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莜拉出難看的笑,道:“我倒要看看,這麼個破鞋還怎麼嫁進祁王府,她也想做王妃?簡直癡人說夢。”
採月聽完,把頭放低。
她不知道該怎麼接着話。
突然,臥房的門被踹開,十分無禮,幾乎要將那木門踹掉下來。
葛莜冷不丁的被這麼一聲巨響驚道,忙裹了外衣起身,“是誰如此無禮!採月,你去外面看看。”
採月道“是。”
往外面去,然沒走幾步,又退了回來,並跪下,道:“見過祁王殿下。”
葛莜看着推進來的採月,順着她的彎曲的背影往上挪動視線,只見祁王憤怒的站在臥閣內,手裡揪着幾塊碎掉的嫁衣,骨節發白,臉色同樣發白。他身後還站着一排婢女,想來已經審問過了她們,最終說了王妃剪嫁衣一事。
暖閣的門大開,寒風呼呼的往裡吹。
葛莜依然破罐子破摔,邊起身往祁王那邊去,邊笑笑。
祁王目露紅光。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去郡主府取了衣裳回來對比,見到的嫁衣是地上的一灘廢墟,十幾年的心血抵不過一把剪子。
啪一聲,清脆而沉重。
離祁王還差半米距離的葛莜,整個人往後仰倒,嘴角瞬間滲出血來。採月慌忙攙扶,兩人一起倒在地上。
跟來的中婢女紛紛退縮,不敢直視。
祁王快步上前,腳下生風,半屈膝,伸手揪住葛莜衣領,將她從地上提起,又將碎掉的嫁衣伸到葛莜麪前,怒道:“誰給你的膽子!啊!身爲王妃不守婦道,來人,家法伺候!”
所謂家法就是將人綁在柱子上,用沾了狗血的鞭子鞭打,一般人受十下過後,便會出現昏厥,極少捱得過二十下的。
加之葛莜女兒身,估計五六下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採月忙跪趴到祁王面前,揪着他的衣角,道:“鞭刑殘酷,王妃身子弱,受不得啊,還請殿下三思。”
此時的葛莜反倒不害怕了。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份上,還在乎那一兩下鞭子麼?
閣的衆婢女見採月求情,又想到那鞭刑的殘酷,也有幾個開口隨採月一同求情。
祁王揪着葛莜的手卻一點沒鬆。
一面將她向外拖行,一面讓府役準備道具。
被拖行的葛莜形容十分不堪,衣不遍體,白皙的脖頸露在外面。她依然在笑,她在想祁王終於肯碰她了,不管是以什麼樣的方式,至少現在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很近。深吸一口氣,濃郁的檀香氣,她有多久沒有聞到了。
府役們不敢怠慢,忙將柱子和沾了狗血的鞭子準備好。
採月見事態無法逆轉,哭喊下去無用,趁亂起身從後門去了葛太尉府通知葛太尉。
祁王將手裡的葛莜丟向兩個婢女,道:“上刑。”
兩婢女接到葛莜的身子,只覺她十分冰寒。因不敢違逆祁王,兩人乾淨利落的將葛莜困去柱子上。
心涼了大半截的葛莜,也不掙扎。
她看着祁王,道:“嫁衣不過一件死物,殿下竟要爲此鞭型妻室。想來是我的命不如那馥雅君主的,她人還沒進府,我卻因她受了鞭刑。殿下,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祁王僵直站立。
他雖看着葛莜,心中想的卻是嫁衣,是齊清兒。
關於齊清兒的一切,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就算是身外的死物,他也不允許任何損壞。
愛,就是這麼無理瘋狂。
這時準備好鞭子的府役走上前,請示祁王旨意。
祁王將手裡不成狀的嫁衣收緊,道:“打到她承認錯誤爲止。”然後憤怒離開。
府役轉身走到葛莜身前,愣了好一會兒,方閉上雙目,舉鞭在葛莜身上落下一記。
長鞭如會吃人的蛇。
被鞭打之處很快滲出鮮血,衣衫也被扯破。
葛莜咬緊牙關,盯着祁王離開的方向,硬是沒叫出一聲。
府役再次取鞭。
按理,每落下一記,都會比上一記更狠,力道更大。
又一鞭下去。
葛莜腦皮發麻,兩眼金星,口氣的氣息開始薄弱,視線的人也開始搖晃,劇痛由遠及近,滲入肌膚,刺入心尖。
這一次不是她想忍着不叫出聲,而是她完全沒了發出聲音的力氣。
接下來第三記。
可想而知,葛莜性命攸關。
有婢女叫道:“還是稟了殿下,在繼續刑法吧!我怎麼瞧着王妃的樣子不大好呢?”
府役心想也對。
殿下說打到認錯爲止,但沒說給打死啊。
便先放下鞭子,回稟祁王。
結果追到書房,祁王卻不開門,只道:“沒認錯就繼續打。”
“可奴才瞧着王妃氣息薄弱,怕再打下去,傷及性命。”
此話一落,書房內有半響沒有回話,然後門被打開,祁王站在風口,十分冰冷道:“還要本王重複剛纔的話嗎?”
府役縮縮身子,看向旁邊的劍楓,希望能拿個主意。
劍楓收到府役的眼神,扭頭看了祁王一眼。
知道他是真的被傷到了。
前面剛剛被楊柳的話傷到吐血,現在嫁衣被剪,繞是祁王再如何把持得住,也難免遍體鱗傷。
故將服役領到一邊,道:“鞭刑,說白了還得看用刑的人,你下手的時候自己拿捏得當就是,過多的話,也不要再說了。”
府役瞅瞅劍楓,再瞅瞅祁王,點點頭復回到葛莜所在的院子。
時下月黑風高,又是深冬。
葛莜的嘴脣已經發紫。
府役再拾起鞭子之後,並沒有再下狠手,兩三下只意思意思。然後落第六下的時候,叫趕來的葛太尉看得正着。
雖然只是意思的打兩下,看在做父親的眼裡,那鞭子就是洪水猛獸,要要他女兒的命啊!四五十歲的人了,撲倒在葛莜身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女兒啊,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的,怎麼受了家法?”
急着找葛太尉的採月並沒有將前因後果告訴葛太尉。
現在聽他這麼問,忙將事情說了一遍。
葛太尉聽了,先讓採月取了大氅給葛莜披上,又對府役道:“我知道你身爲祁王手下,這麼做也是不得已,可現在王妃已經這樣了,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是否能暫停家法,待爲夫和祁王商定之後,再做打算……”
府役一聽,他正愁沒有臺階下呢。
忙道:“那是自然。”
葛太尉看着葛莜嘆了口氣,逐轉身往祁王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