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鼠狼罵月的聲音尖利無比,音調刺耳異常。
我原來以爲它只是罵幾句發泄一番也就罷了。誰知道那東西越罵越上癮,而且音調越提越高,居然跳着腳大罵起來。
“這得多大的傷心事啊。”我輕聲嘆道:“這東西對月亮這得多大的怨念啊,罵的這叫一個恨啊。”
王朵朵這會卻是沒有先前調侃的神態了,而是面帶憂鬱的看着黃鼠狼。一貫冰冷的眼神裡,居然帶着一絲憐憫的神色。
此刻一直對月咒罵不休的黃鼠狼已經停止痛罵,似乎是累了,身體軟綿綿的癱在地上。
清冷的月光淡淡的照在黃鼠狼那張疲憊的臉上,越發顯得淒涼無比。似乎是天上的那輪冷月對黃鼠狼的舉動無聲反擊。
黃鼠狼意識到月光故意嘲諷自己。然而酒醉之後的身體本就軟綿無力,對月一番痛罵之後更是疲憊至極,這會也只好默默的忍受着那份嘲諷。
“這黃鼠狼完了。”王朵朵幽幽的一嘆,輕聲道:“醉酒罵月,這東西應該是知道自己快完了,這纔在臨死之前玩了最後一次瘋狂。”
“可惜了,都懂得抽菸喝酒,已經跟人的智慧差不多,少說也得四五百年的修行了。”王朵朵又是重重的一聲嘆息,滿是憐憫的望向那黃鼠狼:“就這麼自己把自己毀掉了。”
黃鼠狼一陣折騰後,酒勁已經散去。兩隻赤紅的眼裡的神色也暗淡了許多。然而,再次擡頭看了月亮一眼之後,黃鼠狼又一次陷入了瘋狂。
那東西搖晃着身體,顛顛撞撞的的在地上轉着圈子。轉了幾圈之後,勉強穩住身形,咧開嘴詭異的一笑,居然瘋狂的抽打起自己的臉。
“啪啪”。一陣巴掌扇在臉上的聲音在耳邊迴盪。
聽到聲音,我後背一涼:那隻黃鼠狼拍臉的速度雖然快,但看的出來力氣卻是很小。那麼輕的力氣,根本拍不出聲響來。
那拍臉的聲音從那裡來的?!
我壓制住心裡的恐慌,靜下心來,仔細辨別着聲音的來源,發現那聲音從左邊的松林裡傳來。王朵朵也注意到了那個方向,疑惑的朝那裡望去。
從那昏暗的樹叢中傳來的拍臉聲,越來越響亮。在這靜寂的深山裡,清晰可聞。漸漸的那聲音小了下去。代替扇臉聲的,是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空地邊緣停下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一個穿着大衣弓着背的人,夾帶着血腥氣踏入了空地。
我擡眼望去,一件破舊的軍綠色的大衣清楚的映入眼簾。我心內一緊:來的,居然是那隻老狼精!
黃鼠狼看到老狼後,眼裡寒光大盛,幾下蹦躂到老狼精面前,輕輕躍起後一巴掌扇在了那老狼精的臉上。
奇怪的是,那老狼精對於黃鼠狼的這一巴掌卻是不躲不閃,身體僵硬的站在空地上,一動不動的捱了這一下。
“那條狼精被黃鼠狼附身了。”王朵朵在我旁邊輕聲說道:“剛纔的拍臉聲,看來是老狼精被附身後自己扇自己發出來的。黃鼠狼看着是在扇自己,實際上是在迷惑那條老狼精自己扇自己。”
民間確實流傳着黃鼠狼附身的說法。說的是黃鼠狼這種邪乎的東西,經常會控制住身體虛弱的人的精神,附着在他們身上,做出一些自殘的行爲。
聽王朵朵這麼一說,再看看眼神空洞的望向黃鼠狼的狼精,我可以確定,這條老狼精確實被黃鼠狼附身了。
黃鼠狼似乎對老狼精充滿恨意。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之後,又重重的踹了它一腳。老狼精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
黃鼠狼怪笑着,從空地上的一個草堆裡拿出兩個環形的東西。看那樣子,是兩個套子。黃鼠狼尖聲怪笑着把兩個套子往那老狼的兩隻腳上套去。
我看到那黃鼠狼往老狼精腳上套套子,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老狼精的一條後腿早就已經斷了。那個被迷魂的傢伙,根本不是老狼精!
如果不是老狼精,那一定是個人了。可是,那人會是誰?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出來:那個人,難道是失蹤了的小知?!
想到這裡,我驚的渾身一哆嗦,邁步就要往外衝。卻是被眼疾手快的王朵朵伸手拉住了。
“那個人不是小知。”王朵朵低聲說道:“小知沒有那麼胖!”王朵朵輕輕一句話點醒了我。仔細一看,被迷魂的那個人卻是身體肥胖,根本不是小知。
如果不是小知,那又是誰呢?想到小亭子裡那堆火,我隱約覺得那個人和火堆有什麼關係。
空地中間的黃鼠狼已經把套子套在了那人的腳上。確認套子已經套結實後,黃鼠狼四肢扭動,眼中的紅色光芒慢慢消失了。隨着紅光消失,被迷魂的那人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從一個很長的夢裡悠悠醒來。
“好陰狠的黃鼠狼!”王朵朵看到那人慢慢的恢復神智,驚呼道:“那黃鼠狼分明是故意停止附身上的,因爲附身之後身體感覺不到疼痛。它是故意讓那人醒過來,好讓他感到痛苦。”
王朵朵說完,身形一動衝了出去。
然而已經晚了,那隻黃鼠狼確認套子套結實以後,詭異陰森的一笑,猛力的拉緊了系在那人腳上的套子。
“嗷。”那人清醒之後剛要站起,毫無防備之下,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身體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披在身上的軍大衣被甩了出去,露出一身毛茸茸的狼皮。
王朵朵已經快衝到那人跟前時,看到那毛茸茸的狼皮後,驚訝的退了回來。
那人不是人,是頭狼!
黃鼠狼沒有料想到會有人出現,驚訝的看着王朵朵。陰寒的的眼神裡卻沒有害怕的神色,而是一副大仇得報的快意感覺。
黃鼠狼跟我們靜靜對視了幾秒後,嘴角掛着輕蔑的笑,慢騰騰的走到了小亭子裡。
那條被套住腳的狼掙扎着想要站起來,然後而雙腳廢了,根本站不起來。那狼絕望的又是一聲慘叫,伸手亂舞,在身上扒拉着,居然扒下了一整張狼皮。
空氣中瀰漫這一股激烈血腥味。那血腥味腥臭無比,薰的我蹬蹬的後退了幾步。強壓着嘔吐的慾望纔沒有吐出來。
扒掉狼皮的狼,依稀是個人的身形。原來那人居然用一張狼皮整個的把自己包住了。不仔細看,真的以爲是條狼。
那狼皮明顯是新剝不久,未曾乾涸的血跡被汗漬一泡,滴答滴答的掉了下來。
“惡有惡報。”那人脫掉狼皮後,悽慘悲涼的嚎叫道:“報應啊!”
察覺到身邊有人,那人在地上翻滾着軀體,,一張空洞絕望的臉慢慢的朝我轉了過來。
空氣似乎都凝固了,我的心怦怦直跳,好奇的端詳着他的臉。
我驚訝的大喊道:“天吶,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