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姚家赴宴回來,門前停了好幾輛車,範總管領着人正在卸貨,看到範安柏兄妹回來,忙上前請安,“這是?”
“京裡送過來的。”範總管邊回答邊遞上清單。
範安柏下了馬,讓範安陽的馬車徑行進府,將馬交給小廝,才接過清單,看到單獨錄冊給妹妹的清單,他嘴角輕輕上揚,範總管見了也笑,夫人特意爲六姑娘準備過年的衣服、首飾,這是不是代表夫人的病好了?
“趕緊把夫人給六姑娘的禮送進去。”
“是。”
範安柏擡頭望向天空,雪花正悄悄的落下。
遠在大燕西南的黎州清江縣知名的陸佑書院,卻還是花草茂盛一片欣欣向榮,書院中一處大堂,近二十幾名年齡不一的文士,席地而坐,堂中坐着一名氣質出衆的少年,正專心與一與他相對而坐的老者辯論着,衆人皆專注在二人的辯證上。
大堂門外站在十幾個帶刀侍衛,面無表情挺拔如鬆似的守着大堂。
不遠處楊十一郎及幾位族兄弟們,面色不悅的看着他們,楊十一郎更數次試圖越過他們,看向大堂裡頭的少年。
“他們還要說多久?”楊十一郎的問話沒人回答,他也沒等人回答,扭頭就走。
書院外不遠處的一處客棧裡,染病的楊延喜捧着藥碗輕聲咳嗽,侍候的丫鬟緊皺眉頭,“姑娘,咱們還是回京吧?您這病總不見好……”
楊延喜把藥碗遞到她手裡,邊咳邊問:“六皇子還在書院裡?”
“嗯,十一少爺去請他了,興許一會兒就來。”丫鬟寬慰她,沒敢跟她直說,十一少爺一早就去守在書院,想要趁六皇子還沒與書院山長請教前,先把他請來看小姐。
只是。時已近午,看來,十一少爺又要鎩羽而歸了。
楊十一郎回到客棧,先去看了妹妹。知道她又咳,不禁抱怨,“這死丫頭怎麼這般認死扣?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止他一個,這樣追着人跑,有何意思?”
“十一少爺,府裡又派人來催了,您看?”侍衛拿着信過來道。
楊十一郎搖頭,“懷王府可有消息?”
“懷王還是催您儘快回京。”懷王與自家十一少爺感情最好,雖說十一少爺被流放西北,回來之後。懷王待他依然不變,所以侍衛們不太懂,延喜小姐逃婚,打了懷王與皇帝一記耳光,十一少爺這般護着她。難道不怕懷王因此生疑?
看過楊延喜之後,他徑行回房,門一打開,一個穿着小部族服飾的女孩迎面撲來,熱情的環住他的脖子,嬌笑的勾在他身上,挑起他的情熱。楊十一郎素不會委屈自己,有美投懷送抱,自然是不會拒絕,當下猿臂一展,擁美入懷,脣齒相接之際。不忘大腳一踢,將旖旎關在房內不容人偷看。
緊跟在後的侍衛們豔羨不已,長得齊整些的,年輕的,也有投懷送抱的。與同僚招呼一聲,有樣學樣的尋歡去了,年紀稍長或面容兇惡的,沒有美人抱,只得借酒澆愁去。
楊十一郎一雙漂亮桃花眼,走到那兒都能引來不少女子青睞,西南有許多小部族,女子甚爲大膽豪放,這一路上豔福不淺,六皇子他們更是如此,京裡來的貴公子啊!既年輕又俊俏,若能青睞承寵,那富貴日子就指日可待!
因此追逐六皇子一行的女子衆多,當中不乏小部族族長之女或孫女,在族裡身份顯貴之人,這些女孩似陽光般熱情豪放,小麥色金燦的膚色,明媚的五官,修長優美的體態,就像是果園裡成熟待採擷的果實誘人。
楊延喜本是閨中嬌女,又長途跋涉,形容自比不得她們,帶在身邊的丫鬟都是新進的,不似她慣用的那幾個明白她的心思,讓她們去打聽六皇子一行的動靜,她們不分輕重,有什麼說什麼,絲毫不避忌,六皇子年少富貴,丫鬟們見了也暗慕,在回報消息時,不免在言詞行動上帶出來,楊延喜怎麼看不出來聽不出來?
一來二去的,就如火上添油般,令她心情好不起來,又害怕皇帝會折騰她,太后惱了她,因此來到黎州之後,便一病不起。
楊十一郎雖惱她,可兄妹兩感情最好,她要逃家,他出手相助,六皇子於她無意,她苦苦糾纏,只是徒勞無功,楊十一郎看了生氣,卻也無計可施。
華燈初上,楊十一郎才從房裡出來,讓人找大夫給妹妹把脈,然後吩咐人,“去問問看,六皇子接下來要往那個書院去,先派人探路去。”
侍從應命而去。
六皇子一行住在書院裡,說是方便他請教大儒及先生們。
此舉杜絕了楊延喜到他面前晃悠的機會,當然,也沒了送上門的豔福,不過皇子們出門遊學,本就不是給他們去四處招惹女人的,楊十一郎一邊享受豔福,一邊怕六皇子豔福不淺,延喜知道心裡難過,可又盼他風流儻倜好叫妹妹死心。
他現在還不知該如何向太后及懷王交代,自己幫助延喜逃家的事,至於皇帝會不會處置他,他倒沒放在心上,只要太后在上頭鎮着,還怕皇帝嗎?
