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十一章

那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終究還是攪亂了我夢中僅有的祥和, 那泊泊的流水聲侵入夢中,我再一次夢到了那個奇異的夢境,只是這次的夢中稍稍有那麼些許的不同。

彼岸花的幽香充斥着鼻腔, 夢境略顯凌亂唯有那股香味由始至終都填充在那清冷的空氣中, 略顯悲涼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帶着懇求的意味, 低下的姿態讓我的心情不自禁地便是一陣微痛。

“救救她可好?”

“她被誅仙陣打散了魂魄, 救救她好嗎?”

“只要能救她讓我做什麼也可以……”

另一個聲音響起,慈悲空靈的聲音一聽便曉得是地藏王菩薩,輕微的嘆息聲傳入耳中, 攪亂了腦中的混沌:“鎮魂石魂魄四散人間,凡是受其影響者魂魄戾氣極重, 你可願意留在地府去化解那些戾氣作爲贖罪?”

“我願意, 只要她能回來。”

長久的寧靜之後我彷彿又要陷入那一片黑暗之中失去意識, 可卻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讓我又一次清醒了過來。

那是小白的聲音,帶着些微的冷意與嘲諷, 直直地戳入我的心中。

“未曾想到你也會有今天,不可一世的神也會爲了一個女子做到這種地步?”

“妖狐,神並不是萬能的,他們違抗不了天更違抗不了心。”

“你也會有心?”

“她便是我的心。”

“……”

“我此生最後悔的事情便是將她從北荒帶回天庭,可我最不後悔的事情也在於此。”

“妖狐, 你可相信子璃還能回來?”

“我信, 所以我纔會等在這裡。”

“同樣的我也相信終有一天這花會開的。”

兩個執着等待着的人站在三渡河畔合着那漫天飄散的花香一等便是萬年, 可小白如今已經等到了子璃, 那那個人呢?他又是誰, 他等的人又在哪裡?

意識又一次如從前那般混沌起來,漸漸的周圍的聲音消散了, 只剩下那愈發靜謐的黑暗層層地將我裹入它的繭中,擁抱我,撫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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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我已經回到了那座小屋之中,屋外依舊是那婦人中氣十足的咆哮聲還有小白煮早飯時特有的鍋碗瓢盆傾倒聲,我揉了揉眼睛環顧四周早已沒了阿黑的影子,彷彿昨晚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我不安分的夢境,認知到這點我的心不免有些失落。

門外的咆哮聲愈發響亮,我有些難耐地揉了揉額角起身走出了房間,打算幫上小白一下,我繞過院中那個一邊坐着嗑瓜子一邊衝着廚房嚷嚷的婦人徑直走到廚房,結果剛一打開房門便被裡面那慘不忍睹的景象嚇到了。

小白那張白淨的俏臉被煙燻成了黑色,瞧見我進來了衝着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銀牙,兩相對比不免讓我想到了周邊某個島嶼上的土著居民,廚房中鍋碗瓢盆傾倒的景象遠比小白的臉更加糟糕,白花花的米撒了一地,周圍各色蔬菜葉子落了一地,砧板上還有切了一半的黃瓜,一旁放着鹽的罐頭傾倒,雪白的鹽粒散了滿滿一桌。

面對此情此景我只能撫額以對。

“小白你簡直就是廚房殺手……”我嘆息着走過來將那傾倒的鹽罐頭扶起一邊打掃着被小白弄亂了的廚房一邊同小白說話,“唔,放下那個麪粉!放下你手中拿着的鍋鏟,放着我來……”

小白笑着用手背抹了下臉,依言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東西道:“幸好知淺你來了,不然我一定會被屋外那個潑婦折磨死的,之前那半個月我已經被折磨的掉毛了。”

邊說着邊委屈着臉從袖中扒拉出一簇紅毛來,惹得我嘴角一陣抽搐:“離我遠些,別把毛掉粥裡了,不然我讓你提前換毛。”我頓了頓瞧着小白一張臉變得愈發灰敗,嘆了口氣問道,“你怎麼就由着她使喚你?”

聞言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不定地回答道:“這不是這女人馬上就要變成子璃的孃親了麼,唔,我日後要是想娶子璃她不就成了我丈母孃了麼,我想着趁現在跟丈母孃搞好關係,說不定等子璃出世就可以直接領回去做童養媳了……”

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下,一邊將柴火往洞裡塞一邊面無表情地戳破小白的美夢:“我覺得你與其同這所謂的丈母孃搞好關係還不如先搞定羅浮鬼帝,畢竟他纔是子璃的親哥哥……”

“不戳穿我會死麼?”小白不滿地斜了我一眼,語氣卻是軟了很多。

我蓋上鍋蓋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一邊走到砧板拿起一顆捲心菜切了起來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昨天阿黑有來過麼?”

“誒?你不記得了,昨晚上是他把睡着了的你送了回來,唔,你怎麼跑出去約會一趟就失憶了?”

說完小白便託着下巴端出一副沉思的模樣,時不時地還打量我一眼,那目光就好像是篤定了我失憶一般,我懶得理會小白無厘頭的想法,原先沉着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問話的語氣輕鬆了很多:“那他後來呢?”

“後來?大概是尋某個仙子約會去了吧……”

我衝着小白狠狠地瞪了一眼直瞪得小白炸了毛,然後便聽到那隻紅毛狐狸摸着鼻子悶聲道:“我怎麼知道他去哪裡了呀,我又不愛他……”

我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忽然便想起了那個詭異的夢境,便試探性地問道:“小白,你認識一個在三渡河畔等花的人麼?”

我問的這話其實多少有些隨意,可小白卻意外的反應有些過激,原先還是笑着的臉意外地嚴肅了起來,隱隱地還帶着些慌亂,直到我再問了一遍他才狀似輕鬆地道:“三渡河的彼岸花還有地府紅蓮也算是地府一大景點之一,等着花開的鬼神多了去了,我怎麼曉得你問我的是誰……”

這般模棱兩可的答案愈發讓我生疑我放下手中的菜,轉過身來看着小白,小白略有些不自在地哼着不成調的歌,眼神始終不敢同我對視,身旁煮沸的鍋中發出“噗噗”聲響,我恍若未聞依舊站在原地盯着小白試探性地問道:“你該不會有什麼瞞着我不肯同我說吧?”

“怎麼會呢……知淺你想太多了……”小白邊說着邊想着鍋邊走去,試圖要躲開我的目光。

我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忽然聽到窗外響起一聲驚雷,仿若猛獸的咆哮接着便是一聲慘叫,我來不及反應便看到小白忽地神色大變衝了出去,我同小白之間的話題就這樣被這突來的劫難給打破,待到我反應過來跟着小白衝出屋子時,原先還安然無恙的婦人已經面色慘敗地癱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臉上佈滿了汗水。

我同小白兩人合力纔將那婦人扶回了屋中,我正打算出去找穩婆來接生便被小白一把攔住道:“不要再喊人來了。”

我疑惑地看着小白卻看到小白指了指外頭的天空,我順着小白的指向向外看去才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屋外天空中佈滿了厚重的烏雲,那烏壓壓的感覺就彷彿着天即將要被那悶雷轟塌,那好像伸手就能碰到的雲層更是讓我看得一陣頭暈目眩,可將目光放遠一些便可以發現除去我們頭頂上方的這一大片濃重的烏雲外其他地方均是如先前一般明朗的天色。

如此看來這應該是遇上天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