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瓊並不認爲,此事會是皇帝告訴母親的。以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凡事總是考慮過多。尤其是在涉及自己母子事情上,更是顯得慎重的爲人。在此案傻子都能猜出兇手身份的情況之下,至少大致查出真正幕後主使人之前。
除非自己真的傷重不治,否則他不會馬上就告訴自己母親的。老爺子,雖說對自己那位前妻,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掌握。但從外公保存完好的陵墓來看,自己這位皇帝老子,明顯知道自己前妻的逆鱗在什麼地方。
正是以老爺子爲人慎重的性格,儘管不會隱瞞太長時間。但至少在找到他認爲合適的時間之前,是不會輕易告訴母親的。正是因爲知道皇帝的性格,黃瓊才第一時間便把他排除在外。只是這個人究竟是誰,黃瓊也沒有想出來。至少太子,是不會做出這麼愚蠢事情的。
雖然以母親的身手,想要出宮的話,輕易是不會被人發現的。可凡事,總歸還是有意外的不是?現在黃瓊,很是爲母親擔心。儘管他對母親的能力有信心。可母親畢竟孤身在宮中,好虎也是架不住羣狼的。
思及此處,黃瓊卻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就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又如何能幫的上母親?回到靈堂,黃瓊呆呆的看着陳瑤的靈柩,心中不禁暗自嘆息:“瑤姐,你說眼下我該如何辦纔好?”
正在沉思之中的黃瓊,卻沒有注意到此刻守衛在靈堂中的幾個侍衛,穴道已經自解。只是這幾個侍衛在清醒過來之後,見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睡着了,一個個嚇的半死。自英王遇刺後,這個英王幾乎成了眼下僅次於皇上的重點保護對象。
當初王大龍這個英王府侍衛首領,因爲此事差點沒有被賜自盡。還是英王既往不咎一力擔保,才落得一個降兩級留用的處分。自己這些人,可是與這位英王半點交情都沒有。若是皇上或是英王追究起來,自己落得一個革職處分都是最輕的了。
好在眼下站在靈柩之前的英王,貌似沒有在意這事,更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幾個侍衛連忙重新站好,與那些同樣在清醒之後,嚇得半死的奴才和太監,各自守好自己的位置,不敢在有任何偷懶的意思。
當然對於這位年輕王爺,再一次看着那副靈柩一發呆便是一夜的舉動,這幾位已經是見慣不怪了。這些天,這位年輕的王爺到了夜晚,弔唁的人羣散去之後,不是都這副樣子嗎?也不至於現在倒是稀奇起來。
而黃瓊這一發呆,直到拂曉時候才清醒過來。母親的話,對他來說猶如當頭棒喝一樣,讓黃瓊知道自己必須要重新振作起來,不能在如此的頹廢下去。否則失望的不僅僅是母親,還有那些一直在關心自己的人,更有爲自己失去生命的愛人。
想及此處,黃瓊轉身來,對着發現自己主子沒有在臥室之後,匆匆趕過來的李海道:“你去準備熱水,本王現在要洗漱。待賈先生睡醒後,你把賈先生找到書房來。記住,不要去吵賈先生,他什麼時候自然醒過來,在把他找過來便是。”
看到自己主子一改往日的頹唐,雖說面容枯槁依舊,但精神已經至少是部分恢復,與之前頹唐樣子渾然不同,李海連忙欣喜道:“主子,您捎帶片刻,奴才馬上給您去準備熱水,這就吩咐廚房給您準備早膳。”
“您不知道,這些天您可把奴才們都給嚇壞了。見到您恢復過來,奴才真的是,真的是太高興了。”這些話,這個黃瓊的貼身太監,倒是說的真情實意,沒有半點的虛假。說罷,還抹了一把眼淚。黃瓊看得出,這個小太監是真的爲自己高興,眼淚也是真的流了下來。
見到這個太監這番真情流露,黃瓊微微嘆息一聲,拍了拍他肩膀道:“本王這段時間的表現,別說別人了,就是你都有些對不住。讓你們都跟着擔心了,放心,你主子不是輕易便能打倒的。”
黃瓊這番有些歉意的話,讓李海更是激動不已。他當太監也有幾年的光景了,除了那些身居高位,有一定品級的大太監之外。他們這些小太監,在宮中是地位最低的,甚至很多的主子都沒有把他們當成人看。
動輒打罵,餓飯都是家常便飯。主子生氣了,他們這些太監往往成了第一個出氣筒。莫名其妙被杖斃的,卻也是不少見的。這個主子不僅平常將自己這些太監當成一個人,這個時候居然還說出道歉的話,讓李海又那裡不激動。連忙跪下連連磕頭,就差沒有哭出聲來。
見到這個傢伙這個樣子,黃瓊搖了搖道:“不要這個樣子,本王知道你的忠心。你以忠心待本王,本王自然也以誠心待你們。快去吧,本王洗漱完事後,還有事情要和賈先生商議,不要耽誤事了。”
