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言下之意,便是翠姨娘是個奴才,可這話也把李氏算了進去,不免叫人聽了有些薄涼。
但這話場景有一個人喜歡聽,那邊是大夫人,她頷首道:“二姑娘自小被老爺教導,對錯分明,自然是沒錯。而且我尚且在侯府時的時候,家裡也是這般的。”
鎮國公府,那是何等的顯貴,又有多少女兒陸續進宮爲妃,駱安時一聽自家夫人這麼說,立刻附和:“的確如此。”
翠姨娘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垂首勉強道:“妾身失言了。”
而駱明詩像是個得到了褒獎的孩子,低下頭露出一抹嬌羞的笑容,然而心中卻是暗暗道:跟弟弟說了,一旦找到立刻銷燬,可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還不出來?難道出了什麼意外?
她心中微微焦慮,卻聽翠姨娘在那拈酸,“呦,這可真是李妹妹教出來的好孩子,真是懂得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她是駱安時身邊的通房丫環,有着早些年的情誼,在加上身下有長子,任誰不敬重着,偏偏駱明詩這一番話,直接把她變成了奴才,叫她如何能甘心?
李氏面色難看,卻沒說什麼。
而翠姨娘卻是看出了駱明詩不是個普通的十歲孩子,打蛇打七寸,她當即也不繞彎子,道:“如此老爺還是查探一番的好,也能給個清白。”
駱安旭一肚子氣沒處撒,當即也附和道:“是啊,大哥,若是什麼都查不出,我就把舌頭拔下去,權當給李氏賠罪。”
駱明詩張了張嘴,還想阻攔,卻聽身後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如此那便查吧,只盼着二叔把剛纔的話放在心上。”
這聲音吸引了衆人的視線,只見一個男童走了進來,約莫着總角之齡,一身大紅含蟒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貂裘排穗褂,腳下踩着青緞粉底小朝靴,因爲走來許是急促了些,所以臉頰紅撲撲的,襯得那雙大眼睛越發的明亮,像是天邊的疏星一般。
甫一進來,先是挨個問了禮,恰如其姐一般,穩如泰山,不見絲毫慌亂,像是一個小大人一般,在一個六歲的男童身上格外的惹人憐惜。
若是一開始駱安時見到自己這個兒子,必然是大發雷霆,然而經過一番打岔,早就覺得這裡頭的門道很多,因此看見這個兒子心中多複雜,卻也是詢問:“怎麼你自個,你乳孃呢?”
駱明炎宛若一個大人,恭恭敬敬的拱手:“叫兒子打發了,若是待會父親被什麼宵小之輩矇蔽,不捨得兒子而遷怒奶孃,那兒子豈不罪過大了。”
他解釋完了之後,站到了駱明詩的身邊,駱安時看着自己這一對兒女,眼中複雜,沉聲道:“你剛纔說要搜查院子?”
駱明炎一本正經道:“對,兒子今日來還想請父親滴血驗親。”
大夫人忍不住看了三姨娘一眼,心道這人不怎麼樣,可怎麼這般有福氣,生下一兒一女不說,盡是出彩的人。
這兩人從始至終不慌不忙,一步步挑起駱安時的懷疑,坦蕩的連自己都不相信,這其中有什麼齷齪。
駱安時瞧着這兩個孩子,內宅裡的起起伏伏都在這一句話之上,他說:“搜房,用我院子裡的丫鬟。”
姐弟倆相對一視,說不出的失望,又聽他沉聲道:“滴血驗親就免了,是不是我女兒兒子,誰能比我清楚。”
這一句話,頓時鼓舞了氣勢。
而落在翠姨娘耳中,卻是說不出的憤恨,然而想到叫人在房屋裡放的信紙,她的心微微平復,眼中閃爍不定,待會查出那幾封通姦的證據,那麼這幾人就都毀了,到時候,自己的兒子就會成爲這駱家的主人。
此時一番折騰,已經到了夜間,雖然都是心事重重,但糕點總要上,以填補肚子的空虛。
駱明詩目光看似盯着腳上的實則在不動聲色的留意是誰給父親上糕點,果然見是李氏跟前的大丫鬟,赤玉。
只見她款步上前,託着托盤的手染着豆蔻,鮮紅的顏色襯得如玉的雙手非常好看。
駱明詩冷笑,難爲一個奴婢把手保養的這麼好了。
因爲場面暗流涌動,但面上總歸是緩和,於是都賜了座,他們娘仨自然做到一處,看起來像是在相互依偎取暖,可憐的很。
駱安時一直很喜歡這三人,所以被告知通姦之事反應纔會如此的大,雖然他心中也不相信,李氏會做出這般的事情,但疑心病還是叫他上了心頭。
搜查已經過半,仍不見什麼東西,他剛想開口安慰兩句,就聽他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品香道:“老爺,查出來一封信。”
場面瞬間凝固住,駱明詩下意識抓住弟弟的手,用目光詢問,駱明炎微微翹起嘴角,示意她無事。
還沒等駱安時說話,駱安旭已然衝了出去,一把搶過信紙,哈哈大笑:“我沒說錯吧,這人就是有鬼!佳人拈起繡花針,繡對鴛鴦有妙音。東扯紅花西扯葉,看似無心卻有心。嘖嘖,竟是如此的污穢,還敢說你沒齷齪……”
翠姨娘一聽,這和她讓放的不一樣,可此時顧不了太多,乾脆的落井下石:“老爺,三姨娘做出如此*之事,這兩個孩子的血統恐怕也有假,此乃家醜,還是不要外揚的好啊!”
她明着勸,實際卻是在按時他將兩個孩子一併除掉,如此狠辣的言語不由得讓駱安時震驚,多看了兩眼,似乎第一次意識到這個芳華不再的女子的狠辣。
那一頭駱安旭還在繼續讀:“水紋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每讀一句,他都忍不住貪婪的望李氏一眼。
若說府宅內,便是誰都沒有她有姿色,於是自從看見,佔有慾就在不斷的燃燒,眼見着就要達成,不由得心中越發酣暢,說起話來也是百無顧忌:“大哥,你瞧瞧這姦夫淫婦的話,明顯就是被這淫婦放了鴿子,你說這姦夫……”
“夠了!”駱安時見他越說越過分,當即呵斥。
駱安旭沒想到自己被呵斥,當即呆愣住了,似是怕他不信,還往前遞了遞信紙:“大哥你看,這落款是個叫做長湘的姦夫。”
駱安時沒忍住,一把巴掌抽了過去。
“啪。”打愣了所有人。