛋的事情,這位婦人怕是也沒臉說出來吧。張了張嘴本來是想求張思凡救命的,可是在聽到剪刀那“咔嚓咔嚓”剪子的聲音後,她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而她不說話,這做過的事情就能被當做沒發生呢?怎麼可能,人犯下的事,陰間裡頭的判官可是幫你記得清清的呢。
婦人不說話,沒事,油鍋這兒可以幫他順口接上啊。反正今兒他心情好,就不屑在張思凡的肉身上添堵了,不過張思凡那心裡的堵,他還是得添上幾下這心裡頭纔會更加的舒坦呢。
“犯了什麼事,這個可就不好說了,對了剪刀,那個罪人到底犯了什麼事啊。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除非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要不然一般都是讓底下的小鬼折騰她們給她們教訓的,少數是需要我們自己動手呢。”
“到底犯了什麼事?也算是這幾年來罪行比較大的吧。我記得送下來的時候光是她的最近就好幾卷呢。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了,不過最大的一條貌似是誘騙未成年少女賣、淫呢?好像是這個犯人在陽間的勢力還算不錯,誘拐威脅不懂事的未成年少女爲自己謀財。這死後,自然就直接進入第二層地獄受罪了。”
這犯人到底犯下怎麼樣的罪行,說真的他們也都沒記清楚啦。反正他們只要記得,這些人都是犯事的,好好的讓她們在地獄受苦就成了。至於到底爲什麼受苦?
這地獄裡頭每一天都要進那麼多人,誰有心思覺得這些哦。
像這種剪刀還能記下的事,在第二層裡頭也算是比較稀罕的了。畢竟這位婦人啊,活着的時候禍害的女孩子實在太多了,若是不加倍的在地府裡頭讓她好好的享受一番的話,她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時候毀掉多少可憐的花季少女。
地獄招待說話的時候,表情嚴肅還不忘沉思一下自己是否遺漏了什麼。不過這位婦人的罪行也不用全部說出來,光是這一些就足夠讓張思凡離她遠遠的了。
做了這些事,居然還向自己求饒,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竟以爲她也是一個被兒孫拋棄無奈之下才自殺的老人家。
婦人的罪行,她自己自然是曉得的。本來還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畢竟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也算是天道。可是當她下了第二層後發現那裡頭的慘況之後,她便害怕了。
是害怕,而不是後悔。
沒有爲自己活着的時候感到後悔,她之所以這樣瘋一般的逃出來,只不過是害怕罷了。
害怕那第二層的刑罰。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