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那些兄弟之外,這普天之下又有何人,有能力培養出這麼多的死士?又有何人有這麼大的膽子,在這距離京城近在咫尺的地方,公開截殺一位親王?只是不知道,此事的背後究竟是太子,還是景、瑞二王。”
“至於那天溫德殿上的那些宗室,他們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更何況,以那幾位宗室愛財如命的性格來說,他們也絕對不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做出這種事情的。”對於究竟是誰下的手,黃瓊心中自然有一定的判斷。只不過下手的究竟是誰,他一時還沒有猜出來。
黃瓊並未因爲被掐斷了錢袋子的太子,眼下最應該對自己恨之入骨,便將此事直接歸咎到太子身上。在他看來嫌疑最大的,未必就真的是兇手。就像是自己剛出宮就府的時候,出現在自己府中那注神秘的催情香一樣。
有些時候,眼睛看到未必便是真相。借刀殺人,有些人並非是做不出來的。最關鍵的是,這次針對自己的刺殺整個經過,現在回想起來無論是時機還是手段,總是讓黃瓊隱隱有些熟悉的感覺。
“王爺,您之前不是陷入昏迷,便是一直神情恍惚,有些事情權還未來得及向您彙報。在夫人過世的第三天,景王與端王都派人前來弔唁,每人還留下了五萬貫錢的喪禮。權之前一直在想,此二王與您素無瓜葛,連面都沒有見過。”
“甚至細品起來,您與二王只有過,而無任何的親情。雖說按照常理來說,弟弟之妻過世,這二王贈送一些喪禮是應該的。可去年太子妃去世,二王也不過是每人送了三萬貫的喪禮。況且陳夫人雖說皇上已經追封名號,但身份卻只是一個孺人。”
“說白了,陳夫人在這些人眼中不過是您身邊,一個有點身份的妾室而已,並非是您的正妻王妃。可二王卻偏偏送了如此重的禮,權一直在琢磨,二王此舉是不是變相在向您表示什麼?”
“還有一件事情,便是與您遇刺有關。根據王大龍的描述,他們在尾隨您的時候,遭遇到控鶴左軍所屬士兵的攔截。這些控鶴左軍士兵雖說是刺客假冒的,可他們身上的軍服和隨身攜帶的腰牌,卻實打實都是真的。”
“尤其是那些腰牌,曾經在控鶴左軍待過一段時日的王大龍,親口與我保證都是真的。控鶴左軍使用的腰牌都是特殊製作的,上面都有各個都統司獨特編號。所以王大龍,一眼便認出那些腰牌都是第三都統司所屬。”
“王爺,權以爲這是一條線索。只要查出那些腰牌是那裡來的,這背後的人就算藏的在隱蔽,也不會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出來。只可惜,無論是殿前司,還是控鶴左軍都非咱們能夠隨意調查的。”賈權認爲這些腰牌,絕對是一個很有利的線索,只是可惜自己伸不進去手。
對於賈權的想法,黃瓊苦笑道:“先生,真的以爲殿前司與控鶴左軍,現在還能查到什麼不成?那些人既然敢冒充,能搞到特製腰牌,他們又豈會沒有任何的後手。估計現在知情人不是已經被滅口了,就是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個時候,別說我們了,便是皇帝去查,估計也是什麼都查不出來了。出了這件事情,老爺子現在只能比我們更緊張。這些人連控鶴左軍的腰牌都能弄出來,還有什麼弄不出來的?這次是我,那下次呢?沒準這把刀下一個落下的,便是老爺子自己了。”
“有些人爲了爭奪皇位,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古往以來,爲了帝位弒殺君父的有多少?先生,別忘了,當年的趙武靈王和宋文帝都是怎麼死的。弒君,不是隻有權臣才能做出來,自己兒子做一樣很順手。”
“上次密摺的事情,已經讓老爺子本就很難受了。南北鎮撫司那是什麼地方,是老爺子手中的密探。前次出事,到現在還沒有查清楚。現在作爲老爺子親軍的控鶴左軍又出了事情,先生覺得老爺子這覺還能睡得踏實嗎?”
