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被他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着頭站在那裡,像是犯了錯的小孩,聽他提到母后,又想到繼後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心裡有些發堵,堵氣說道:“母后是疼孩兒,父皇若不是娶那個妖精回來,也不會發生今天的醜聞,誰都知道斯衡是我的兒子,誰不給兒臣幾分薄面,偏生那賤人那麼氣焰囂張。”
“夠了……”貞宏一聲怒吼。
齊王立刻住了口,重新低下頭去。
貞宏手指顫抖的指着他道:“虧得你從小學習禮教六德,爲人子爲人父的孝道學到哪裡去了?說出那些話骯髒話也不怕辱沒了自己王爺的身份,你私下裡做的那些事朕本不想提,既然你說到這,那朕問你,那天宮宴上,朕親眼看到是你自己把玉牌摔到地上,還反咬那宮婦一口,打罵也就算了,隔日又打着朕的名義去將王后陪嫁宮人如數撥出去學習宮規,她剛剛嫁過來,你就抽走了她身邊的人,你打的什麼主意別以爲朕不清楚,朕告訴你,最好收斂些的好,就算她不足爲道,她身後可是站着大順朝那麼龐大的靠山,就連朕都得敬她三分,你倒好,一昧的任性胡鬧,朕看你還要這樣不懂事到什麼時候?”
貞宏一通怒罵。
齊王解釋道:“父皇既知道兒臣這麼做的原因,那您也該明白,繼後這麼年輕,若她將來生下皇子,必定會威脅到南越的江山。”
貞宏冷哼,“你們一個人不成器,若她真的能生下一個成大器的皇子,也無不可。”
齊王還要再說什麼,被王冷冷的打斷道:“行了,下去罷,斯衡這次的事朕不能插手,要救兒子,你就去求求王后。”
“要我去求她……”
“出去。”
“父皇我……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告退。”見父皇臉色鐵青,齊王也不敢再犟,躬身退了出去。
隨行而來的內官忙上前扶他,齊王一擺手揮開他,邁開大步氣哼哼的走了。
宮正司將罪證一併供詞呈到王后面前,王后如鶯般的聲音,輕輕一語便定了斯衡王子一個輕薄後宮的罪名。這罪名可大可小,所幸只是一個宮女,王后娘娘念在斯衡初犯,又是王子,便從輕發落,只需仗責四十即可。
宮正司的人領命過去提人,被齊王摔了出去,一把老骨頭擋在門前,冷哼:“要拉斯衡去查辦,讓王后來見本王。”
宮正司的人面面相覷,又不敢硬來,只得着人回去請王后。
王后娘娘倒是十分好說話,乘了轎子過來,先是對王爺行了個禮,又將供詞證物一一呈上,最後,命宮人捧出一個明黃錦布蓋着的托盤。
她笑着道:“王爺對本宮的判決有異議嗎?”
齊王冷笑,當衆道:“別以爲你憑這一張廢紙,一個破玉佩就能定斯衡的罪,我告訴你,今天你們想把斯衡帶走,就從老夫的身上踩過去。”
說着,命人搬了把太師椅,橫坐在院中。
“王
爺這是何必,王爺以命相拼,本宮的人當然也不敢硬闖。”長妤不怒不惱,回過身走到一旁,揭開宮女手中的托盤,裡面竟是鳳璽,王后面色如常笑着道:“只是陛下交給本宮鳳璽,讓本宮統領六宮,斯衡王子在外面怎樣本宮管不着,可他這件事出在後宮,如果王爺爲難本宮的話,本宮就只好將這鳳璽還給陛下嘍?”
她笑吟吟的看着他,“本宮無能,不能打理好六宮,負了他所託。”
見她搬出父皇,齊王也有些怕了,想到今天早上父皇跟他說的話,已是明顯處處偏向於她,如今自己再跟她對着來的話,將來立儲可能對她不利,不犯着爲這個影響了自己的前程。”這樣一想,態度便不如先前絕然,冷着臉道:“你不必搬出父皇來壓我,總之今天我不會讓你把衡兒帶走了。”
齊王回宮暫住的寶華殿站滿了人,兩方僵持不下。
王后娘娘穿着狐裘,越怪襯得臉色如暮春玉蘭,白璧無暇,臉頰處兩團健康的紅暈,紅脣一啓,對宮人道:“你們都退下,本宮有話要單獨對王爺說。”
內官們面面相覷,最後紛紛退下。
王爺的宮人也在得到王爺默許之後退到了十米開外的地方。
長妤走到王爺座旁,語聲不緊不慢的道:“王爺體恤孩子的心情本宮可以理解,既然王爺不願讓王子受苦,那麼本宮這裡有個兩全齊美的辦法,不知王爺肯不肯聽?”
