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望着漠北的天空,邢少陽隨口吟出山坡羊?潼關懷古這首曲。
漠北邊疆,上接蒼天,下接黃土。此時已經入秋,而那連天的草原早在二月之前就已經開始微微泛黃!城樓上滿是風沙和雨雪的痕跡,這是歲月的烙印,也是季節的縮影。往前走了幾步,正巧趕上城門關閉。
“你們這些南方的酸人,還不快進來!”守門的衛兵不耐煩地將邢少陽拉近城內,好好盤查了一番,最後還不忘補充一句,“你們這些酸人,各個都和娘們似的。”鄙視地“呸”了一口,“看什麼看!”說着,和身邊的兵丁聊了起來。
不論到哪裡都一樣!邢少陽對這種情況很無奈,南邊的看不起北邊的,北邊的無視南邊的。正如地球上那些大城市的人們互相對罵,說什麼什麼不好,什麼什麼不對。其實啊,都有嫉妒對方的好處,都有看不起對手的短處。“何必”二字是多麼輕巧,現實總是無情地摧毀它們。
如果此時進來的是一名文官,這些兵丁點頭哈腰的態度可比見了將軍還要厲害。因爲這大晉天朝也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國度。事實證明,只要不忽略武力,這句話還是挺正確的。好比這北邊的文人,多了一份豪氣、硬氣,可真正論道在朝中的人脈,怎一個“慘”字了得。所以,北邊的文人,在沒有取得功名之前,比范進的生活還悲、還慘。
“喲,客官,南邊來的吧。”小二熱情地招呼着邢少陽,心道:怎麼南邊的酸人來人,他們不是個個“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嗎?這種“小地方”都不願意來,怎麼三天就碰到兩個!真是奇了怪了,不過也好,來這裡的酸人,有錢!
“嗯。”杜希文,遠遠我就看見了,那絲毫不遜於寒梅圖的傲骨神光。幸好,那東西並未有多少的成長,如果你就這麼死去,我也可以安心了。“來壺好茶,上幾個清淡的菜,不要……”邢少陽緩緩說出自己所需,卻被小二打斷。
“曉得嘞,好茶一壺,仨綠葉小菜!”小二迫不及待的接口,高聲嚷道,“客官,綠色菜不辣,您還要什麼不辣的,儘管點。”你們這些南人,就知道你們吃不慣,每次來這裡還嚷着這不好,那不好,不會不吃啊!尤其是你們這些酸人,比誰都挑剔,最不希望遇到你們,吃個東西還吟詩作對、評頭論足,可誰讓你們有錢呢。
“醬牛肉,有吧?”不習慣別人太熱情,那隻會使人害怕!邢少陽裝作不動聲色,可內心卻如翻江倒海一般,不得安寧。
“有,當然有。您要多少?”看來宰客的機會來了,多收你點不算什麼。
“一斤。”今天吃飽了,可以帶着路上吃。傲骨天成,玄光血色,希望就這麼結束,不過心裡總覺得不安,纔會來這裡看着,到時候別出什麼岔子。越想越覺得心緒不寧,總覺得擔心的事會變成現實,自己可以動手,但是,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機率,就絕不能動手。自己賭不起。
“醬牛肉一斤。”小二喊完,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房間裡,邢少陽看着遠方的天空,欣賞越來越蓬勃的傲骨神光:“杜希文啊杜希文,我遇到你是對還是錯!如果不是我,你絕沒有這麼早死。”天的那頭雖沒有泛起塵土,卻隱隱帶着血光,“這一戰,不知要打多久。”
三天,日出日落,日落日出,已經有了三個輪迴。從兩天前開始,客棧裡的客人越來越少,有的甚至來不及打理財務,就匆匆走了。胡人五萬鐵騎來襲,匯合先頭部隊共計五萬五千餘;面對着來勢洶洶的兵馬,許多人都選擇了走。命是自己的,可不想交代在這兒。
“客官,您怎麼還沒走?”小二愣了一下,心道,這個酸人怎麼還在?難道還之前那個黑衣酸人說好的。嗯~~一定是這樣,瞧他們一黑一白,兩個酸人,正好配對。
“該不會是想趁着我快跑,看看我有什麼東西落下,好順手帶給你娘子吧。”邢少陽看了眼小二,這兩天,你可沒少幹這事。
店小二似不在意:“客官,您就別打趣小子了。”唉,撿就撿唄,難道那些跑路的客人還能在回來?回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再說,那時候他們還會來要東西嗎?不會!真來要了又怎麼樣,不給還能說什麼,“這事兒哪能啊!”
“你爲什麼不走?”出城大軍已然成型,瞧這路上堵的。昨天還沒這麼多人呢,我看九成是因爲知道了有多少大軍,這才急急忙忙地收拾家當,出城避禍去了。
一改往日對南邊讀書人的鄙視:“因爲守關的是天下第一好官、清官、忠臣,曾數次解邊城之危的杜希文杜大人。曾經的十萬大軍都奈何不得他,何況這五萬小兒。”言語間,滿是自豪和佩服。
“哦,那這些出城的人……”邢少陽有些看不懂,這些人怎麼就跑了。
“上次十萬大軍攻城,他們就跑了。”似乎在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沒看見大人的神威,自然這次也要跑了,他們不放心啊。”只是,你這個酸人,爲什麼不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通常是你們一聽到消息,只要確信是真的,連夜逃跑,還滿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仁義道德之言。看不懂,真是不懂你在想些什麼。
“如果此時有個偷兒,將賊手伸進口袋包袱,一定非常有趣!”邢少陽能想象那種場面,逃難的哭天搶地、罵爹喊娘,上到祖宗八代,下至黃口小兒。誰讓你們不把東西看好呢?
“客官說笑了。”沒由得一身冷戰,小二感到徹骨的寒意,比起金戈鐵馬的殺伐之聲,小二的心底告訴他,這個酸人,絕對是個危險的主。
“好,說得好。”樓上下來一個青年,看上去比自己大七八歲左右,堆着滿臉的笑容,“這些日子以來,我總覺得諸事不順。可當聽到小兄弟這番話,豁然開朗,既然這邊關要亂,索性就讓它亂個夠。等到城內的人寥寥無幾,即使想亂也亂不起來了。”
喲,這黑衣服的怎麼換色兒了?!一身紫裝,不過還是難改酸人本色!小二笑道:“客官,這邊有位和您一樣的客觀,您們聊。”
“和這種閒得發慌的、沒事找事的小子,有什麼好聊得。”說着,這個紫裝的青年上樓去了。只看了一眼,紫裝青年再也沒理會邢少陽,因爲他這輩子,最看不起的人就是——沒有追求的人。而這個身懷絕脈的小子,一看就是那類,有什麼好說的。
修士!又見修士,他也是來幫杜希文的吧,真是會算的傢伙。哦,他剛纔說什麼來着,我沒事找事,的確,如果不是沒事找事,就不會出這檔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