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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一紳從書房出來,又親自給王仁帶上門,尋了個過路的下人吩咐了幾句後,這纔去尋擅離職守的王奉先。
王奉先說是就在附近,可他向來是個閒不住的人,只這麼會兒功夫,便跑到了府衙的小校場裡頭練起武藝來。故此,當韓一紳一路尋來時,這王奉先正在校場上將一柄鑌鐵長戟舞的虎虎生風、戟頭如天花亂墜。若是有行家在,說不得就得驚異一聲,感慨場上的高人果然武藝了得,竟然生生將一柄鑌鐵長戟舞成了衙門裡頭的水火棍,半點長戟的功夫也見不着。
而韓一紳雖然不會武藝,但家裡頭的武師練武時他卻也見過,自然知道王奉先這技藝實在是粗糙得很,根本登不得大雅之堂,不過是仗着一身的神力硬打硬砸而已。只是韓一紳雖然心裡頭對這王奉先鄙夷,但在人前自然不會當面揭破,反而一副笑意盈盈模樣,更是駐足不前一副品頭論足模樣,彷彿看的入了迷,便是連事情也忘記了。
待王奉先舞完,韓一紳這才走上前去,笑道:“奉先好武藝!想來有奉先出馬,此次定然不會出甚子差錯了。”
王奉先舞完後,身上連半點汗也未見,倒是褲腳上沾了些泥水。只是他身爲王府的武藝教頭,更是南京府公認的武藝第一,這會兒在王府內,身邊自然少不了人伺候。故此當他停下,那些拍馬屁的且不去提,便是那些個拿槍的,端水的,擦汗的便一股腦地擁了上去,將王奉先伺候妥當了,這才識相的自顧自散了。
王奉先這人一向以三國第一戰將呂奉先爲榜樣,不僅武器武藝,便是說話做事都是可着勁去模仿。故此王奉先聽了韓一紳的話,心裡頭雖然高興,但面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酷樣,還裝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道:“韓老有事就說,在我面前不須如此客套。”
王奉先是自覺呂奉先何等霸氣人物,自然不會玩這些阿諛奉承的東西,因此也學着如此。卻不知人呂奉先是何等人物,那是三國第一戰將,在龍軍師所著的演義中,便是劉關張三位都只能堪堪打平,又如何是他能比的。
因此,他這等行徑,放在旁人眼裡倒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居多。只是他深得王仁看重,在南京府裡頭又有誰敢這般說話,敢這般說話的早進死牢裡頭去了。
韓一紳跟隨王仁多年,對這王奉先自然是熟悉至極,因此也懶得去理這貨,只是扯開話題道:“適才大人有事吩咐你我去辦,這會兒正好停了雨你便隨我走一趟吧。”
王奉先自然不怕這韓一紳敢糊弄自己,因此待那些下人幫自己穿戴整齊,便隨着韓一紳從側們出了府衙。說是側們,不過是相對於府衙辦公的正門而言,實則還是王府的大門。只是因爲大順朝一向要求主官須得住在府衙中,不得另行他住,故此才成了這等模樣。不過,這側門修葺的與普通大戶人家也不遑多讓,因此卻不妨礙王府中人出入,也不至於損了顏面。
“何事須得這般神秘,還要坐馬車去。難得老天爺開眼停了雨,我還尋思着再多練幾趟武藝嘞。”王奉先跟着韓一紳上了馬車,這才發現車裡不知何時竟然放了好幾壇酒。王奉先這人是個慣會喝酒的,即便那罈子尚未開封,也未做什麼標識,可他只是抱着罈子聞了聞便知道這罈子裡的酒必然是邀月樓送來的上好白酒。
身爲一地主官,自有那些商戶逢年過節的送些特產來。在大順朝這自然是算不得行賄受賄的,便是監察府自己也常收些各個衙門送來的乾貨。
韓一紳卻是先不理他,只是從前窗探出頭去吩咐那車伕出發,這才轉過頭來道:“你且先將一罈酒喝了,再弄些酒水撒在身上。”
王奉先粗心的很,卻未發現外頭的車伕卻是他手下里頭專事打理南京城那些牛鬼蛇神,順便打理情報工作的王府家生子春二。
“做甚子?”王奉先疑惑地問了一句,但美酒當前,他自然不會遲疑,直接就先拿起罈子拍開封口,大口大口地往嘴裡頭灌。
“你且莫問,只管照做,待會到地方自然有事情。”韓一紳卻是故弄玄虛地說了一句,說罷便閉目不再言語。
“老東西當真是惹人厭的很,怪不得公子爺不喜歡他,哼!”王奉先心裡頭鄙夷了一句,嘴裡的酒倒是半點也不見停。
翠雲閣自從宋濂押了四位紈絝進大牢裡頭後,這南京城裡頭便再也沒人敢小看這位平日裡頭不顯山不露水的巡捕司押司了。特別是秋月樓的荷花媽媽,當夜便從百里家處得了些小道消息,自然知道這位押司如今已然入了安王的眼,說不得日後便能飛黃騰達,故此今日又特意尋了這位宋押司來樓裡小坐。
荷花是個精明人物,只是讓人準備了酒菜,又去外頭尋了個賣藝的老頭在房內唱些江湖飄搖的曲子,和着這老頭的沙啞嗓音倒也別有風味。至於那些個姐兒妹兒的,荷花卻並未招一個過來,反而是親自陪了幾杯後,又說笑了幾句,這才藉故走了,只讓宋濂和一羣巡捕在房裡頭喝酒猜拳自己樂呵去。
宋濂和手下三四個心腹平日裡頭在南京城裡頭雖然也頗受人待見,但卻從未有過這種禮遇,這會兒自然是興奮至極。特別是喝着傳聞中二兩銀子一罈,非富貴人不賣的好酒,心裡頭更是爽氣,哪還會惦記着整個房間裡沒半點女兒香。
這會兒宋濂正喝着酒,那邊忽地有個龜奴未經敲門就走了進來。宋濂還未怎樣,倒是有個喝得多了的巡捕虎地站了起來,喝斥那龜奴道:“你這龜奴怎的這般沒規矩,便是連門也不懂得敲麼,還不與我滾出去!”