京裡的富陽侯府,楊大夫人正在跟婆母哭求,富陽侯夫人沒好氣的拍桌痛斥,“你還有臉在我這兒哭,延喜就是你寵壞的,瞧瞧都離家多久了,還不回來,侯爺向皇上請罪,說她福薄不堪爲皇家婦,她扭頭就追着六皇子滿街跑,虧得聖上仁慈,不跟她計較,不然她這不是明擺着,不服皇上賜嫁懷王側妃,而思嫁六皇子爲正妃?”
世子夫人頗感驚訝的看了婆母一眼,她沒想到婆婆還想到了這一層,還以爲她這婆婆素來胡塗,只知寵溺兒孫呢!
大夫人也驚訝的張着嘴,害怕的道:“那丫頭那丫頭不敢這麼想的,她不是那個意思,母親,您且進宮求求太后開恩吧!別把延喜送去庵堂。”
楊延喜一直滯外不歸,叫不回來,把她祖父富陽侯給惹毛了,他與世子父子兩決定了,將她送去庵堂清修一輩子吧!別嫁人了,嫁出去惹禍啊!
楊大夫人自有一嫡出女兒,原想着有太后做主,延喜日後富貴榮華享用不盡,怎麼知道女兒一意孤行,哪個男兒不好,偏看上六皇子!虧得太后一番作派才換來她和德惠兩的榮華,全叫她自個兒給糟蹋了!楊大夫人想起來就恨啊!
世子夫人坐在一旁喝茶,心底卻在冷笑,皇上給懷王訂了她孃家侄女兒爲側妃,由此可見她兄長聖眷甚濃,她暗提醒自己,回孃家時要提醒侄女兒一番,記得要低調些,別太展露鋒芒,引起懷王妃的戒心,看起來方側妃正得寵,懷王妃連圓房都還不曾,可是世子夫人卻知,大姑太太的這個女兒不是個簡單的,心計深着呢!
看看,之前太后拚命想撮合懷王和延喜,壓根不記得朱德惠此人,可就召見那麼一回,就成了心尖上的寶貝了!別說延福,就是延喜也得往後靠,太后想方設法才得皇上答應,同意她來爲懷王擇正妃及側妃人選。
結果朱德惠爲正妃,楊延喜爲側妃,消息一出,大夫人氣得快吐血,怎麼也想不到大姑子的女兒會壓自己女兒一頭,然後就不斷傳出延喜放話要嫁六皇子當正妃的消息,大夫人惱極,讓兒子們去查,讓丈夫去查,查來查去都查不到源頭何在。
然後就是出嫁那天,一舉撂倒了襄城侯世子最寵愛的妾室及庶女們,雖是付出了代價,可是世子夫人覺得,朱德惠早知她自己的情況,與其成親後,被每個月請平安脈,被太醫揭發出自己身體極虛,可能懷不了孩子,也生不了娃的事實,倒不如爲自己的病弱找個合理的解釋,好將責任推到旁人身上。
這樣的一個人,能眼睜睜看着側妃在她之前圓房、懷孕甚至產子,不做些什麼嗎?世子夫人想到這兒,忽感後悔,不該讓人把侄女加到懷王側妃候選的名單中的。
不過錢也花了,人已訂,後悔也來不及了!世子夫人自我安慰的想着,反正不是她的延福去受這個苦就好,還是趕緊把女兒的婚事訂下來爲妙,世子夫人露出笑容,想起交給兒子們去探查的幾位進士,要選那家好呢?
“弟妹,你笑什麼?難道看我家延喜吃苦,你這當嬸孃的很高興嗎?”大夫人怒吼,將世子夫人從思緒喚回來,眸一擡,看到大夫人面色鐵青怒目而視,婆母也面露不悅,世子夫人款款起身姿態優雅的福了一福,“大嫂見諒,我是想到延福也不小了,日前讓孩子們去查訪的幾家,家境都不錯,家風也清正,延福嫁過去應該都能過得不錯,一時高興才笑出來,不是故意在大嫂難過時嬉笑的。”
富陽侯夫人一聽面色稍霽,與世子夫人問起她相中的後生,是哪幾家,世子夫人便拉着婆母,開開心心的說起從兒子那兒聽來的消息,婆媳兩說得開心,倒把愁眉苦臉的大夫人給撂在一旁了。
大夫人氣極,可又插不上話,富陽侯夫人也惱她,卻忘了將楊延喜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禍首,是她自己和太后,而非大夫人。
大夫人心疼女兒,卻拗不過公爹,她如今不是世子夫人,身無誥命,不得太后下旨召見不得入宮,只能在宮外幹著急,卻不得入宮向太后求情。
殊不知,太后惱楊延喜打臉,就算富陽侯夫人、世子夫人求情,太后也不會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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