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幸好,通過幾天的相處,對於他,我也沒有先前那樣敬畏與拘束了。我思忖着,若是古山這廝要治我的罪的話,就算是傾盡籽歸田園的所有,怕也是無法阻止他的吧。更何況,傷了他的弟子,還屢次對他不敬,我犯下的罪過怕是把我的蘭花魂魄打散個十次也是可以的了。
但他既然沒有治我的罪,無論他倒底想怎樣,我都是無法阻止,要懲罰我,我沒法反抗,要放過我,這樣最好。想透了這層,我反而覺着,這所有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了,過去的種種,帝君他懲罰不懲罰,都是帝君的決定,我沒有任何可以選着的餘地。換句話說,就是無論帝君做怎樣的決定,我都只能乖乖接受的命運。
既然如此,我又何苦要忐忑不安的生活呢,倒不如坦坦蕩蕩的接受現在的生活,好好過好現在所擁有的每一天。
第二天,我便像阿爹阿孃告了假,決定去谷坊園拜師學藝。
谷坊園是天盡頭的一處田園,可以說,算是天界的凡間。谷坊園是執掌管理天盡頭與凡間萬千穀物的谷司仙君的地盤。從他的仙君道號中不難看出,谷司仙君便是種植穀物的老祖宗。
我這番想要去谷坊園拜師學藝卻不是去拜谷司仙君,而是跟谷司仙君形影不離的無憂仙君。
說起無憂仙君,天盡頭怕是沒有人不會聯想到美酒。這無憂仙君帥氣優雅,風度翩翩,手裡拿着一把摺扇。無憂仙君很少喝酒,卻釀的一手好酒。
可以說,他是天盡頭中仙女們公認的美男子之一,實力很強,長得又帥,着着實實是仙女們懷春幻想的對象。唯一遺憾的就是,這迷倒萬千仙女的仙君,卻是個彎的。且六界之大,那人卻偏偏獨獨鍾情於那每天都在田裡種植穀物的谷司仙君。
無憂仙君座下只有兩個弟子,且都是男弟子。傳聞無憂仙君一生最不能忍受兩樣東西。一是看不到谷司仙君。二是女子。
我若是要拜他爲師的話,本是一丁點兒希望也沒有的,但他最愛的谷司仙君,卻是個溫柔敦厚的老好人。我想,若是我纏着谷司仙君的話,無憂仙君屆時定是會答應收我爲徒的。
當然,事情的發展遠遠超乎我的意料,我心裡所思忖的一切都沒有真的去實施。因爲古山這廝硬是跟着我一起去了谷坊園,藉着身份,每天都要着無憂仙君爲他釀酒,我也順便跟着一道將無憂公子的釀酒方法學了個遍。這讓無憂仙君敢恨不敢言。
每每看到無憂公子想要送客,恨不得我們立馬離開,卻又礙於古山這廝的身份而開不得口的樣子,我心裡都是往萬分的同情。
“蘭仙姑。”剛剛從外面摘了一大堆的花骨朵兒回到谷坊園外,還隔着一段距離,便看到一看起來約莫人間十七八歲的少年朝着喊了一聲,隨即便興奮的朝我跑來,好似我是他離家多年的親人似的。這讓我頗爲安慰。因此,瞅着少年,我的目光也不由的柔和親切了許多。
但聽着這個在凡塵耳熟能詳的稱呼,內心裡,我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爲毛別的女仙家都是碧水仙子,瓊仙子,九天仙子,到我這裡卻硬生生的給扭曲成了仙姑,聽起來忒老氣了。
你說仙姑就仙姑吧,爲毛還得加一個蘭。誠然,我是蘭花仙子,我本名蘭淺畫,但你真的不知在那呂洞賓一夥的同伴有一個叫何仙姑的嗎,就是那天天捧着把荷花的仙子。你管我叫蘭仙姑,外人非得以爲我天天捧着把蘭花了。
但心裡不高興歸不高興,看着少年,我卻是沒有把心裡的不滿直接表現出來。
當然,時至今日,我已經在谷坊園生活了約莫個把月了,對於如何委婉的教導少年改口叫個別的,諸如蘭仙子,或者跟着籽歸田園的衆仙君一道,喊我姑姑,又或者直接喊我道號籽淺殿下也行。
顯然遺憾的是,少年在聽了我的建議後,直接以蘭仙子喊起來太生疏,不適合他跟我的“親密”關係,姑姑雖然不是很跌份,但卻無法凸顯他對我的特殊,叫我道號籽淺殿下便更是不行了,那樣顯得莊嚴肅穆,比之蘭仙子還要生疏近萬倍。
再後來,即使我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打消這孩子管我叫蘭仙姑的事實,無奈,我只好接受。但接受就接受吧,爲毛我還非得對這個稱呼表現出喜歡親切之情?這便要歸因於少年常人難以忍受的堅持能力,通過n次事實驗證,我發現,一旦我表現出對於這個稱呼的不滿意,這少年便是三天三夜不睡覺,也會跟着你,在你身邊不停的唸叨,一條一條的跟你講述這個名字的種種好。
在經歷了三次這樣的慘無人道的經歷後,我果斷的放棄了要糾正少年對我的稱呼,另外的,每次聽到少年叫我,我都是儘量將嘴角咧到完美的弧度,顯得尤爲開心些。
“穆尼。”我朝着少年笑的開心,喊名也自然帶着幾分熟稔。
“蘭仙姑,你可回來了。”走到近前,穆尼搶過我手裡提着的花籃幫我提着,一邊看着我笑的開心。
看了眼被穆尼提在手裡的花籃,我的心莫名的緊了幾分,瞬即,便又移開視線,看着穆尼的眼睛,微笑道:“無憂仙君今日要釀花酒,我特意去谷坊園外摘了些新鮮的花朵回來。”
聞言,穆尼認可的點點頭,緊接着疑問道:“今天無憂仙君要釀花酒嗎?”
目光看着前方的小路,時不時側頭看一眼穆尼少年,但一路上,我的餘光都是注視着那被穆尼提在手裡,隨着走路不停的大幅度的晃盪的花籃,心裡不由的更加緊張,更加糾結了。
稍微向前邁一步,使自己走在少年的微前方,藉着說話的檔兒,我正大光明的回過頭,看了眼那灑落了一地的花瓣,心裡盾盾的抽疼,很是可惜,但我面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僅僅是斂了笑容,看着少年,開口淡淡道:“嗯,昨天晚上古山帝君提議着想要喝花釀,無憂公子今天一大早便吩咐我出去谷坊園摘了些新鮮的花朵兒回來。”
聽得此話,穆尼少年很是瞭解的朝着我點了點頭,附和道:“嗯,無憂仙君經常說谷坊園裡的花被亂起八糟的穀物給污染了,不如山林間的花朵新鮮純淨。”頓了頓,穆尼少年有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問道:“蘭仙姑,你說山林的花朵真的比谷坊園裡的花朵要新鮮純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