那龜奴在這勾欄院裡頭生活,什麼人沒見過,什麼氣沒受過,便是比這更難聽的話都聽說,因此又哪會往心裡頭去,何況這裡頭的人適才還是荷花親自招待的,他更不敢得罪了。
故此,這龜奴被說了一通後不僅不怒,反而更顯謙恭,走時便是連腰都彎了下來,一臉諂媚地走到了宋濂身邊:“宋押司,有人讓小人遞張條子與你。小人怕耽誤押司正事,只能冒昧打擾了,還望押司務要怪罪。”
宋濂自然不會真的與這龜奴計較,反而將他扶了起來——宋濂在南京城三教九流無所不交,有大半牛鬼蛇神被他氣度折服自然不是沒緣由的——這才接過那條子看了起來。
邊上一個眉眼通透的早便將腦袋轉了過來,這會兒見宋濂雙眉緊皺,頓時小聲問道:“押司,這條子上說的何事?”宋濂待人一向和藹,手底下這幾個心腹自然早就清楚他的脾氣了,因此說話什麼的便少了許多顧及,多是這般直來直去的。
其實這人喚做程晨,綽號向陽花,名字起的高雅,人的長相也是不俗,走在路上巡視時倒也能吸引些俊俏小娘子的視線。而這程晨雖然在南京府裡頭無品無階的,但卻是宋濂真正的手下人,更被宋濂引爲副手,負責幫他打理一些公務上的瑣事。
宋濂卻是不說話,只是將條子遞了過去。
程晨接過條子,只一看便忍不住“嘶”了一聲,滿臉的怪異道:“有人要尋譚大人的麻煩?什麼人這般大膽,竟然敢去捋這把虎鬚!”他這一聲叫不要緊,卻是又把其他幾個巡捕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紛紛詢問何事。
作爲宋濂的心腹手下,自然是清楚譚縱身份的——比宋濂只有更高。何況譚縱即便沒有安王撐腰,本身也是監察府六品的官員,位雖低權卻重,剛剛纔把南京府四位大紈絝抓進牢裡頭去,甚至連崔同知都只能灰溜溜逃走,這南京府又有誰敢去動這位得勢的譚大人!
難道是那位出手了?這些個巡捕互相對視了一眼,有人更是一臉詭秘地拿手向上捅了捅,其中含義不道自明。
宋濂卻是揮揮手,制止幾個心腹的詢問和猜測,直接吩咐道:“向陽花,你帶其他兄弟去譚大人府邸外頭守着,莫要讓人驚擾了大人的家眷。我這便回府衙去找些兄弟,順便打探下譚大人的行蹤。”
程晨應了一聲,剛要走,卻似是想起來什麼,又轉回身來道:“押司,你說這條子會不會有假?他既然知道譚大人外出了,如何會不清楚譚大人的行蹤,偏偏還要這般神神秘秘故弄玄虛。我怎麼想怎麼覺得這裡頭有詐。”
“無妨。”宋濂卻是沉着道:“譚大人身邊自有人暗中護衛,你們自去譚大人府邸外守着便是。若是沒人去鬧事,便不用現身驚擾到大人的幾位家眷了。”
程晨見宋濂說的如此肯定,這才領着人走了。
宋濂卻是神情雅意的將杯中酒喝完,這才站起身來,給了那賣藝的老頭一兩碎銀子,這纔在這老人的恭維聲中走了。只是還不等他走出翠雲閣的大門,又有龜奴點頭哈腰的走了過來,將一張條子遞了過來。
宋濂方張開這條子,神情卻是猛的一變:“邀月樓?”
《》是作者“小黑醉酒”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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