齊王冷哼一聲,“你的辦法?呵,誰知道你又打的什麼鬼主意,暫且說來聽聽罷。”
長妤不計較他的態度,緩緩的道:“王爺也知道,女人一旦進了宮就是皇上的人,斯衡王子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說是竇亂後宮,往小了說只是小孩子們一時情難自禁,斯衡王子現在家裡只有一位正妃,外加數十名小妾,只要皇上首肯,本宮出讓一個宮女又有何難?不管什麼名目,讓她做了王子的女人,那麼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不光保住王子的顏面,本宮這裡,也好對六宮交待。”
齊王雖然討厭她,但靜下心來想,這也不失爲一個好主意,可就這麼低頭,又有些不甘,當即冷笑着道:“娶一個妾本王是無所謂,可誰知不是引郎入室呢?她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宮人。”
長妤哈哈笑了起來,“王爺真會說笑,本宮的陪嫁女官正在學習宮規,那名宮女本宮根本連見都沒見過,本宮就是再手眼通天,也不會伸到南越後宮裡來。”
齊王知道她不是說謊,那名女官,確實是尚宮局撥下的婢子,再看這件鬧得沸沸揚揚,再不收手,恐怕惹惱了父皇,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於是當下同意,“本王就信你一次,不過……別以爲這件事就算了,本王一定會替斯衡查明真相的。”
他拂袖而去,看着他略顯蒼老的背影,長妤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真相就是肉眼所看到的一切,不會再有別的結果,她不允許有。
叫媚儀的宮女跪在地上與她
辭行。
她換上一件水紅色的新制宮裝,臉上的傷已經好了,施了脂粉後也頗爲驚豔,大大的杏仁眼靈動逼人,帶着些許對命運的無耐,“奴婢是來向王后娘娘辭行的,娘娘多保重,奴婢日後再不能替娘娘盡忠了。”
長妤笑着道:“你侍候好斯衡王子,便是對本宮盡忠了。”
她招招手,宮人捧了一隻錦盒走過來。
長妤道:“你亦算是本宮這裡的人,你有了好歸宿,本宮也十分高興,替你備了些嫁妝,已經叫人裝到車上去了,這些,是本宮賞你的體已,嫁到王府裡,有兩件像樣的首飾衣服,纔不會叫你輕看了去。”
媚儀感動的熱淚盈眶,聲音哽咽的道:“謝娘娘賞賜,奴婢愧不敢當,奴婢失德,讓娘娘臉上無光。”
長妤道:“罷了罷了,過去的事就別提了,該着是你有福,本宮看斯衡王子也不是朝打暮罵的人,你過去好生服侍,將來生下一男半女,日後就有保障了。”
“奴婢謹記娘娘教誨。”
媚儀領賞而去,因爲只是妾室,並未舉辦正式的儀式,加上齊王借住宮中,一切從簡,
只請了兩個內命婦引着過去,拜見了王爺與王妃,就算是禮成了。
斯衡小王妃諸多不願,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堵着氣,眼睜睜看着夫君迎進美妾。
王見她這件事情處理得好,格外開恩將王后的陪嫁宮人提前賜回,長妤領着人去謝恩,回去後大家抱頭痛哭不已。
原來,宮人們學習宮規是分開教習,每一配一個教習嬤嬤,從早到晚,背頌各種守則與規矩,回去後再抄三遍,有偷懶耍猾者,再添一倍。
教習嬤嬤都是心理素質極高之人,應對各色人等不在話下。
幸好長妤的陪嫁女官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得力人,面對這些倒也還能應付,只是苦了明月,捱打後沒及時治療又送去學習宮規,因爲身子不適,規矩了學和不好,嬤嬤時常打罵,明月舊傷又添新傷,一病不起。
偏殿裡燈光晦暗。
長妤坐在牀邊,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人,眉頭緊皺,“太醫怎麼說?”
醜兒立在一旁,小聲道:“太醫說,明月姐姐的病倒是小事,只不過是發熱,吃些散熱湯藥調養一陣就好了,只是明月姐姐長時間跪在雪地裡,膝蓋受涼,恐怕會留下風溼症,往後天陰下雨,便會行走艱難,以後怕是不能十分爲娘娘效力了。”
長妤臉上劃過一道陰霾,坐着不說話。
醜兒覷着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娘娘不必難過,明月姐姐心裡明白,早做好了接受各種可能的準備,再者說,風溼症也不是絕症,天好的時候能走能跳……”
“夠了。”長妤打斷她,語聲沙啞的道:“是我無能,沒能保護你們,醜兒,吩咐下去,要太醫好好爲明月醫治,你們前些日子受了苦,就先不用值班了,休息幾日再來侍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