黃瓊的話音落下,李海不敢在耽擱,起身後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匆忙去安排了。看着這個太監的背影,黃瓊也只能苦笑。轉身深深的又看了陳瑤靈柩一眼之後,離開了這座臨時佈置成靈堂的王府正殿,返回了自己的臥室。
而自黃瓊遇刺以來,這些天府裡面幾乎大小事,全部靠他一個人在苦苦支撐,讓賈權感覺到了極度的疲憊。那位蘇長史歷來只接待來弔唁的官員,其他事情是歷來不插手的。當然他想要插手,賈權也不會讓他插手的。
只是這麼一弄,麻煩雖說少了一些,可這大部分事情都只能靠他一個人。若不是劉虎那位夫人也一直在幫着操持,多少分擔了一些,估計他也早就躺下了。這些日子,賈權加在一起,也沒有睡過多少覺。昨夜還是那位李大夫,連勸說帶嚇唬才讓他去休息了一夜。
待清晨一睜開眼,便聽到一直守在自己門外的李海通報,英王讓自己過去之後。原本還有些睡意朦朧的眼神,立馬便精神了許多。而在見到通報自己的李海,此時臉上有些欣喜的顏色,馬上便猜測出怎麼一回事的他,連洗漱都顧不上,一路小跑來到黃瓊書房。
見到正在用膳,此時形神雖說有些枯槁,但神色已經好多了,賈權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他知道自己這位主子,雖說年紀很輕,但卻是意志堅定如鋼的那種人。只要他能真的放下,就是真的走出來了。
相對於同樣欣喜的賈權來說,黃瓊在見到他進來之後,卻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早膳。叮囑李海再去端一份早膳,將李海打發走後。黃瓊站起身來,深深的給賈權鞠了一躬:“有勞先生了,本王真是心中有愧。”
黃瓊這一躬是真心實意,但賈權又如何敢受?賈權連忙躬身道:“王爺,您這是做什麼?您這不是要折殺權了嗎?爲王爺效力,本就是權分內之事,王爺何至於此?只要王爺能夠恢復往日的神采,權做什麼都願意。”
說到這裡,賈權儘管有些猶豫,但也知道有些事情靠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始終還是要面對現實的他,還是道:“王爺,您看夫人的身後事該如何安排好一些?夫人自過世,到今兒停靈已經整整七天了。”
“眼下雖說已經進入早秋,可這天氣還是有些熱。如果停靈太久,終歸不是一個事兒。權知道您與夫人情深似海,可有些事情終歸還是要做的。前日,權已經派人去邙山尋找風水寶地,現在穴位已經選定。”
“待您審閱完事之後,就準備開始動工修建墓地。權對風水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從跟去的畫師帶回來的畫像來看,權以爲雖說不是什麼龍穴,但至少在中上。您是親自去看一眼,還是讓他們直接開工興建?”
對於賈權想要將陳瑤下葬的意思,黃瓊卻是搖了搖頭道:“先生,本王暫時不打算現在便將瑤姐下葬。本王還有三年便要就藩,最多後年本王的藩地應該就能定下來。現在下葬,到時候在遷葬麻煩不說,對瑤姐也有些不好。”
“待本王藩地定下之後,本王在藩地選一處上好的萬年吉地後,再將瑤姐安葬。本王就 藩時日已經不遠,不想將瑤姐孤零零一個人扔在這京兆。這樣,本王現在出面不方便。有勞先生拿着這個,親自跑一趟無量觀。”
黃瓊轉身從書架上拿出一支玉簫,交給賈權道:“到哪兒見到觀主後,你把這個給他,就說是當年聽雪閣舊人所託。”聽雪閣是黃瓊母親在當年淮陽郡王府,所居院子的名號。聽雪閣舊人,自然代表着也就是黃瓊的母親。
儘管知道無量觀,本就是母親名下的家廟。但眼下無量觀已經發展成爲,京兆府周邊道家第一香火勝地。在京兆府佛道兩界的影響,直逼佛家勝地白馬寺。雖說一直都控制在黃瓊母親手中,可若是不表明身份,一個英王府人家未必會給面子。
而且儘管陳瑤此次返京,第一選擇的落腳點便是無量觀。可黃瓊知道,以陳瑤的謹慎性,未必會無量觀中人點明自己身份的。即便那座道觀中人從主持到管事,甚至年紀大一些的道士,都是母親當年在淮陽郡王府的人。
但至少在母親點頭之前,陳瑤是絕對不會說的。這一點,黃瓊可以很肯定。所以纔拿出作爲母親信物的玉簫,還有變相的報出母親的名號。否則,眼下香火極勝的無量觀,又那裡會隨意答應寄存一副棺槨?
“這?既然王爺下定了決心,權一會便是辦理。至於邙山那裡,權讓他們停下來便是了。”接過玉簫,賈權看了看面色依舊有些蒼白的黃瓊,沉默了好大一會道:“王爺,此事究竟是何方所爲,您心中現在有沒有一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