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先生的話,斥候是步軍還是騎兵,是根據駐地不同來設定的。若是在邊軍的話,因爲面對的吐蕃、回鶻、北遼,都是以騎兵爲主。所以配備的斥候,一般也都是以騎兵爲主。否則,你斥候還沒有趕回來,敵人已經殺到了面前。”
“但在內地,一個是地方衛軍普遍無騎兵,另外一個也是沒有那個必要。內地衛軍最多也就是剿匪,配備騎兵有些太過於奢華了。所以,內地諸衛軍斥候多以步軍爲主。據末將所知,虎牢關駐軍因爲以守關爲主,本身就未配備騎兵指揮,所以斥候都是步軍。”
“不過王爺,範先生說的也正是末將最爲納悶的地方。按照常規來說,無論虎牢關駐軍變節與否,都應該按照定製進入戰時要求,也就是說關內外都應該放出五十里的斥候,這還是當年桂林郡王定下的規矩。”
“可末將,今兒卻是一個都沒有見到。按理說,那位蔣都統也是久經戰陣之人,他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纔是。要知道,這種錯誤在戰時是會要命的。不過這裡地形複雜,也許是咱們沒有發現也未嘗不可能。”
待趙都尉說完,那邊的範劍卻是沉聲道:“不,還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放出斥候的人,在這邊有意識的留下一個缺口。或是這三人在關內失蹤,在關內已經造成了一定的人心浮動。現在那位蔣都統忙着滅火,未必還會顧忌到這一方面。”
“按照大龍所說,此三人眼下在關內絕對是身擔要職。這種級的武官失蹤,一天一夜不回去,至少他們的直屬下級不可能不出現軍心浮動,尤其是眼下這個時候。這纔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可以利用的空隙。”
“劍估計,那位蔣都統現在還不敢明說,這三人已經被他暗害。最多也就是找一個藉口說這三人失蹤,並想法子安撫此三人的部下。如果他真的控制了虎牢關全部駐軍,這三人也不會死在這裡。”
範劍說到這裡,黃瓊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本王利用此人尚未能夠掌握虎牢關全部駐軍。這三人的部下因爲長官無故失蹤,而引發的軍心浮動。那位蔣都統忙着滅火的時機,一舉擒殺之?”
“王爺果然是妙人,劍如此一說便明白劍的用意。此前有後漢定遠侯班超出使西域,兵不過三十六人,便敢衝進匈奴使者大營擒殺其使者,一舉奠定西域大局。後有本朝桂林郡王,以不過三百衛軍便敢於入同州,擒殺以變節之同州防禦使,方纔有後來的關中大捷。”
“如今王爺手持尚方寶劍,奉聖命節制諸將。手中有五百精騎,身邊又有大龍與劉兄這樣的高手協助。劍請問王爺,敢不敢效仿當年班定遠與桂林郡王,孤軍深入虎穴的壯舉,直接將那位蔣都統擒殺,拿下虎牢關爲大軍打開通道。”
“劍相信,虎牢關駐軍絕不甘心附逆。否則那位蔣都統,也不會狗急跳牆的,冒着軍心混亂的危險,除掉這三名武官的。只要王爺動作迅速,劍認爲虎牢關大局可安。”說到這裡,範劍一臉看着面前的黃瓊不在說話。
“王爺,範先生的這個計劃,末將是堅決反對的。若是虎牢關真的有變,我們不過五百輕騎,於都指揮使的大軍,最早要後天才能趕到。如果蔣都統真的甘心附逆,我們這五百人不過以卵擊石。”
“末將身爲將士,食的是朝廷的俸祿,忠於王事是應該的。再說身爲軍人,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是本分。但王爺身份貴胄,又不識兵戈。若是您遇險,驍騎營又如何有臉面見皇上,去面見世人?”
不待黃瓊回答,那位趙都尉首先表明了堅決的反對。他在臨來之前,驍騎營的於都指揮使曾經再三與他交待,此次來虎牢關絕對不能讓英王出現一絲的差錯。否則,驍騎營無法向皇帝交待,也無法向天下人交待,甚至無法向自己交待。
更何況,眼下黃瓊一身書生打扮,讓這位趙都尉認爲這位英王,不過是嘴皮子厲害,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書生。俗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若是這些書生也能上陣殺敵,還要他們這些武官做什麼?