“要知道,沒有地位足夠高的內鬼,沒有通天的手段,這些被殿前司嚴密控制的腰牌,是根本弄不出來的。放心,這件事情老爺子會一查到底的。只不過是爲了我多些,還是爲了他自己多些,就不知道了。”
“只不過可惜的是,此事恐怕非短時間之內能夠查清楚的。那個人連南北鎮撫司,安插在親王身邊的眼線都能查出來,能從殿前司搞出皇帝親軍的腰牌,又豈能是輕易就被查出來的?本王估計,老爺子身邊有那個幕後主使者安插的,隱藏極深的一個眼線。”
“就是不知道,這個眼線是被收買的,還是被人控制住了。先生,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的。能讓一國之君查了一個月,都未能查出來究竟是誰泄的密,這個背後主使者,其心機和手段可見一般。”
說到這裡,黃瓊看了看聽完自己這番話之後,有些沉默的賈權,微微嘆了一口氣,轉換了一個話題道:“先生,這幾日京城之中有什麼變化沒有?本王估計,這次恐怕要有一些人可能要倒黴了。老爺子的怒氣,總歸得找一個地方發的。”
“這倒是有一些。聽說吏部上報調現任濟南知府陳文亮,進京接任京兆尹的提議,被皇上直接給否了。皇上已經下旨,調燕山府知府傅遠山火速進京。看情形,很可能要讓此人接任京兆尹。而眼下暫時署理京兆尹的御史臺右副都御使,則被鎖拿交給大理寺審訊。”
“這個傅遠山是皇上真正掌權之後,第一科取士的進士出身。此人剛正不阿,號稱鐵項令。當年當縣丞的時候,就敢責打犯法的伯爵公子。在大名府通判的任上,是大名府唯一不把宗室當回事的人。你的那位堂兄元城郡王,可是吃了他的不少苦頭。”
“在燕山府知府的任上大查向北遼走私,一次便鎖拿了三百多走私販子。把那些走私販子,拉到他的燕山府正堂上,板子打的震天響。一人一百大板後,又全部枷鎖七天,無論誰求情一概不給面子。此事過後,在燕山府被人稱呼爲傅板子。”
“雖說現在已經做到了正四品知府,可卻從來沒有做過京官,一直都在下面打熬。從縣丞到知縣、州判,在到州同知、府通判、右參政、知府,一個沒落下走過來的。此人雖說性子剛烈,但治理地方的確有一手。”
“他無論是當知縣,還是當知府,所轄府縣無一不被他治理的夜不閉戶。便是燕山府這個一向爲我朝與北遼接壤,駐軍數量極多的重鎮,在他的治理之下也算得上路不拾遺。當地的駐軍將領,無論在飛揚跋扈也沒有一個敢在燕山府鬧事的。”
“皇上調他進京,估計不僅僅是接任京兆尹,恐怕更深的意圖還是要整頓流民了。不過此人倒是與英王府,倒是也能拉的上一些關係。皇上給您安排的那位蘇長史,與他是同年進士。聽說二人相交莫逆,關係相當的不淺。”
“王爺,您這次遇刺,朝中的格局變化很大。不僅那位署理京兆尹被撤職下獄,負責京城治安的三位巡按御史,金吾衛都統全部被撤差交予大理寺嚴懲。新上任的京兆府大小官員,不是被撤了差事,便是給了一個撤職留任的處分。”
“除此之外,一同被下獄的還有殿前司副都檢點,控鶴左軍指揮使同知以上官員,第三都統司都統。此外,兵部尚書被直接致仕,兩位侍郎一位被連降數級,發配到了川西路做了一個知縣。另外一位侍郎,則直接被髮配到了黔中,做了一個兵備道副使。”
“刑部的一位侍郎,也被連累直接打發回家了。被致仕的還有吏部尚書、兩位主事,樞密院一位副使,御史臺兩位都御史。最慘的是戶部,尚書被撤職留任。一位侍郎被連降三級,以六品職銜戴罪立功。”
“最倒黴的是那位左侍郎,莫名其妙的也受到了牽連。被打發到了山東路登州下屬一個縣,做了一個八品的縣丞。還有,那位收了景王大筆錢財的參政知事,連致仕都免了,直接被削職爲民。還有御史臺、中書省、門下省,甚至翰林院都有官員倒黴的。”
“皇上這次可謂是大動干戈,一品大員就罷免了三個,二品尚書兩個、撤職留任的一個。至於三品以下,無論文武官員那就更多了。致仕的致仕,下獄的下獄,降級的降級,發配的發配,可謂不一而足。”
“王爺,皇上這是藉着您的這件事情,在整肅朝政呢。否則,您遇刺一事,就算殿前司、樞密院和兵部這些衙門有關係。刑部,多多少少也勉強能沾上一點。可無論怎麼追究責任,也輪不到戶部和吏部,甚至是御史臺倒黴。”
“而且被整肅的官員之中,有不少人是太子以及諸皇子的親信。不說其他人,就是那位被打發回家的刑部侍郎,便是前次張遷事件之後,朝中正三品以上官員之中,不多的太子死黨。現在朝中除了太子的恩師,當朝大學士王仁美之外,太子死黨幾乎被肅清一空。”
“同時,其他皇子的勢力也受到了很大的清洗。尤其是景王、端王的死黨,幾乎也被清洗一空。只是權有些搞不清楚的,是兵部的那位左侍郎,以及戶部的那位侍郎。此二人從不與任何皇子交集,在朝中也一貫有能員幹吏之稱。此次也遭了無妄之災,倒是讓人琢磨不透。”
“哦,老爺子居然趁着本王遇刺之事,藉機重新對朝局進行洗牌,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先生除了這幾位之外,被降級的還有其他什麼人?那些被打發回家的老臣就算了,我指的是那些年輕一些的官員。”聽到皇帝居然利用此事,對朝局大動干戈,黃瓊倒也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