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自從被司鴻宸接回皇城,我一直住在宮裡。
皇后宮是我的寢殿,司鴻宸每夜自然宿在此地。他的身邊就我一個女人,真正做到了萬千榮寵於一身。
爲了彌補對我的粗暴行爲所造成的感情虧損,除了宮內日常管理,他甚至將部分御林軍調派職權都交給了我。
“你是現代女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替我分擔解憂,太浪費。”他這麼解釋道。
我當然樂於接受。
和封逸謙一起的時候,我百無聊懶,終日在寂寞中打發日子。現在大顯身手的機會到了,我每天東奔西忙管這管那。司鴻宸滿意,我的心情也漸漸變得舒暢。
日子過得很快。
爲了討好我,司鴻宸暗地派人將晏老頭一家接到皇宮。
他在偏殿張羅了一桌酒席,派人傳話說是請嘎子等幾位僚將,讓我過去作陪。
我打扮齊整,款步進ru偏殿,裡面傳來孩子的咿呀聲,心中詫異萬分。
進去,坐在席上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大叔!大哥!小香!”我驚喜地叫道。
彼此見了禮,大家重新歸座。我抱過孩子,感覺沉了沉,笑着說:“兩三個月不見,長得壯實了。還認得我,真好。”
孩子開始學步,被我抱了一會兒,鬧着要下地走。小香疼愛地輕打了兒子的小屁股,抱過玩去了。
晏老頭呵呵笑着,這才解釋說:“葑觀老家的房子修好了,裕王派人接我回去。沒有孫子鬧騰,我一個人過不慣。商量後,全家決定一起去葑觀住些日子。沒想到裕王把我們先接到皇城,又可以見到宜笑姑娘了。”
我點頭道:“我一直惦記你們呢。你們不來皇城,我也會去葑觀看你們。”
“裕王確實非同一般之人,初次見到他,就有一股魔力把我吸引住。論得外貌,平常女子委實不會不亂心,何況你倆曾經是夫妻。唉,人算何如天算也,這件難堪棘手的兒女之情事,已經化解了,理當爲宜笑姑娘高興!”
晏老頭兒子在一旁插話,“是啊,宜笑姑娘。裕王會保護你的,你以後就不會受苦了。”
小香捅了捅丈夫的肩膀,不滿道:“瞎說,難道封少爺對宜笑姑娘不好嗎?”
“可封少爺畢竟已經死了。再說……”丈夫想反駁媳婦。
晏老頭噓了一聲,擺擺手,道:“爹明白你的意思,封少爺忠厚秉性,加上病魔纏身,確實保護不了宜笑姑娘。可宜笑姑娘並不在意這些。她有她的主張,她需要的是一份忠貞的感情。宜笑姑娘,我說的對不對?”
我含笑點頭。
“裕王有心啊!”晏老頭大爲感慨道,“以前只聽說裕王英雄蓋世,今日一見,相貌堂堂,一派英風!鑫遠新朝由他執政,國力勢必強大。”
“大叔過獎,本王理當如此!”
外面爽朗的聲音,神采飛揚的司鴻宸大踏步進來,笑着拱手道:“剛處理完政事,怠慢了。”
晏老頭一家趕忙跪地,被司鴻宸按住,道:“今日是家聚,自己人無需受禮。宜笑多次蒙你全家照顧,本王設宴表示一下謝意。大叔是長者,請坐上席。”
裕王說話,衆人小心入座,場中肅靜了下來。司鴻宸便又是一聲高呼:“拿宮中最好的酒來!”隨着呼聲,便有兩宮女捧着酒甕走出,在客人杯盞上倒酒。
三碗熱騰騰甘酒下肚,晏老頭氣血上來,話就多了,他繪聲繪色地說起他年輕時經歷過的幾場大戰役。司鴻宸也是聽得入迷,與晏老頭父子時不時大碗相碰,便汩汩飲了。晏老頭對裕王佩服之至,還執意將自己隨身的一件名貴玉佩贈給了司鴻宸。
司鴻宸仔細端詳,連聲讚歎“好玉”,便鄭重地收了。回頭吩咐侍衛將一匹軍中寶馬牽來,作爲回贈。意在全家進出自如,一路順風。
家宴後,司鴻宸與晏老頭飲茶閒話。孩子發睏了,我抱起他,帶小香夫婦去側殿歇息。
安頓好小香一家,又聊了會兒,我看天色不早,便與他們告別。
回到宴殿門口,正巧碰到司鴻宸和晏老頭出來,兩個人面露紅光,半酣醉的模樣。晏老頭畢竟年紀大了,腳步有點蹣跚,我過去扶住,喚侍衛擡來步輦。
擡了晏老頭要走,司鴻宸叫住我,半是委屈道:“那我呢?你想把你丈夫甩了?”
我佯裝生氣,笑罵他,“你有手有腳自己走吧。大叔是客人,頭一次進宮,瞧你把他灌的?等我安頓好大叔,回來拿你算賬。”
他湊近我,當着衆人的面,嬉皮笑臉道:“快點回來哦,我等着你拿我算賬。”
我安頓好晏老頭,支開隨侍的宮人,悄聲問:“大叔,您跟裕王是不是提起了玉帶河?”
晏老頭面露驚訝,拍案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會提起玉帶河?我告訴你,我把玉帶河的秘密告訴裕王了。”
我暗叫不妙,心中說不出的感覺,只會苦笑,“大叔,您不該把這麼重大的秘密說出來。裕王一旦知道,就意味着他不用橫渡大海去東夷採玉了。有了玉帶河,製造金縷玉衣就會開始!”
“他是你夫君,又是裕王,造件金縷玉衣極爲正常。我要是能雕出這麼一件,我會毫不猶豫地送給他。宜笑姑娘,真不懂你想什麼。”晏老頭反而責怪起我來。
“可是,金縷玉衣一旦製成,您的性命攸關啊!”我不免着急道。
晏老頭不以爲然道:“宜笑姑娘過慮了。裕王宏圖大業,還需全力周~旋,封驥何時殺過來,還是未知數。裕王哪有閒餘搞這些?歇了吧,明日趕早出宮回家。嗨嗨,錦衣玉食、高車駟馬,我晏老頭回葑觀還當真有一番氣象,成了人物了。”
他閉着眼,滿足地自言自語了幾句,待我再次想問,晏老頭很快發出了鼾聲。
我無奈退了出來。
雖然與司鴻宸和睦相處,我們的感情甚於以往任何一次,但是金縷玉衣的陰影已經印在我的腦海裡。晏老頭是司鴻家族的祖先,他們一家與我、與封逸謙有着特殊的關係,我視他們爲親人,所以我不願看到他們受到傷害。而晏老頭與司鴻宸短短的一次交往,竟因我而發生。他們在時空隧道里沿着自己的軌跡平行,很難再遇見。
金縷玉衣的故事不可遏制地緩慢發生着,我既擔憂又茫然。而不久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我無暇去顧及金縷玉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