他們這些殺只雞,恐怕都不敢看。與女人行個房,估計還得靠身後丫鬟幫忙推的書生外加皇子,還是留在後方運籌帷幄爲好。至於拎着腦袋上戰場打打殺殺的這些粗活,還是交給他們武將去做爲好。
而且秉承着黃瓊絕對不能冒這個險的,除了這位趙都尉之外。還有到現在,還對黃瓊上次遇刺還心有餘悸。當初若不是黃瓊在皇帝面前一力擔保,估計腦袋早就搬家了的王大龍,還有現在是黃瓊貼身侍衛的劉虎。
可以說了除了提出這個意見的範劍,以及一直都沒有表態的黃瓊之外。眼下贊同與反對的人,幾乎可以說是一邊倒,沒有一個人支持範劍。不過面對着幾乎所有人的反對,範劍即沒有着惱,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淡淡笑着的看着面前沒有說話的黃瓊。
見到身邊幾乎所有人,都堅決反對範劍的計劃,黃瓊微微沉默了一下之後,才舉起手來制止住身邊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道:“虎牢關能不能控制在朝廷手中,是我軍此次能否順利平叛的關鍵所在。不管此行危險與否,但是有一點卻是明擺着的,那就是虎牢關絕對不能有失。”
“如今蔣信擅殺關上武官,其行爲已經與公開謀反無異。如果我們不能趁其立足未穩之機,斬其奪回關隘。以虎牢關的地形,驍騎營要想再次奪回,需要付出多少原本可以避免的代價?若是因爲本王一個人的安危,需要額外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對不起,本王承受不起。”
“況且你們吃的是朝廷的俸祿,爲朝廷盡忠、爲君父分憂是應該的。那我們這些皇子,從一落草開始便享受着天家給予的榮華富華,豈不是更應該爲朝廷盡忠、爲君父分憂。我們凍死人生父母養大的,難道我們就因爲生在天家,就比你們高一等,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值此國之危難的時刻,本王身爲天家子弟,更應該爲天下的表率。當年太宗皇帝跟隨太祖起兵的時候,形勢不是比如今危難多了?太宗皇帝,不是一直拼殺在第一線,何曾退縮不前過?我等後世子孫,雖說不能與當年太宗皇帝的英武相比,但也不敢遜色太多。”
“誠然,眼下天家也出了幾個不肖子孫。可你們誰又能保證誰家,不出幾個不肖的子孫?也許別人會在這個時候畏縮不前,但本王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雖然不敢與當年太宗皇帝相比,但自問身上列祖列宗的血性還沒有丟乾淨。”
說到這裡,黃瓊頓了一頓道:“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們都是老兵,戰機稍遜即逝的道理,不用本王在這裡與你們多說了。誰又能保證,戰機都是百分之百準確的?在本王看來,所謂的戰機如果敢下決心去賭一把,那就是戰機。”
“如果沒有這個膽子去賭,那他就什麼都不是。有些時候,敢於冒險的人才能打勝仗。在戰場上規規矩矩的人,是打不了勝仗的。本王雖說不很精通兵事,但有一點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去做宋襄公。”
“更何況,本王也絕對不會坐視自己兄弟苦戰,自己躲在後邊享清閒。你們都是本王的兄弟,從今兒起更是本王生死與共的兄弟。安危誰與共、風雨系同舟,你們在哪兒,本王就在哪兒。只要你們一個人還在,本王便絕不後退一步。”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只要能儘快的平息這場叛亂,減輕黎民百姓所受之苦。別說前面不過一個虎牢關,就算是萬丈深淵,本王也會去趟上一趟。本王也希望你們驍騎營,也不要辜負你們的威名。”
黃瓊這番話說完,周邊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而熟悉他性格的幾個人,卻知道他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就是已經難以挽回,甚至可以說沒有半分更改餘地了。而那些不熟悉他性格的驍騎營軍士,更是被他這幾句話激得豪情萬丈。
短暫的沉默過後,那位趙都尉見到事已至此,自己不表態不行了。便第一個站了出來:“既然王爺有如此對的決心,趙無妨現在靜候王爺吩咐。只要王爺一聲令下,無妨與麾下這五百將士保證指那打哪,絕對不會有半分的猶豫。如果無妨真的熊包,任憑王爺處置。”
這位趙都尉第一個表完自己的態度之後,驍騎營其他的將士自然不甘人後,紛紛表態一定服從英王指揮。而相對羣情激昂的驍騎營將士,只有黃瓊身邊的侍衛,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作爲侍衛,他們更擔心的是這位英王的安全。
那位蔣都統,就連這虎牢關內朝廷經制武官都敢殺,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對英王下手?這位蔣都統這麼做,肯定是已經打算一條路走到黑了。此時已經不打算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的這個傢伙,搞不好狗急跳牆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見到眼下驍騎營將士,被黃瓊幾句話激的熱血沸騰一幕。作爲侍衛首領的王大龍剛想說什麼,只是他的衣袖卻被範劍給拽住了。見到拽住自己的是範劍,王大龍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雖然不能對其飽以老拳,但卻一直憤怒的死死瞪着這個始作俑者。
要不是這個混球弄出這個事情,自己王爺又豈會以身犯險?而見到王大龍對自己怒目以視,範劍卻只是搖頭笑了笑,也沒有做任何的解釋。而對於王大龍還有那邊劉虎,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原因,他自然心裡清楚的。
而他心裡更清楚是,要不是王爺就在自己面前,估計這兩個傢伙會合夥給自己一頓老拳。給自己一個教訓,讓自己知道什麼一切以主子的安全爲重。對於這兩個傢伙,範劍始終只是一副不要擔心,萬事有我的欠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